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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決明 原先對峙的玄武及艷兒,實力不相上下,突地加入戰局的白衣男子,決定了勝負。他加諸在艷兒背脊上的掌心,為她灌注莫名真氣,接著—— 燭光只記得漫天飛雪襲來,腳下所立足的雪地好像被巨龍強力攪翻,震得眼前所有景色皆錯亂顛倒,也震得他翻跌在地。待一切平靜之後,寬寂的山間只剩下他一人獨臥寒雪中。 「這樣是挖不著的。」白衣男子站在燭光身後開口,「要不,就是等你翻了臥雪山之後,找著了兩具屍首。」 燭光怒目相向,「你——」 白衣男子攤掌,不消片刻,約莫二十步遠的雪地中竄出一縷清煙,逐漸形成劍身。 「在白虹劍底下。」長指指向那方。 燭光忙不迭奔到煙茫處,徒手挖雪,雙手雖因凍得透骨而裂傷,沁出絲絲鮮血,他仍不改動作。 白衣男子毫無動靜,僅是收回白虹劍,讓清煙繞回到他的臂膀。 挖了數丈,映入燭光眼簾的是艷兒一襲紅袖。燭光大喜,漾滿希望的瞼上浮現更多堅定的信心。 掘掘掘,掘到艷兒的右手臂;挖挖挖,挖到艷兒的發:掏掏掏,掏到艷兒的腳。每多見一處,燭光便燃起熊熊鬥志。 「找著了小艷妖……但,玄武大人……」 驀地,燭光鑿出的大雪坑坍塌了小小一方,露出了紅裳掩遮下被冰炎灼得盡裂的肌膚——那是艷兒的左手,而牢牢扣握在她五指不放的,是淺青似綠波的衣袖,以及…… 玄武的右手。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好冷、好冰、好低溫…… 冷到讓他直想縮回龜殼裡,狠狠冬眠個把月再說。 真冷…… 打了個溫吞的哈欠,身子傳來陣陣的酸痛,好似他曾盡情操勞過四肢百骸般,害得他現下只能癱成爛泥,等著一根根骨頭移回原位……好奇怪,他有好幾千年不曾過度勞動渾身肌理,理當不會有這種酸軟感呀…… 為什麼他會覺得好累…… 細若蚊鳴的交談聲,淺淺地徘徊在耳際,有些吵、有些雜,不允許他陷入昏昏沉睡。 「小艷妖,你自己也要多休息呀,你也瞧見了,世間不再有流星劍,它已化為冰灰了,玄武大人也回來了,你毋需多操心,可你……」燭光勸道。 「沒關係,讓我再待一會兒,他看起來好累。」艷兒伸手,撫平玄武眉間的輕蹙。 「你的情況比玄武大人更糟!」燭光覷著包覆層層紅紗的艷兒,在那身鮮艷綢紗之下,是體無完膚的凍裂瘡傷。 「值得的。」她淡淡說著,每一次開口,便無可避免地扯裂了瘡傷,帶來痛楚。 艷兒?艷兒怎麼了?玄武在半昏半沉的惺忪夢境問載浮載沉。 「你這身傷……能好嗎?」燭光再問。 「無所謂。」她淡然得好似不願多談。 傷?艷兒為什麼會受傷?玄武掙脫一波波拍打而來的瞌睡浪潮,從渾噩中醒來。 率先映入眼中是一處極陌生的房舍。長指震了震,觸碰到掌心裡一塊像極了寒冰而又不甚平滑的物體,那像是……手? 「艷兒?」 艷兒及燭光被突來的輕聲呼喚所驚,注意力全轉向床楊上的玄武。 「玄武大人!」燭光欣喜地叫著。 「艷兒,你的手……」 不待玄武多說,艷兒先行一步收回擱在他掌心的手。 玄武不解,「怎麼了?」他凝覷著層層浪紗遮蔽的花容,探不著任何答案。 「沒什麼。你睡了好久……我倒杯茶讓你潤喉。」艷兒起身,不著痕跡地轉身背對玄武,狀似為他斟茶,實卻有意閃避他的目光。 「我睡了好久?可是我怎麼還是覺得好累?」 燭光與艷兒交換一個眼色。看來玄武是記不起他握住蝕心劍之後的點點滴滴。 「好像我曾做了啥驚天動地之舉,才累得我渾身骨頭又疼又麻?」玄武輕緩的聲音添了些無辜及疑惑,也在等著兩人給予他解答。 該說嗎?他們兩人的目光如此互問。 玄武左右張望了會兒,怎麼清點就是少了個人。「宵明呢?怎麼不見他的身影?」 兩人又是以沉默回應他。 玄武越發疑竇,不再多問,閉目以氣息探得宵明的所在—— 但,他所探到的,竟是死訊! 「宵明他——」玄武心一急,翻衾就要下床。 燭光連忙攔下他,「玄武大人,您現在還不能下床,您的傷——」 「宵明是怎麼死的?!」 