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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蘭京 另外四人應聲同意,便決定掉個方向離此詭異之地。 「怎麼了?」馬車突然轉個大彎,晃倒虹恩。 「格格請放心,小的現在正要——」 一陣似風的呼嘯聲襲來,彷彿伴隨著吹落球果的微響,一切又歸於寧靜。 「你們正要怎樣?」怎麼不說話? 她奇怪地聽著馬蹄,卻不聞回應。 「喂!」 為什麼都不出聲音了?她焦急地掀起簾子,只見前方馬伕姿態怪異的背形。哪有人這樣騎馬的,整個上身都伏到馬背上去了,這 樣怎麼看路?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才向處伸出小手,立即被側邊一隻大掌將她整個人猛然拉出馬車外,狂暴而迅速地捲至另一匹飛馳的馬背上,硬被埋頭壓入一 副硬黑胸懷。 放手!這是在做什麼?是誰? 她頑強地推打反抗著,拒絕如此無禮冒犯的舉止。雖然不具任何攻擊效用,卻使得馬匹馳騁得愈發暴躁。 「不要亂動,虹恩!」 阿爾薩蘭?完了! 她慌亂地在他胸膛的壓制下咕噥解釋,否則他的疑神疑鬼,鐵定會惹出另一波戰役。 「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難過的嬌嚷全悶在他懷裡。 「別看。」他硬將她往胸懷深處壓下,快馬奔騰,無視風雪的狂舞。 他在幹什麼?虹恩的腦門快被憋爆了。 直到十多哩路之後,阿爾薩蘭才放慢馬步,鬆開虹恩讓她喘息。 她發誓,如果他再這麼動不動就整她以溢心頭之恨,她絕對會……她一定要……嚴正地對他發出強烈警告,這已是她所能想出最 激烈的抗議行動。 「你這麼做……實在很過分。」咳,喉嚨干嘶得幾乎出不了聲。「我這次可沒有不告而別,我在房裡留了張字條,也交代過侍衛 要轉告你——」 「閉嘴!」想到自己的下屬竟然背叛他,突然間,全世界的人都變成了不可信任的混蛋。「我不要再聽你屁話連篇。」 她拒絕接受他的任何威脅。「你必須要聽,因為我說的是實話,我從沒騙過你。」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他粗暴地籍住她的下巴。 「是你聽不進我的話。放我下去,我要跟他們去見我大哥。」 倏來的火氣差點沖爆他的額上青筋。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老被她攪亂了情緒與步調,也許是她太笨,是他見過的人中笨得會令人吐 血的絕頂愚蠢,才會讓他如此反常。 「你不會去見你大哥。」 「我會。」見他冷靜平和下來,她趕緊乘勝追擊。「我是光明正大的去和他談要事。」 「什麼要事?」 「喔,我也不知道,可我大哥傳來的消息確實是說有生死攸關的要事。」 他慢慢地握回馬鞭,省得雙掌會掐在她脖子上。 「什麼樣生死攸關的事,必須讓你逃往京城外的荒郊去談?」 啊,對呀。這一張望,她才發現他們正由城郊返回城中。「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大哥做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也許他只 是一時興起——」 「也許是別有用意,嗯!」他幾乎額頭抵額頭地狠眼輕問。 「有可能……」,他這樣……好可怕,為什麼不乾脆對她發脾氣? 「我以為我上回講得夠陰白了,你和你大哥已經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干。」 「薩蘭,別這麼殘酷,他是從小最愛我疼我、和我一起長大的兄長。」 「對,一個和你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 「你在想什麼?」她驟然不悅。 「想你跟這個從小最疼你愛你的男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阿爾薩蘭——」她的憤吼登時轉為驚叫。 「小心哪,我們現在可是在馬背上。」他慵懶地拉住差點往後翻倒下馬的小身子,卻不拉她坐直,將她上身危險地箝在半空。 「快……拉我坐正好嗎?」剛才他是故意的!要不是他突然抽走一直讓她背靠著的鐵臂,才不會如此狼狽。 「我還以為你一直很想推離我遠一點。」 虹恩難堪地氣漲了小臉,掙扎地抓著馬鞍爬起未,自己努力坐穩。 「我原諒你,薩蘭。你沒有和家人相處的經驗,自然不能諒解我的用意。」 「我謝謝你了。」還真寬宏大量。 「可是你必須要收斂你這種蠻橫自我的行為,也得試著接納我的家人。