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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蘭京 「我也沒冀望要你幫忙。」元瑛外表是全然的女兒嬌樣,但眼神與口氣間流露的穩重沉練,是元瑛特有的氣質。 「攔我下來的用意?」宜慈對正事向來直截了當,不來拐彎抹角這一套。 「找出當初為我和芙蓉扎針的趙先生和他的弟子小四。」這回元瑛是真的動怒。他雖然吐息如蘭,言詞輕淡,但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令人發顫,「你不是之前就已經派人四處搜尋這兩個混蛋的下落嗎?」宣慈輕笑,完全不同於身旁僕役的瑟縮。 「我當時是『芙蓉身』,只能靠元卿的人馬替我搜尋,成效不彰。本來上周我和芙蓉的靈魂各回原主,我就不想再計較這件事。可是現在──」他兩手一展。「錯體的怪事再度復發,我又成了芙蓉,這下子不抓回那庸醫師徒倆,我這口氣實在難嚥。」 元瑛說得平平淡淡,宣慈敏銳的神經卻有了肅殺之感,立即冷下了雙眼。 「要死的還是活的?」 「活的。」元瑛一派悠然,臉上既無憤怒也無情。「如果我料得沒錯,他們人應在江南。」北方幾乎已被元卿的手下踏遍,也不見他倆蹤跡。 「活的?難道你還想讓那兩個混蛋再扎一次針?」宣慈慵懶的哼哼笑起。 「要怎麼處置我來決定。冤有頭債有主,他倆犯了錯,就得得到相對的處分。」 「沒問題,你等我消息。」宣慈說完便翻身上馬。「只是帶死的回來,會比帶活的省時省事。」 「我要活的,而且是四肢健全的活人。」他知道宣慈對下人──尤其是犯了罪的下人,向來心狠手辣。「等一下,我還有事要交代。」 宣慈勒住馬韁,俊美的臉上滿是不悅。「還有什麼事?」以他的身份,做個順水人情已是很給面子的事,如果想命令他或交代他,可得先秤秤自己的斤兩。 「別再讓我看到你出口傷人。」 宣慈瞇起了微慍的雙眸,盯著寄宿在芙蓉軀殼內的元瑛。「你是來替芙蓉抱不平?」 「你天性就高高在上慣了,說話狠毒不顧他人,儼然是你的天性,我管不著。但你若把這種高壓威嚇的態度用在芙蓉身上,就別怪我不客氣。」 「憑你?」宣慈倨傲的坐在駿馬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站在他坐騎旁面無表情的元瑛。「你能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動手嗎?」 「不會,我不喜歡暴力,也不喜歡硬碰硬。」尤其是面對身手不凡、號稱御貓貝勒的宣慈。「但我會從亭蘭身上討回公道!」 宣慈驟然湧起的怒火震懾到身下的馬兒,令它驚恐的揚蹄狂嘶,在宣慈韁繩的控御下,不安的原地騷動著。 「相信你比我還清楚,是誰一直在亭蘭耳邊替你說好話、煽風點火,還替你看照亭蘭的安危。」元瑛從來不喜歡蠻橫對抗的態度,也不喜歡火爆相沖的場面。凡事都可以心平氣和,以理性的方式溝通。 況且他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也具有一眼識破他人弱點的天賦。他不是沒有本事制伏比他強猛的對手,只是他不想這麼做。 除非有人惹到他最不容人侵犯的領域。 「你是在為芙蓉出氣?」宣慈揚嘴淡笑,身下的馬兒卻越來越焦躁,任宣慈的僕役再怎麼安撫,也平息不了它的恐懼。 「你瞧不起芙蓉的家世,宣慈。」 「我誰都瞧不起。」他只欣賞值得交往的人的人品與才華。 「是啊,所以你什麼人都敢傷。但我不容你傷芙蓉,尤其是她的自尊。」方纔他是給宣慈面子,才讓芙蓉受到委屈。現在四下無人,大家盡可把話挑明。 「她是你什麼人?」值得為她浪費這麼多心思嗎? 「亭蘭又是你什麼人?」元瑛犀利的反擊回去。 宣慈的俊臉陰森帶狠,微微起伏的胸膛與沉重的鼻息反映出他極力壓抑的怒火。 「你想保護亭蘭的心,就和我不容芙蓉被人傷害的立場一樣。更何況,亭蘭目前仍是我弟弟的未婚妻。」他肯從中撮合亭蘭與宣慈,已經是在賣他一個大人情,雖然元瑛知道自己的弟弟元卿本就有意讓亭蘭與宣慈共結連理。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沒什麼條件可談。只要你再羞辱到芙蓉,我保證讓你的寶貝亭蘭得到相對的報償。」 