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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蘭京    


  「好好好,我們快走,快回軍醫帳去。」額寅大夫趕快拖著她走向營區的另一方。

   

  她好像是枝走在冷凍庫裡的冰棒,一進軍醫帳,幾乎被濃濃的溫熱藥草香氣及暖爐融成一攤水。

   

  「啊!我終於活過來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厚厚的地氈上,拚命搓揉著快要凍碎的十隻手指。

   

  「你要體涼宣德大人,他會如此不盡人情全是逼不得已的。」額寅大夫自小爐上拎起熱茶壺,倒了滿杯遞給悠理暖手。

   

  額寅大夫誤以為她指自己活過來的事是針對宣德而言,其實也對啦,要不是老軍醫及時插手,她現在早就完蛋了。

   

  「是啊,我體涼他的逼不得已,所以該洗好脖子等他來砍是吧?」

   

  「你這丫頭!」額寅大夫笑著搖頭坐下,整理身旁一袋袋的草藥。「雖然你怎麼看也不像個奸細,但依目前危險四伏的時機來看,他對每一項可疑點都得傾力查清。否則現在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塔密爾,兵力會在突來的另一波意外下完全瓦解,大開西北邊防的漏洞。」

   

  「但我不是奸細,你們這裡在開什麼內戰我完全不清楚,我還以為外蒙是個政局穩定的地方。」不然她死也不會跑到這裡。

   

  「你說的話……實在很怪異。」

   

  「你們比我還怪異,我沒想到這裡會落後到連電也沒有。」一切照明設備全是原始的油燈。

   

  「店?咱們這種軍防要地哪會有店?」看來這小姑娘是從繁華之地跑來的。

   

  軍防要地?不對啊,外蒙的車車爾勒格附近既不是核彈試爆區,又不是與蘇俄相鄰的邊界,軍防要地……

   

  「你們防誰呀?」

   

  「當然是防準噶爾部的進犯。」

   

  「準噶爾部?」悠理一臉怪相的鬼叫。「你在扯什麼啊?」準噶爾不是在新疆嗎?新疆攻打蒙古,這是什麼搞怪歪理。

   

  「你該不會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天女吧?」對人間事竟會不清不楚到這等地步,「這準噶爾部頑劣卻驍勇善戰,屢屢進犯咱們大清領土。就算皇上御駕親征,也只平得了一時,平不了他們一世——」

   

  「等一下,我不只一次聽到你們這兒的人老是大清大清的念著,到底你們的是哪個大清?」

   

  「還會有哪個大清?」老軍醫不由得微微動怒。「當然是太祖皇帝由建州女真統兵奠下的大清王朝。」

   

  不會吧?悠理的臉色刷成一片慘白,事實應該不會像她此刻腦中所想的那樣吧……

   

  「你說的皇上……」

   

  「你連當今的正主兒是誰都不清楚?」他一點也不喜歡悠理開的這種玩笑。

   

  她不敢問,也不想問了。她怕自己聽到的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答案,那種在電視電影小說漫畫中才有的幻想。

   

  額寅大夫看她瞪大雙眼,縮成一團的戒慎模樣,不由得深歎一口氣。「現在恐怕連我都不得不懷疑你的來歷,連康熙皇帝都不知道。」

   

  康熙?大清?她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姑娘?悠理姑娘!」額寅大夫丟下草藥,連忙追著衝出營帳的悠理。

   

  她不相信自己腦子裡推測出來的結果,她一定要再次看個仔細、親眼確定!

   

  清晨的塔密爾駐牧區,星子還未退去,地平線的冊陵後方暢快泛起一片淺藍薄光。天雖未明,但已可見草原上的一工人來人往——全是身著戰袍的士兵!

   

  站崗的,守帳門的,巡邏的,處理雜務的!全是紀律嚴整的清軍。遠方甚至有騎著戰馬傳遞軍情的騎兵團。一整片遼闊的區域,沒有電,沒有汽車,也沒有任何現代化設備,只有數百名零星散在偌大草原上各司其職的古代士兵。

   

  她到底身在何處?

   

  「悠理姑娘,進帳裡去吧,你凍得雙唇都發紫了!」額寅大夫扶著看進來快要癱倒的悠理。

   

  「這裡叫什麼地方?」她緊抓著額寅大夫的手臂,激動的大叫。

   

  「這……這兒是塔密爾啊,赫蘭泰將軍的駐防地。」

   

  塔密爾,她終於想起來她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名字,她終於想起來了!

