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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蘭京 「寶兒乖,快點喝下,馬上就沒事了。」貞德抬起她的下巴準備行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的舌頭會給燙熟掉! 寶兒背脊猛然被只鐵掌重擊,咕的一聲,吐出整團糖球,連連嗆得涕泗縱橫。 「雍華……咳咳咳!」她死巴著他不放,也不管他身上有多髒。「雍華好厲害,還是你最棒……惡咳咳!」 他皺眉,聞出地上那團半融的糖球裡不尋常的氣味,立刻調眼瞪視貞德。 「你在打什麼主意?」 「熱絡情誼啊。」她挑眉笑道。 「所以就餵她吃這種東西?」 「我要餵她吃什麼,輪得到你囉唆嗎?你是她什麼人?你也不過跟我一樣,是個想獨霸寶兒的外人,你無權擺個主子面孔替她說話,她不是你的!」 「雍華是我的!」寶兒突然用力環住雍華身軀,視線渙散。「他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可以碰。」 她說著說著,兩腿一軟,差點抱著雍華跪下。 「寶兒?」貞德興奮地閃動雙睜。「你是不是開始不舒服了?」 剛剛一直坐著還沒感覺,這一站,血氣似乎全衝到腦門去,頭昏腦脹。 「寶兒,去我房裡休息一下吧,你臉色不大好。」嘻嘻,紅得像蘋果似的。 「不……我……」居然在貞德面前抱著原本是她的男人,還受她如此關懷。 「別跟我客氣了,快快快,到裡頭躺一下,我替你準備些藥,馬上讓你舒服些。」 別人向她討藥,她都不給,對自己卻如此溫柔、如此周到…… 「我對不起你,貞德!」她反常地扣住貞德眉頭,一臉悲壯。「你對我這麼好,把我當朋友看待,我卻對你這麼壞,搶走了你的雍華。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是這麼這麼地喜歡雍華,停不下來了。」 「寶兒……」貞德被她的語無倫次楞住。「沒關係的,其實我也沒那麼想要他,喜歡他也只是在認 識你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最喜歡、最想要的……」 「你打我吧、罵我吧,詛咒我這個忘恩負義的大壞蛋吧!何必對我這麼好呢?我好喜歡你這個朋友,可是我的作為卻如此惡劣,我──」 「寶兒。」貞德恍惚夢囈。「你喜歡我?真的喜歡我?」 「嗯。」她癡呆地用力點頭。「托三昧的福,我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你太孤單了。因為孤單才變得脆弱,很容易難過。可我這個混蛋,沒心沒肝的大混蛋,搶了你的雍華,讓你更孤單,把你害慘!」 貞德噙著淚水,倏地失聲啜泣。 「你別哭,你這樣會讓我更難過。你要恨我呀,罵我呀,攆我呀,讓我遭到報應,讓我活該!我對 不起你啊我……」 「今兒個就唱到此為止,散戲了。」 雍華鐵面無私地抓回打算跟貞德抱頭痛哭的寶兒,拖回冷泉苑去。 「郡主,別傷心了。」 「郡主。」 一群嬌美婢女圍著伏案痛泣的貞德柔聲安慰,卻止不住她的傷悲。 「寶兒她喜歡我,她說她好喜歡我……」她難過地哭濕了整條絲絹。「她真的好可愛。我從來……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人,我實在太喜歡她了啊。」 「郡主,您如此疼惜寶姑娘,真是她的好福氣。」 「好得連咱們都有些嫉妒了。」 「是啊,我真的很疼惜她呢。」 「寶姑娘也一定很感動,才會有方纔那番肺俯之言。」 「我見識過的美女太多了,但從沒有一個像寶兒這樣,深深貼著我心坎兒。我好喜歡她,喜歡得心裡好難過,都揪成一團了……」她痛聲嬌泣。 「郡主。」一屋子心疼的勸聲融為波波浪潮。 「我好想好想要寶兒啊。」 而她渴望的小人兒,此刻正渴望著另一個人。 「我好想好想要雍華啊。」 「手伸進去!」他不爽地為他倆更換衣棠,不時得打掉她一直想攀上來的八爪章魚手。 「我不要穿衣服,好熱,你也說過我可以不必穿衣服的。」 他努力沉下火氣。「你到底吃了多少顆那種糖球?」 「嗯……」她醺醺然地亂扳手指。「六個。不,七……八……喔,我後來吐掉了一個,所以應該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真想捏扁這個糊塗蛋。 