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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十三門徒中的猶大就真的罪該萬死嗎?沒有他的壞心眼,怎能顯示出上帝的能力,能使耶穌在死後三天復活?

  不過,她有個疑問,光是手足釘上十字架應該不致死吧!人命沒那麼脆弱,何況他是神之子呢!本身的力量足以應付,怎會死了?

  她想,耶穌是假死,然後假藉神力附體說他死後復生,很多武俠小說不就這麼著,甚至跌下山崖摔不死反而遇上絕世高手,練成了一身好武藝日去報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以看故事書的心態去研讀聖經,時笑時懷疑,興味十足的看過一篇又一篇,相信上帝也會取笑書中情節的荒謬,說不定它還會跳出來疾呼——不要相信偶像,不要相信偶像……

  即使它本身就是人們盲目信仰的偶像。

  信我者,得永生。

  那不信者呢?是否永墮地獄?

  神鼓勵人們不迷信,卻要求人們信仰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更讓人滿頭霧水的是,是不是人若不信仰它就得不到照護,神會自私且殘酷地任由他們沉淪地獄,只因沒有信仰?

  她相信眼見的事實,天生萬物皆有靈,一個人必須自救才能依賴神助,光靠神的力量是不夠的。

  半信半疑吧!聖經的故事對她而言和中國民間故事中的田螺姑娘差不多,人有作夢、幻想的權利,信不信在於心,等上帝賜予她不老不死之千年之身再來談信仰問題。

  活著才看得見,死後的世界誰曉得,空頭支票隨神滿天開,領也領不到。

  「虹兒,你在想什麼?」一句略顯嚴厲的男音喚醒她的沉思。

  「上帝。」

  管玉坦的表情可謂極度難看。「上帝和我誰重要?」

  「一樣……呃,你比較重要。」比較凶的人不重要都不成。

  「你是自願當修女嗎?」回答得真勉強。

  「算是吧!」她不能說被騙,只能說自己識人不清。

  「算?」他的眉頭染上了薄怒,眼神淡如秋色——微寒。

  「當修女也沒什麼不好,時間一到有人來叫我去吃飯,晚鐘一敲上床睡覺,我都胖了一公斤。」好怕他喔,像要吃人。

  「原來你喜歡被人當豬養呀!」吃和睡,以及看書,簡單的生活。

  向虹兒抗議地皺起眉,拍拍一本沾了灰塵的聖經。「管哥哥,人家哪有那麼差勁,像瑪麗亞立志當米蟲,一整天下來只要唱歌就好,其他事也不理!那才厲害呢!」

  「米蟲?」他想起第一個遇見的麻辣修女。「她的男人叫夏維森?」

  「是呀!你也認識他?瑪麗安老是數落他是天下第一小氣鬼,搾不出一滴油。」聽說他只對瑪麗亞慷慨,其他人連兄弟都休想從他身上A到一塊錢。

  聽說,當然是聽瑪麗安說,在她氣憤萬分,募不到款的時候,「聽說」她的目標是要A到夏維森承諾的一百萬,不然不罷休。

  是他遇到的第二個修女。「她的男人很有名?我是指瑪麗安……呃,修女。」

  那女人實在不像修女,活像街頭太妹。

  「應該是吧!他捐了一千萬英鎊給修道院,只是喔……」她低聲的笑了起來。

  「只是什麼?」好久沒聽見她的笑聲,真舒服。

  「身為她們倆的男人真可憐,求婚一再被拒就算了,還被整得慘兮兮的。」一想到他們的戀愛故事,她就覺得好笑。

  管玉坦忽地背一冷,「你呢?」

  「我怎樣?」她根本聽不懂他所指何事。

  「你會這樣對待你的男人嗎?」兩個不像修女的修女待在她身邊,希望她沒有受到什麼不良影響才好。

  「我是修女哪,而且又沒人追我。」她從不認為自己會嫁人,有書相伴即是一生。

  我追你。他在心裡回答著。

  向虹兒的寒毛豎了起來,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而他的笑很……詭異。

  第四章

  「結婚?!」她驚愕地瞠大雙眼。

  在管玉坦來找她隔一個禮拜之後,向虹兒以為沒事了,正繼續悠閒徜徉在她的書海中,沒想到此刻居然會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

  管哥哥是不是發燒燒過了頭,怎麼沒頭沒腦地跑來求婚,要她一定要嫁給他?!

  她是修女耶!怎能隨隨便便嫁人,而且她也沒有嫁人的意願,圖書室的聖經她才剛看完一書櫃,剩餘三千七百六十五座書櫃的書她還沒看呢!

  院長說地下室有兩層,下面那層藏書更豐,只要她學好希伯來文和拉丁文就能翻閱手抄本的原文書,幸福的開端正在等著她,所以她怎能輕言說婚?

