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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織華    


  「這麼說,我是一定要犧牲了,是吧。」她終究只是一顆棋子啊!

  她的自憐看在梵泰的眼底引起他深深的不悅。

  「梵伶!」梵泰怒吼,冷不防的一巴掌打在她臉上,「認清你的身份!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新堂少主是因為你答應留下服侍他而應允這段婚事,尚小姐的面子要擺在哪裡?龍幫幫主的面子要擺在哪裡?」

  她撫著被掌摑的臉頰,被梵泰毫無留情的一掌打得跌落在地,面無表情。

  「記住了,你誓死效忠的對象是龍幫,必要時,任何的犧牲也在所不惜!」

  認清你的身份……

  這句話仍然震撼的響在她耳邊。

  她楞楞的背倚門扉,覺得好冷。

  口腔內一個不屬於她正常器官該有的觸感讓她的注意力轉移,她咬了咬。

  是一塊香甜的口香糖。

  一塊沾滿新堂修口水的口香糖。

  尚倚雲可以擁有新堂夫人的頭銜,掌握為新堂修生兒育女的合法權力,獨佔新堂修所有的溫柔。

  被新堂修強吻的她,只配留下新堂修的口水。

  ***

  有了山口組的保護,梵伶在日本恍若成為無用的閒人。

  這是她住進君子居前最後一天的夜裡,她悄悄的離開山口組主屋。

  「到歌舞伎町。」她吩咐計程車司機。

  她需要透口氣,情緒已經被壓抑到臨界點。

  「小姐不是日本人吧,自助旅行嗎?」司機見她沉默不語,主動與她談天。

  「啊,是。」

  「歌舞伎町很亂,你一個女孩子要小心哪。」

  「我知道。」她靜默的回答。

  陌生的叮嚀。

  這些話,她的父親、或是龍幫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曾對她說過。

  因為不需要,她很強,所以不需要。

  跪了一整天,還能自己站起來,你到底是受過怎樣嚴格的訓練啊?!

  砰!砰!

  她的心跳因為想起這些話而強烈鼓動。

  龍幫的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說這些話?為什麼他在決定要和尚倚雲結婚後,還要吻她?是戲弄她?還是……

  認清你的身份……

  是的,別再想了,認清自己的身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將只會是新堂修住在君子居裡的一個私人侍從。

  君子居不屬於山口組管轄,也就不在山口組主屋內,梅、蘭、竹、菊是新堂修私人的心腹,簡稱四君子。君子居位於東京近郊山區,四個代表梅蘭竹菊的獨立院落圍繞一個中心主屋而成。

  主屋是新堂修常住的地方,有個別緻的中文名字——離恨天。

  更多的她就不得而知了,四君子是神秘的,神出鬼沒、不具身份的。

  「在這裡停就行了。」

  她在歌舞伎町中央的噴水池旁下車,步行往內走。

  梵伶一向有做功課的習慣,即使是初次到日本,對於日本東京以及幾個大城市,她都事前做了瞭解,甚至是山口組的產業和勢力範圍,可知的部分她都瞭若指掌。

  歌舞伎町是束京的娛樂中心,標準的不夜城。

  找了個安靜的酒吧,不屬於山口組的,她坐在離吧檯有一段距離的位子。

  「請給我Genever,謝謝。」

  梵伶點的是荷蘭琴酒,她慣喝的。

  她並不習慣喝調酒,喜歡喝純酒是因為那股無可取代的芬芳與純粹。

  聖誕節剛過,玻璃窗外卻依稀透露著歡愉的聖誕氣息,人們臉上好似都帶著微笑,是她的錯覺,還是歌舞伎町的氣氛迷惑了她?

  淺嘗辛口的琴酒,她不去想明天的事。

  酒吧的二樓是特別座,因為酒吧的所有人很喜歡它的寧靜,所以特別設計出一席專位。

  昏暗卻不至漆黑,明亮卻不甚清晰的特殊燈罩下,二樓的客人可以倚著琉璃架看清樓下的一切。

  「一個女人獨自喝閃酒,未免太可憐了。」天王單耘疾晃著他的酒杯,別有用心的問,「你說是嗎?新堂少主。」

  新堂修的回應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單耘疾知道這是新堂修逃避話題的一貫把戲,他才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咧。

  這家酒吧是屬於永夜的。

  梵伶走進酒吧的第一步他就知道了,今夜的她,不是黑色的,而是純潔如梅花似的瀟灑白色褲裝。

  她是一個愚忠的女人,恐怕她從不質疑自己的身世,也不違逆自己的命運。

  為什麼?