「那種東西吞一兩個就夠教人慾火焚身,你居然真拿它當糖吃!」他將藥粉完全打散在小壺裡。「整壺灌下去!」 「不要。」她神智迷糊地耍脾氣。 「你敢?」 「那你餵我。」她伸長小手討他抱。 雍華挫敗得想殺人。看她一副妖嬈的裸裎模樣,熱情得令人心神蕩漾,他卻得逼迫自己與激挺的慾望對抗。 「過來這裡。」 她立刻熱切地側坐他腿上,勾住他頸項。 「把這個喝下去。」他一面撫揉她滑膩身軀一面哄騙。「再喝,要全部喝完才行。」 她乖乖聽話,努力喝光,灌不進小嘴的藥水由嘴角流下,一路燦亮地滑入深陷的雙乳中央。飲畢的 一聲滿足嬌歎,令他體內烈火更加狂妄。 但現在不是縱慾的時候。 「穿上衣服,待會跟我一起去城西茶樓。」 「為什麼?」 「省得你又被拐到別人屋裡亂吃東西。」 「貞德是很有誠意地請我去玩。而且你看,我這麼對不起她,她卻依舊對我好好,我怎能讓她失 望?」 「虧三昧還特地使計讓你看看貞德的真面目。」顯然三昧太高估她這一腦子漿糊。 「是嗎?」她扭動著,似乎想在他腿上調整到最舒適的坐姿,摩得他咬牙痛咒。 「別亂動!」 「雍華,我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壞?為什麼只是喜歡你,會傷害這麼多人?」 「我才叫受害者。」 「我傷了貞德,還背叛了主子,對我好的人全都受到了最不好的對待,讓我好難過,覺得好對不起 他們。」 「你更對不起我。」 「哪有?」 「拿我當仇人看,不屑嫁給我。」 「不是我不屑,而是我不能。其實我好想嫁給你,好想當你的妻子,可是我是個叛徒,我沒有權利 傷害所有人後自己去過幸福日子,所以我必須懲罰自己的忘恩負義。」 「結果你連我也懲罰進去。」 「當然,我們是同一國的,就算是地獄,也要一起去。」她埋首棲息在他頸窩。「你有過這種做錯 事,很難過的感覺嗎,雍華?」 他空洞凝望遠方,彷彿望盡蒼茫天涯。「有啊。」他以靈魂輕喃。「有啊,寶兒。」 「那你都怎麼辦?」 「我也在找答案。」 她似醒似醉地側望著他。「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找。兩個人找總比一個人找好。」 他摟著柔軟的小身子,兩人靜靜相擁。非關情慾,而是寂寞。 他曾瘋狂地與女人縱慾狂歡,對抗內心的糾葛與罪惡感,激情的剎那是得到了暫時解脫,而其後面 臨的,總是更大的空虛與落寞,今他一再質疑── 他是誰,他身在何方,他在做什麼? 寶兒環緊他頸窩,臉貼臉地摩挲,心對心地承諾。 「你是雍華,我的男人。不管你去哪裡,都會回到我懷裡。不論你做什麼,都有我陪你一起承 受。」 啊,寶兒。 △△△ 愈是熱鬧的地方,愈容易隱匿形跡。 「四靈」挑的茶樓緊臨市集,小販的吆喝、熙來攘往的喧囂、說書人的口沫橫飛、跑堂的爽朗高叫,掩去茶樓一角兩道樸實的黯淡身影。 「那位是?」 「我的人。」雍華淡然飲茶,一身僕婦扮相,舉止依然優雅。 「啊。」白鬢老人明瞭地朝身披連帽大斗蓬、到處遊走的好奇小人兒頷首。 白胡老人算是「四靈」中的元老級軍師,會派這種大角色親自出馬,顯然他將要面臨的處決不大樂 觀。 「先不必抱那麼大敵意,我雖然是來傳遞你任務失敗的處決,但我想以私人的身份先和你談談。」 老人慈祥一笑。「你,覺得『四靈』對你有點過分苛刻吧。」 雍華無有動靜,等待對方出招。 「其實他們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逼出你的潛力。想你父親年輕時,是『四靈』中多麼優秀的一 員,你的身手和天賦,頗有他當年的味道。只可惜……」 「我母親是漢人。」 「不,不是血統的關係,而是性情的關係,這一點,你倒真的較像你母親。」 縱使母親在他腦海中已是遙遠的記憶,依舊抹不去深深的渴望。 「你認識我母親?」 「一面之緣,但印象之鮮烈,難以忘懷。」老人安然撚鬚垂眼。「乍見你之時,有些與你母親重逢 之感。我說的不是外貌,而是性子。看似冷艷,實則熱切,對世人,對生命,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熱切。」 他從不知道,母親是這樣的人。 「這份天性在她來說是好的,對你而言,卻是禍患。」老人感歎。「『四靈』行事,最忌慈悲,他們一再地苛刻待你,無非正是想將這無謂的慈悲斬草除根。只是啊,唉,有些過於求好心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