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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綠綠,我可不可以吃叔叔的蛋糕?」

  蛋糕?!方昱瞠大了眼。

  左天綠笑得有點牽強。「你已經吃太多東西,這樣對身體不好。」

  「可是我好想吃。」沈盈盈摸摸脹脹的肚子要求。

  方昱好心地說道:「小朋友,那不是蛋糕,這種怪東西吃多了會拉肚子。」

  怪東西,拉肚子,沈烈陽已經氣到臉發白。「那是蛋做的糕,簡稱蛋糕,你有意見嗎?」

  「它明明是……呃!沒有。」方昱接受到兩道警告的電光,吶吶地接受威脅。

  他是和平主義者,絕不挑燃戰火,尤其是身後有個想殺人的男人,更是堅持此信念,以確保生命無虞。

  戀愛中的男人都很……暴力,他同情文荃心的癡心落了空。

  「盈盈,你知不知道叔叔的畫室在哪?」來了這麼久,她還不曉得他有畫室。

  「在地下室呀!」

  「喂!小姐,你要幹什麼?」方昱可緊張了,生怕她真砸了畫室。

  左天綠回以一個甜美笑容。「燒畫。」她一說完就帶著沈盈盈往地下室走去。

  「不行呀——」

  方昱哪容得錢長腳,連忙跟上去,沈烈陽本也要尾隨而去,突然有隻手扯住他的衣服,他回頭一視,原想要一掌拍開。

  繼而一想,該和她斷得乾淨,當初是他不對在先。

  綠兒想燒畫就由她,當初會拿起畫筆純粹是因為絕望和心死,非是興趣。

  「你給我離綠兒遠一點!」他朝方昱背影大吼。

  ***

  七年前,沈家發生大火是在訂婚宴會之後,那時所有的賓客早已離去。

  一場大火奪去十三條人命,他的父母、兄長、兩個妹妹和三個知交好友,以及幾個傭人,連同他半身殘缺。

  一向意氣風發、自視甚高的他,哪禁得起一下子由雲端跌向谷底的惡耗,他排斥所有示好的人,傷害意圖靠近他的她。

  他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氣全歸咎於她,若不是與她訂婚,所有人不會飲酒過量而失了警覺心,最後葬身火海。

  他折磨她,用最嚴厲惡毒的字眼羞辱她,而最殘忍的手段是拒絕她見他,一是無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二來利用她愛他的心,來達成報復的目的。

  他以為成功擊垮她的心,以為她早已冷了心,誰知……

  太多的以為也抵不過她的出現,她仍然不忘情。

  「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要來?」他不懂,在他那樣的傷害她之後。

  文荃心噙著淚,眼底有說不出的淡愁。「因為我愛你。」

  「這份愛值得你執著七年嗎?」沈烈陽不看她,視線停格在地下室入口。

  「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告訴我自己,他就是我要的男人,我要用一生去愛他。」

  那年的生日舞會,他是表姐的男伴,可是她就是無法克制想去愛他,並且主動提出邀約。

  約過幾次會後,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她知道他除了表姐之外,還有不少美國床伴,可是甘心等待。

  也許她的乖巧和不爭不吵的態度感化他,他逐漸疏遠其他女子,單純的只和她來往,不久,就在一次歡愛後他撮同結婚的要求。

  當時的她簡直要飛上雲端,高興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的直點頭。

  可惜好夢易碎,短短的兩個月,一場大火燒燬了她的夢。

  「抱歉,我並不愛你。」沈烈陽第一次承認錯誤。

  她微微一僵,「為什麼,是因為她的介入?」她指的是左天綠。

  「不。」他沉下臉。「我從一開始就沒愛過你,我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動過心,她就是綠兒。」

  「我不懂,你不愛我為何要向我求婚?」他哭喊著,拒絕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

  他斂眉言之。「為了擺脫一個死命糾纏我的女人,為了你的溫馴、順從,還有,你是處女。」

  玉娉不斷的電話很和煽情的情書,他決定釜底抽薪斷了她的癡心,娶一位絕對溫婉、純潔的女子為妻,而荃心是最佳人選。

  在床第上,她的生澀和被動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而她的不求不忮更符合他荒唐的生活,所以選擇了她。