  「或者她是來找人的呢?」單耘疾用他打不死的蟑螂的精神,再接再厲的試探,「畢竟一個應該陪未婚妻宵夜的居然坐在樓上,另一個應該待在主屋養精蓄銳的居然坐在樓下。說是巧合嘛,太勉強了。」

  新堂修涼涼的回了一句,「你可以下去請她喝一杯,我不會介意我的員工下班後休閒的。」

  「喂,她可是你的梅,又不是我的。」單耘疾打火趁熱的暗示。

  「消息可真靈通。」新堂修只是揚起一抹沒有任何意義的笑,並沒有被單耘疾激出話來。

  沒人接話,暗處的一個影子反而探出身來,他打量著梵伶。

  「她…….龍幫的鳳凰女,是主子的梅?」奇非驚訝的說。

  「竹,你之前不也是猛虎幫的幫主,這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新堂修淡淡的說,「世事無常,習慣就好。」

  「其實你跟她也算舊識了,要不要下去打聲招呼?」單耘疾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非要讓大家通通湊在一起不可。

  對奇非而言,梵伶像是高不可攀的女神,雖然他曾經狙擊龍幫,但是卻不曾和梵伶正面打過一父道。

  梵伶,在這個成熟的女人面前,他像個急躁的小夥子。

  「不,我現在是竹,不再是奇非了。」奇非選擇了重新開始這條路,這是永夜給他的機會。

  他已經二十歲了,看看眼前這些厲害的人物,不過大自己幾歲,卻擁有過人的能力。

  經過永夜寧槐給他的教訓,他已經徹底覺醒了。

  「喂,你明天就要去美國了,去說說告別話也不錯啊,你們現在是同僚了,說說話沒有什麼的。」

  單耘疾說這席話是有目的的,看他笑得像隻狐狸。

  奇非的視線飄向新堂修,他的主子。

  「竹是應該認識一下梅的,你們都是我的四君子。」新堂修眉頭皺都沒皺,一點也不受單耘疾影響,他反而大方的揮揮手說:「去吧。」

  「是。」既然是命令,奇非恭敬的單膝落地後離去。

  新堂修的表情、肢體語言都沒問題,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但是單耘疾知道自己的努力還是沒白費的。

  瞧瞧,新堂修的杯內的酒都喝光了。

  一整杯不加冰塊的純伏特加耶!

  新堂修從不讓自已喝太多酒的,他總是刻意的保持清醒,想要他性命的人如過江之鯽,多的數不清。

  現在他卻在短短幾分鐘內喝光杯內的烈酒?!只因為奇非眼中閃耀的傾慕之意?只因為梵伶隻身孤影的寂寥神情?不只吧……

  第四章

  一輛摩登的銀藍色流線型機車劃過彎曲的山路,機車騎士一身雪白,窈窕的身材曲線在強風下顯露無遺,她壓低上身緊貼著龍頭,疾駛於暗夜中,像流星般燦爛。

  一個急轉彎後,騎士刻意的壓車甩尾後,在刺耳的煞車聲中停住了機車。

  熄了火,騎士下車摘下安全帽,露出俏麗的短髮和姣好的容貌。

  停在機車前頭的是一輛白色敞篷法拉利,一個男人倚著打開的車門抽煙,車子也是才剛停下沒多久。

  「你輸了。」新堂修懶懶的抽著煙,要笑不笑的說。

  梵伶撇撇嘴冷笑,「勝之不武。」

  「別不認輸。」他說話的樣子像是在安撫一個鬧情緒的孩子,「這是我送竹的見面禮,性能不比我的車子差。」

  車子是向奇非借用的,不可否認,他說的是實話。

  再一次—梵伶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強,他是自己無法超越的。

  連車尾燈都看不到。

  挫敗。

  「方潔瑀在台北的國際機場中了致命的一槍。」冷不防的,新堂修開口。

  「你說什麼?」梵伶繃緊的聲音失去平衡。

  他怎麼會知道潔瑀?潔瑀受傷了?

  「她沒事,我及時派了最好的醫生,救回她的一條小命。」他笑得很愜意,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她和寧槐已經回日本了。」

  梵伶沉默了。

  「這也是你忠心的條件,如果你要,我就辦到。」新堂修早料到梵泰會要求梵伶作臥底內應,他要徹底得到她。

  「臣服我吧,我的梅。」

  這是暗示。

  那夜,跟蹤她到永夜總部的是他的人,所有的事,從頭到尾他都瞭若指掌。

  新堂修很清楚她和地神之間的企圖,卻沒有阻止寧槐出國。

  他要她徹底捨棄龍幫,只對他忠心耿耿。

  她可以嗎?

  「你們聊了什麼?這麼開心。」不想她繼續沉默,新堂修像是不經意的隨口問。

  「什麼?」

  「你和竹不是敵人嗎?」他抽著煙,沒看她,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

  東京的繁華離他們很遠,山下什麼都沒有,只有些微燈火。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就沒有永遠的敵人。」原來他指的是這個,梵伶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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