燭光眼眶一紅,咬著唇。 「燭光,你就告訴他吧,他有知道的權利。」艷兒先是拉攏衣袖,確定不曾露出任何肌膚,才端著茶走回床沿。 良久,燭光才緩緩道出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包括了玄武被蝕心劍噬去理性、宵明為了救他以身餵劍、艷兒求來白虹劍及兩柄蝕心劍之戰。 玄武聽罷,靜默半晌。 「我去將宵明帶回來。」最後,玄武在滿室靜寂中說出他的決定。 「玄武大人……您要怎麼做?」 「下地府一趟。按理來說,宵明的魂魄不會即刻排入輪迴,我可以做得到。」玄武的反應出乎意外的冷靜。 「但以你現在身體的情況,哪也去不了。」艷兒阻止了他。 流星與白虹這兩柄蝕心劍的衝突,造成了玄武法力及肉身的傷害可不是臥床十天半個月便能痊癒的小毛病! 「既是我闖下的禍,自當由我來收拾。」即使他所要面對的是私闖幽冥、強奪魂魄的重罪。 「依你的情況別說是救宵明瞭,恐怕你連忘卻河也渡不過!」她好不容易才將他給救了回來,不可以眼睜睜再見他涉險一次! 「玄武大人,讓我去吧。」燭光慢慢說道,換來玄武及艷兒的瞠目。他俊秀的臉龐牽起輕鬆笑容,「每回都是讓宵明為我、助我、救我,現下,我也該還他一回,您說是不?」他的手緊緊握著頸項上所繫的小玉瓶。 「但你的法力不夠。」玄武直言點出問題癥結。 「小艷妖的法力也一樣不如您,但她卻做到了。」燭光笑了笑,「沒有做不做得到的事,只有要不要去做之分,而我,要去。」 要去帶回他唯一的兄弟。 艷兒沒持反對的立場,相反的,她拍拍燭光的肩,給予無聲鼓勵。 玄武沉吟許久,「你知道此行極可能要面臨的危險嗎?」 燭火誠實地搖頭,「無論危不危險,我都要帶他回來,否則——」他像是立誓般地說:「我也就不回來了。」生,要一塊生;死,也要一塊死。 「傻孩子。」 「真要論傻,小艷妖可不輸我咧。」 玄武瞥向艷兒,她卻躲去他的視線。 「好吧,你若有此決心,我就讓你去帶回宵明。」語罷,玄武將手掌攔放在額前,屏氣凝神,眉心的「洪範九疇」進出光芒,照亮一室璀璨。 一顆圓潤明珠,燦耀刺眼地由「洪範九疇」中央浮現,落入他的掌間。 「玄武大人,這……」 「吞下。」他遞給燭光。 燭光怪嚷:「別逗了,這麼大一顆明珠誰吞得下呀?!」都快比他的嘴還要來得大咧! 玄武內力一推,掌間明珠騰空直直塞入燭光嘴裡。「喏,這不吞下了?這也叫『天下無難事,只怕有人心』。」他趁機上了一課。 硬塞入燭光嘴裡的明珠並未哽在喉頭,反倒是滑溜溜地滾下肚裡。 「憑藉著我的元靈珠,地府的陰寒癘氣、魑魅勾魂皆得以避免,也更能助你一臂之力。」 「元、元靈珠?!剛剛我吞下肚的那顆是您的元靈珠?!」那是數千萬年的修行呀!竟然被他當成補身藥丸一般地咕嚕嚕吞下肚! 玄武頷首,「你要好好利用,宵明就拜託你帶他回來了。」 「可、可是……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困在地府回不來了,那您的元靈珠豈不……」他已經抱著最壞的打算。 「你明白了?」玄武笑得善良無害,眸中卻透露著精明算計。元靈珠足以保護燭光的安全,更能「迫使」燭光無法率性地捨命於黃泉。「我就是要你沒有第二選擇,我非但要宵明回來,我更要你也平安無事,缺一不可。」 燭光心中一陣甜暖,愛損人的嘴仍沒好氣地回道:「說我傻?我傻、宵明傻、小艷妖也傻,可您也沒聰明到哪去!」 全是傻子一堆,傻到全拿命去貼! 「有時傻點也是好事。」玄武笑道。望了望窗外夜景已是闐暗一片,「時辰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明天養足了精神,我再助你魂魄離竅,往黃泉而行,那可是場硬戰,你得先有心理準備,去睡吧。」 燭光聽出玄武言辭中想支開他的意味,他覷向背對兩人的艷兒一眼,輕應了聲:「好。」隨即退出房間,讓兩人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