宣慈與元瑛沉靜的對瞪良久,宣慈才赫然仰頭大笑,他的坐騎與僕役都愕然不知所措,元瑛卻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嚴肅盯著宣慈。 「失禮了,元瑛。」宣慈帶著高傲的笑容拉馬揚蹄,氣焰已不似方纔的冷峻無禮。「你要的人,一個月之內帶到。」 「多謝。」元瑛優雅的笑著拱手答謝,目送宣慈快馬奔馳的身影。「唉,好了好了,沒事了。送我回左家當假小姐去吧。」 他沒力的由敬謹親王府暗知內情的家丁送回左家,剛才的大丈夫氣概與凌厲對陣的架式又全收回溫吞的脾氣裡,一副軟趴趴的斯文德行。 替芙蓉討回公道的事是了結,元瑛卻忽略了更重要的另一件事:他洩了自己骨子裡敏銳精幹的底。 這一點,宣慈全收在眼裡,心裡已擬好全盤主意。 元瑛霎時背脊一涼,打了個通天大噴嚏。 「奇怪,又感冒了嗎?」 第八章 沒有元卿在敬謹親王府裡照應,芙蓉成天忙得像無頭蒼蠅,還得隨時裝作元瑛平日應對的模樣,和一大堆根本不認識的人交談。 「元瑛,你又要溜到小弟的書房了?」 芙蓉落跑的身勢被人發現,嚇得她霍然一跳、蹦地轉身。「我想進去讀點書,大哥。」 「是二哥,他是二貝勒元夢!」元卿留下的童僕小陽趕緊挨在芙蓉身旁低聲報信。 糟糕,又喊錯人!誰教元瑛一家兄弟個個長得英姿煥發、俊美神似。除了元瑛和元卿之外,平日很少碰到面的大哥、二哥,她老記不清楚誰是誰。 「你果然跟大伙說的一樣,變得很怪異。」二哥元夢精緻邪美的俊臉上總有抹詭譎的笑意。 「上次給趙先生扎針扎壞了腦袋,所以我常常思慮一片模糊,請二哥見諒。」這是她和元瑛共同協議好的說辭,只要一有人對她起疑,就搬出這套法寶退敵。 二哥元夢冷眼邪笑,看得芙蓉渾身發毛。元瑛的大哥和二哥雖然長得很像,但會散發這股陰森氣勢的,只有二哥做得到。 「到正廳去,阿瑪、額娘有事交代。」元夢話一了結,就像風一陣的飄往正廳方向。 「哇,他的功夫底子很棒喔,行動輕盈得像幽靈似的。」芙蓉站在原地忍不住讚歎。 「噓!格格小聲點,二貝勒耳朵很尖,他會聽見您這番話的。」雖然元夢貝勒的身影早已飄遠,小陽仍是緊張兮兮的貼在芙蓉身旁喃喃低語。 「噢……好煩喔。到底這種日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已經累得有點無法勝任。 昨天才從狩鹿慶典上平安回來,她好好的,亭蘭可不好了──墜馬受傷。由於事出突然,連當時在場的宣慈都措手不及,所以亭蘭受傷的事沒人怪她、責備她保護不周,可是她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 這在她的自信心上,又是重重一擊。 「格格,您快去正廳吧。二貝勒會親自『順道』通知您過去,恐怕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而且芙蓉格格想落跑的行動也被二貝勒算得一清二楚,小陽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吧,咱們走吧。」芙蓉連說話都有氣沒力的。 「不行不行,小的不能跟您去!」小陽嚇得連忙搖頭擺手。 「為什麼?」 「小的……身份不對。」像他這種隨侍在側的童僕,哪有資格和主子貝勒一同踏入正廳。 芙蓉尷尬的僵在原地,連一個小小的童僕都比她清楚身份上的規矩。這府裡大大小小的尊卑禮數她全背過,進宮入值的細節流程也背過,平日詩詞也要背一些,跑馬騎射也得練一練,有空要到福晉那兒請安,像元瑛以往那般陪她打發時間。元瑛這種日子過得不累嗎?不膩嗎? 其實這種日子她不是過不來,只是裝不下去。 上次因為行事太率性而為,被敬謹親王質疑而吃了一堆板子,這回她得格外小心謹慎,扮好元瑛恭順溫弱的脾氣。 元瑛和她在一起時就不會這樣。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元瑛任性溫柔的本性、自在開朗的表情,完全和他在人前沉穩寡言的孤僻形象不一樣。 她不懂。為什麼要活成人前人後兩個樣?為什麼元瑛的父兄無法接納他溫柔細心的一面?為什麼排斥他的感性與體貼? 「你總算來了。」芙蓉恍惚的一踏進正廳,就被這威武沉重的嗓音震回了神。 「對……對不起,孩兒來遲了。」芙蓉低頭拱手,冷汗無聲滴在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