  何況他是大姊指定的丈夫人選,還有意築姊姊也等著要嫁給他,一大堆領牌的候選人個個趾高氣昂,她才不要插隊讓人怨死,到時怎麼死的都不曉得,上了天堂說不出死因多糗呀!

  還是她的書最有人情味,提供她無數的樂趣,逗她發噱,教會了她不少嚴詞厲句的詩篇,人生的導師就在書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她當沒聽見吧!

  看書、看書,文字最迷人。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她敢故意漠視他,看來是被聖經帶壞了。

  「不要。」頭未抬,她一口回絕。

  「我還沒說出是什麼事,你未免拒絕得太快。」他有些不是味道地想撕了她手中的書。

  由鏡片底下一睨,向虹兒指指他眼角,「邪邪的,不懷好心。」

  「眼角會斜是天生自然,管哥哥會害你嗎?」怪了,她怎麼看得出他不懷好心?他努力把眼角往下壓。

  「是邪氣的邪而不是傾斜的斜,你的眼睛有很重的邪氣,像狐狸。」讓她心不安。

  詭異。

  為什麼她會曉得他的偽裝?他每天照鏡子都會小心地藏起他邪惡的一面,端著一張無害的笑臉出門,人人都說他是T大最溫和的講師。

  是哪裡露了破綻,他的眼神真的有邪氣嗎?還是他的表情太明顯,擺明了我是大野狼,要吃純潔不天真的「虹帽」小丫頭!

  不行、不行,他要裝得更認真一些,重要的時刻絕不能走錯一步,「先人」的殷鑒血跡斑斑,修女是上帝的女兒,和上帝搶人一定要更謹慎。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他嚥了口口水,眼神閃爍。「這些年來,管哥哥對你好不好?」

  「管哥哥,你待我好是一回事,但是我能力不足幫不了你。」他看著她的表情充滿陰謀,肯定有鬼。

  她被騙過一次學了經驗,修女都敢當著上帝的面說謊,管哥哥的不誠實是可以預料的。

  「我問你,你的性別是女的吧!」他輕描淡寫的一問,看不出絲毫企圖心。

  好像有陷阱。「呃!是。」

  「既然性別是女的就好辦了,我要借你的身份證和印章一用。」順便借借人。

  「借我的身份證和印章?」她一時沒想到用途,苦思自己的這兩樣東西放在哪裡。

  「你有吧!」快拿出來。

  她為難的推推眼鏡,「我忘了放在什麼地方,好久沒用了。」

  「在你紅色的小皮包第二層第三格裡。」他記得比她還清楚。

  「管哥哥,你怎麼知道?」好厲害喔!她東西向來都隨手一放,等想到要用時再去翻箱倒櫃地大找特找。

  「虹兒,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他笑得像白雪公主的後母,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按。

  相由心生,人若心存邪念,再怎麼掩飾也沒用,臉會說話。

  好毛喔!他看起來不像熱心腸的人。「請問你借我的身份證和印章要做什麼?」

  「怕我賣了你?」挑起的眉尾洩露了他的興奮。

  「不是啦!問問而已。」膽小怕狗咬,她才不敢大聲的質疑。

  「乖,拿給管哥哥辦個登記就還你,絕對不會拿來做壞事。」他帶著引誘的口吻輕輕哄著。

  「喔!好……」咦?不對。「登記?!」

  她差一點就傻俊的點頭,身份證和印章怎能隨便借人,雖然管哥哥就像是一家人一樣,但是他語焉不詳,意圖……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在美美修道院的前院榆樹下,一對男女互視著,他們眼中沒有款款深情,只有懷疑和陰謀。

  而後院在翻著土,一車一車的磚頭水泥堆如小山高,工程師在測量著土質,決定要蓋到第幾層,順便考量鋼筋承受度。

  至於要蓋什麼嘛!院長還在考慮中,先蓋了再說。

  「對,登記,只要十分鐘,很快就好。」他都打點齊全了。

  「管哥哥,你還沒告訴我是登記什麼?」十分鐘?她的眼皮直跳。

  不好的兆頭。

  「我沒說嗎?」他故作驚訝的一抽氣。

  「嗯。」奇怪,還在跳,比剛才更劇烈。

  管玉坦輕輕地環著她的肩像個無害的兄長。「是結婚登記,我借你身份證上的配偶欄一用無傷大雅吧!」

  喔!借我的配偶……欄?「什麼?!結婚——」

  開玩笑吧!!

  嚇得不輕的向虹兒趕緊脫離他的魔掌,連連退了好幾步貼靠著榆樹幹,一副戒慎惶恐的表情直盯著眼前這個看似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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