  並非愛,純粹是自私的大男人心態。

  「荃心,你回去吧!我的世界已容不下你。」

  她幾近崩潰地扶著牆。「她會比我更愛你嗎?你已經變成這模樣,她貪的不過是你的錢。」

  「不許你侮辱綠兒。」他惡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她不是你。」

  「對,就因為她不是我,所以沒有人比我更認識以前的你,除非有利益,沒有女人會愛上現在的你。」

  沈烈陽鬆開手,猖狂地放聲大笑。

  「我現在的模樣很可怕?」

  文荃心遲疑的說道:「你該照過鏡子,自己現在的模樣你最清楚。」

  「你怕我。」他確定。

  「剛一瞧見你的臉,我是有幾分畏懼,可是一想起昔日的你,我就不怕了。」愛意蓋過驚懼,這是文荃心現在的感覺。

  「你敢摸這樣的一張臉嗎?」他故意湊上前。

  文荃心顫抖地伸出手,指腹傳來的噁心感令她想縮回手。「我……我摸了。」

  「你敢親吻這樣的一張臉,還有……」他扯開上衣露出更恐怖的傷疤。「你敢靠近這樣的身體嗎?」

  「啊——」

  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氣,連連退了好幾步,身子嚇得緊貼在牆上,眼中有說不出的恐懼。

  「你不敢是不是?」他口氣轉柔。「綠兒她敢,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嫌棄我一身不堪,她甚至吻過我身上所有的醜痕。」

  她又說:「第一眼見到我,她沒有害怕和恐懼,只有無比的寬容和燦爛的笑容,她把我當成普通人,眼中沒有輕視。」

  在他心中,綠兒就像失足落塵的仙子,找不到一絲雜質,除了她身上的傷。

  「她不認識昔日的我卻接受現在的我,而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你卻是因為昔日的我才接受現在的我,我的眼不瞎,尚能分辨真假。」

  「你好狠,這番話傷我很深,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她只是一時不習慣現在的他,怎能這樣就一筆抹滅她這麼多年來的深情?

  「我對你也從來沒變過。」他冷冷地一瞥。「我從來沒愛過你。」

  第八章

  人生處處有意外,誰說生活是一成不變。

  兩位情敵出乎意料之外的和諧,這叫人跌破眼鏡。

  原本沈烈陽態度強硬地要趕走方昱和文荃心,可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一場詫異的大雷雨,雷劈中了大樟樹,大樟樹的斷干壓扁了方昱的車。

  然後水土保育不佳,一陣山崩地裂的土石流衝斷對外的交通,這應了一句:天留我不,留。

  因此,他們走不了。

  「你很幸運,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仍有一絲不甘,文荃心語帶淒楚。

  「天底下沒有幸運這回事,一切操之在自我手中,我相信幸福是由自己創造。」天下沒有不勞而獲這回事。

  兩個女人坐在樹蔭下,文荃心非常的賢慧幫忙剝花生,因為左天綠突然想學人家做花生酥——雖然很多人都「懇求」她不要太辛勞。

  而她自己則是動口派大師,涼涼地替沈盈盈梳發綁辮子,而且是類似黑人的那種,一整顆頭上百條小小辮子亂竄。

  「幸福這兩字很狹隘,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要的?」現在的他怎會吸引美麗的她?

  是的,美麗,連身為女子都不得不為她的美心折,無法說出諱心之論。文荃心不得不承認。

  「我說過幸福是自己創造,我選擇我要的男人,然後創造幸福。」左天綠輕笑。「很玄奧吧!」

  「我的確不太瞭解,有時候人無法掌控一切,說變就變。」文荃心實在難以面對。

  她朝文荃心微微一笑。「何必去瞭解太多呢!讓自己快樂就好了。」

  凡事皆成空,太過在乎得失心重,簡單生活就是一種福氣。

  「好難。」她做不到釋然。

  「有何其難,你長得很漂亮,個性溫柔、有禮,是男人夢寐以求的佳人,天空何其大,豈容一朵雲獨佔,放開點,自然尋得自己的一片天。

  左天綠從不認為愛一個人要愛到山崩石裂,海枯石爛,什麼刻骨銘心,錐心之痛,恨不得同生同死的悲壯才叫愛情。

  真正的感情是涓涓細流,彼此互相體諒,悲歡共同承擔,一個人若先行離去,不管是死亡或負心,留著一份美好的回憶,重新過自己的日子。

  怨天怨地、悲苦過輩子是對不起上天賜予的生命,懂愛的人會在艱苦中尋求快樂,因為這是對生命的尊重。

  死亡不是結束,它是新生的開始。

  為了讓愛你的人快樂,你必須先讓自己快樂,快樂的自己才能使愛你及你愛的人一併同享歡笑。

  「你愛烈陽嗎?」

  「你說呢!」說出口的愛就一定是愛嗎?左天綠不以為然。

  「我很愛他,愛得失去自我,愛得沒有尊嚴。」甚至理性,文荃心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但她就是愛得無可救藥。

  「幹麼愛得那麼苦,要是我才不自找麻煩,如果愛情讓我失去自我,那我寧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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