你如果不學著接納他們,你當然也就無法接納我。」 「我幹嘛要接納你?」都已經住進他府裡、成了他的人,還談什麼接納! 「因為我是你的……家人啊。」她打死都不會讓他聽出她被那句話刺得有多深。「當然了,不只是你要改變自己,我大哥他們也 得試著調整心態,不能老把你當仇人看。這事我會好好和他談。」 「你是不是真的太閒了?」他瞇眼瞪她的神情,活像面對一盤發餿了的麵條。「你就不能找些別的事來做嗎?為什麼一定要事事 牽在我身上轉?為什麼非得拿這些屁話跟我談?」 「這樣……會令你很困擾嗎?」 困擾?是啊,應該是很困擾,接下來他只消一句話,就可剷除她對他死纏爛打的惡習,從此再也不會被她干擾,再也不必聽她無 用的嘮叨。可是—— 矛盾的靜默持續著,虹恩甚至聽見自己生硬嚥下口水的聲響。 「我明白了……」她從沒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會是個爛人的聒噪婆娘。「我會慢慢改進的。」 她明白了什麼?他甚至什麼都還沒說! 接下來的路程上充滿難以忍受的寂靜。他身前的虹恩垂著頭,不知是何表情,不知是何心情。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卻很 明白這該死的不是他要的狀況。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那個……」虹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一抬頭,就愕然對上他惱怒的神色。 「幹什麼?」 「喔,沒什麼。」她馬上低下頭來咬嘴唇。「我只是想到……我好像忘了謝謝你特地出來找我。沒事了。」他很想告訴她,不必 連說句話也小心翼翼,不用這麼委屈地噤聲不語。可是心裡奇怪的感覺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從沒有人如此向他道謝。 這根本無所謂謝不謝,他只是出來追討他的所有權,又不是什麼震古爍今的英勇事跡,這句感謝既無聊又多餘。 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將她密實地貼在懷裡。蘭王府外重重包圍的官兵卻打斷了這份寧靜。阿爾薩蘭不動聲色地將馬轉入 另一側胡同,抱著虹恩蹬上連綿的屋頂,觀望對面的蘭王府動靜。 「薩蘭……」 「噓!」全被包圍了。照這六、七十人的陣仗來看,他們是打算把鬼府整個給掀了,勢必逮到他們要抓的人。原來這就是虹恩大 哥打的主意,先將她掉走,再來逮他下獄。哼! 「你大哥還真會替你設想。」 「什……什麼?」「你自己不會看!」他這一轉眸,才發現箝在身旁的小人兒臉色一片慘白,抖個不停,兩隻小拳頭緊緊環抓著 他的衣袍。「怕嗎?幹嘛不早說?」 她已經抖得無力和他辯白。傍晚的冷風在她四周呼嘯狂捲,似乎想將她掃跌下去,摔個稀巴爛。 「看你大哥幹的好事,先是拐人,後是圍捕。你要我認這種人做親戚,豈不是教我去送死?」他故意忽略她的極度驚恐,繼續觀 看。「我們今天是無法進家門了,走吧。」 他單手扛起虹恩,在屋頂上飛奔。虹恩死命抱住他的頸項咬牙閉眼,不敢想也不敢看。 他輕靈的身手像風,敏捷如影,一閃即過。她只感覺到入夜漸狂的風雪,一直轉向奔躍的疾速,除此之外,沒有聲響,沒有落地 的腳步,若不是他熾熱的體溫,她真會以為自己現在正被鬼扛向冥府。阿爾薩蘭以哨音喚來遠方坐騎,直奔西安門。 「薩蘭?出了什麼事?」正在教堂後用餐的安神父大驚。 「蘭王府被官兵包圍。」 安神父一時震住。「你的身份……被發現了?」 「不是,是虹恩她大哥為了少女血案的事要逮捕我。」 「人真是你殺的?」 「殺……殺什麼?」虹恩欲昏欲吐的低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先坐下來,虹恩!」安神父連忙翻找架上瓶瓶罐罐,抓了個小盒子在她鼻前抹抹。「你是怎麼把她弄成這樣的?」 「帶她上屋頂觀測一下敵我情勢罷了。」 鼻前與腦門清涼的香氣壓下了她的嘔吐感,暈眩漸漸消散,元氣也耗竭大半。 「薩蘭,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飛簷走壁。你單獨行動時,任性無妨,當你身旁帶個人時,就得多為對方想想。」 「虹恩,真有那麼難過嗎?」他癱在大椅上仰頭冷睬,一副流氓判官審案的調調。 「我還好……」只是氣若游絲。 「你看。」他馬上向安神父無賴地挑眉。「我可沒有強人所難。」 教堂前方拍門的聲響中斷了安神父的教誨,一開門,立即閃人一個黑影直衝薩蘭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