   

  「唉唉唉,你怎麼了?」他差點扶不穩向後踉蹌的悠理。

   

  這是多麼離譜的錯誤!這群人既不是演員,也不是古裝癖的土匪團,更不是什麼異端宗教團體的神秘組織,她竟然用一個二十世紀現代人的觀點去解析這整團混亂,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塔密爾……小野叔叔拍片的現場外蒙車車爾勒格,曾是清代蒙古的古戰場,三百多年前,舊稱塔密爾,三百年……她腳下踩的這片土地在三百年前就叫塔密爾!

   

  她到底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她現在和小野叔叔及雷大哥等人就站在同一塊土地上,可是時間相差三百年!

   

  一股有力的勁道箝住了她的左臂,讓此刻身心都陷入最脆弱狀態的她得以依靠,不讓自己當場倒下去!

   

  「宣德大人。」額寅大夫的這聲叫喚,讓她赫然抬起視線看清給她這份支持的力量來源!

   

  是他!

   

  一張深刻而冷冽的英俊面容正俯視著她,專注而犀利,像是緊盯著幼小獵物的猛獸。

   

  任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宣德大人一直忙來忙去,這整個營區的大小事情似乎全落在他身上去了。你看看,連頭上的紗布都透紅了也沒人想到要提醒他換一換——」

   

  「布占泰!」宣德盤腿端坐在軍醫帳內一吼,馬上止住了中年隨從嘮嘮叨叨的大嘴。

   

  「唉唉唉,宣告大人,其實布占泰也是一番好意。」額寅大夫拆解著他頭上的紗布。「您最好在全身傷勢重新包紮好後,喝下我開的藥方,再去好好睡一覺,此時的塔密爾可不容您倒下!」

   

  「是啊,現在能撐起大局的也只有您了,您得好好保重才是!」布占泰「溫柔婉約」的替宣德卸下戰袍,讓大夫更替他背後的藥傷。

   

  「將軍和夫人的狀況如何?」

   

  「大人不用擔心,情況很穩定,只是將軍夫人體質太虛,讓將軍無法放下心來療養自己的傷。」

   

  他們三個男人雖然各自交談著,可是宣德的眼光始終牢牢地盯著站在角落的悠理。營帳內也沒什麼遮蔽物可讓她躲開他的視線,她只好侷促不安地任他看。

   

  她該怎麼辦?她竟然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混亂下闖入三百年前的時空,她還回得去嗎?她是不是該坦誠向他們說明這件匪夷所思事實,不是最好乖乖的隱瞞下去?她又該如何向他們證明她不是奸細,只是個未來的過客!

   

  「悠理姑娘,你在發什麼愣?」額寅大夫不耐煩地朝她大喊,叫她那麼多回了,居然還在原地杵著發呆。

   

  「對不起。」怎麼那個宣德還在死盯著她不放?

   

  「把宣德大人身上的繃帶解開,我要重新敷藥。」額寅大夫不斷攪動著藥缽裡的草液,一旁的布占泰忙著更替收拾宣德的衣裳。

   

  「我?」要她替這個恐怖分子拆解繃帶?

   

  「沒什麼好害躁的,救治人命才要緊。我的徒弟們全都在各個傷兵區忙得焦頭爛額,恐怕一時也找不回他們來幫我。」

   

  她不是害臊,而是害怕!雖然宣德赤裸的上半身只包著一圈又圈的紗布,可是在二十世紀的現代,多得是賣弄一身肌肉的明星和模特兒,她早已見怪不怪!

   

  「拆解繃帶時恐怕會有些疼痛,宣德大人,您背上的傷痕全凝在繃帶上——」

   

  「動手。」他面無表情的向悠理下令。

   

  血塊已經凝結在繃帶上?那她拆繃帶時豈不是會撕下他背上才剛結好的嫩痂?……她已經開始有點反胃。

   

  「萬……萬一我弄痛你了,你可要直接說,不然我不會停手的。」太好了,這簡直是報復他大好機會,等一下故意給他撕得很痛。可是……現在手心冒汗,微微發抖的為什麼會是她?

   

  她跪坐在宣德身側開始小心翼翼地鬆開他身上的繃帶,每當拆繞到另一側時,她幾乎是雙臂摟抱著他的胸腔再換手接繃帶。

   

  她真的已經很小心地盡量不與他接觸,她發誓!可是誰教他魁梧成這副德行,要她雙臂保留空隙的合抱著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雖然很認真的盯著宣德身上一圈圈被她漸漸拆下的繃帶,但她感覺得到,他一直都在瞪她。如果她卯起來一定會狠狠瞪回去,可惜她只有膽子想想而已。

   

  當宣德結實健美的赤裸體格暴露在她眼前時,她差點緊張得忘了呼吸。當……當武將的人體格本來就會比較好,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他的體型比其他士兵高一點,魁梧一點,過分俊美又太有魅力了一點。

   

  「我……我要拆最後一層。」她很好心地提醒他,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會有點痛,可惜他完全不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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