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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梅貝爾(梅貝兒) *** 五年後 紅萼樓內靜悄悄的,只聽見外頭輕輕的落雪聲,以及熏籠中的紅蘿炭偶爾傳來哪啪的爆響,日子顯得備感寂寥,縱使身邊有成群的婢女伺候,老福晉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低落,因為她竟與自己的親生骨肉形同陌路,即使母子難得見上一面,再也沒辦法像五年前那般親密,冷淡的請安就像道例行公式,每每讓她心酸不已。 婢女不敢怠慢的將雞湯送了上來,「老福晉,這是王爺特地交代,用上好的人參熬煮的,請您趁熱喝了,身體會暖和一點。」 「先擱著吧!」她的生活起居和飲食仍然得到最好的照料,可是,她寧願用這些來交換母子相處的時間可!「王爺在府裡嗎?」 「回老晉,王爺一早便進宮去了。」婢女恭敬的回京。 老福晉期待的心情落空了。「王爺這陣子似乎相當忙碌,你們得多注意他的身於,尤其是他心絞痛的老毛病,最近還有發作嗎?」 「奴婢問過伺候王爺的長壽,好像自從上個月犯過一次之後就沒有了。」 她頷了下雲鬢霜白的螓首,憂心忡忡,「萬一又犯了,可得趕緊去請太醫來。」 連宮裡醫術最為高明的太醫都診斷不出他發病的原因,只要一發作起來,就像要了他半條命,雖吃過不少藥方,卻不見成效,這也是她心頭懸掛念的事。「還有,王爺每天要喝的藥可別忘了。」 「奴婢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 婢女面有難色,「聽長壽說,王爺有時根本就不喝,不如請老福晉去勸勸王爺,或許他會聽得過去。」 「他真的會嗎?」老福晉幽幽歎道。 在巽磊眼中,認定她這個做額娘的背叛了他,間接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所以,這些年來,用疏離和冷淡的態度來報復她。 難道他們母子真的已經到了決裂的地步?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嗎? 任誰也猜想不到,向來身強體壯、從不生病的老豫親王居然在長子元慶死後一年的忌日當晚,竟也在睡夢中一覺不醒,與世長辭,不但朝野震驚、皇上扼腕,對自己何嘗不是天大的打擊,接著不到半年的光景,皇上便下旨由庶出的巽磊貝勒襲爵,不但繼承了豫親王的爵位,並且賜婚,還是將身份無比尊貴的皇十二格格指配給他當福晉,這對豫親王府是多大的榮寵呀! 思忖至此,老福晉又歎了好長一口氣,因為她的喜悅沒有太久,接踵而來的演變彷彿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沒有落紅也就罷了,婚後還沒滿月,新娘子卻意外流產了!才知她婚前早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最後甚至失血過多而死,這一切簡直是一種諷刺;反觀巽磊本人卻一副無動於衷,宛如這些都與他無關,依舊召來侍妾夜夜狂歡,冷血薄情的態度和他死去的阿瑪相比,儼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福晉掀唇苦笑,現在的她不求得到任何尊榮,只求一切能重新開始,讓她唯一的兒子再度接納她,母子倆重歸舊好。 「老福晉,雞湯快涼了,先喝一點。」婢女端起碗勸道。 她默默的接下。 婢女似乎也看穿了她的心事。「老福晉若是想見王爺,等王爺回府,奴婢就去請他過來。」 「不用了,如果他想見我自然會來,不然就是我親自去了,他也不會歡迎的。」她心如刀割的忖道,這是她的報應。只要能得到兒子的諒解,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我不想勉強……咳咳。」 「老福晉?」 她搖了下手,「只是嗆到而且,不打緊。」 婢女見了心有不忍,決定姑且一試。 很快的找了個借口離開紅萼樓,不斷試圖搓熱冰冷的雙手,在把守嚴密的寢室外等待主子歸來,直到疊聲的吆喝傳遍了整座豫親王府。 「王爺回府!」 剎那間,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屏住氣息,就像一根繃緊的琴弦,戰戰兢兢的守在自己的崗位上迎接主子回來。 翻下馬背的年輕男人有張陰鬱高傲的英俊面容,披掛在身軀上的是猞猁猴皮製的斗篷,上面沾滿了雪花,只見他邁開大步跨進王府大門,穿過廡廊,廊下的僕婢無不—一下跪行禮,直到他走進自己的寢室,才敢大口的吸氣。 跟在身邊服侍的小僕為他解下保暖的斗蓬,「王爺,奴才幫您更衣。」 「理郡王爺來多久了?」才甫進門就聽說了。 長壽恭謹的回答。「回王爺,大約一個時後了。」 「才一個時辰?」男巽使眉一挑,嘲笑的說:「八成是為了兩廣總督謝弘潤的事,自己的親信闖下大禍,本王倒要聽聽著他如何自圓其說,那就再讓他多等一會兒好了,一個時辰之後再提醒本王。」 長壽不敢稍作猶豫的應答,「喳。」 主子對待敵人的方式他可是見多了,不僅雷厲風行,而且毫不容情,只要得罪他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如今又深得皇上的寵信,還有太子撐腰,長壽慶幸自己到目前為止都謹守本分,不然前車之鑒不遠矣。 「奴婢給王爺請安。」門外的婢女甩帕見禮。 長壽解扣的動作只到一半,便走了出去,口氣嚴厲的質問。「王爺才剛回來,什麼事不能待會兒再說?」 「老福晉今日覺得身於不太舒坦,又不願意去清太醫,奴婢特地來請示王爺。」她嚥下口水,顫巍巍的說。 事關老福晉的身子,長壽點了下頭,「等一等,我去請示王爺。」 回到內室,覷見主子已經將衣裝重新整好,不等地開口,便逕自朝外頭走,婢女原先七上幾下的心情也跟著緩下,就怕自己的舉動會惹來王爺不悅,看來王爺對老福晉並非完全不聞不問,這下老福晉不會再整天悶悶不樂了。 *** 乍見多日未見的愛子,老福晉可以說是喜出望外,激動的眼圈都濕了,恨不得一次將他看個夠,瞅著他身上那件由皇上御賜的金黃色蟒袍,片金的邊緣繡著五爪蟒九條,讓他顯得益發威風凜凜,就連死去的老王爺都不曾如此尊崇過。 「巽磊,你終於來看額娘了。」她微梗的說。 他眼神淡漠,語含嘲弄,「下人說你身子不適,兒子能不來嗎?」 老福晉裝作沒聽見他話中的譏刺,輕按了下額角,「只是有些頭疼,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是她們太緊張了,巽磊,你--你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老是不在王府裡,額娘只想看你一眼——」她努力找話題延長兩人見面的時間。 「都是忙些朝中政事,說了額娘也不懂。」巽磊插嘴打斷她的話,宛如當面潑了她一盆冷水。「既然沒事的話,額娘就多多休息,兒子不打擾了。」說完,便作勢起身要走。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喚住他,「巽磊,聽說理郡王在大廳已經等了一段時間,好歹他也是你的表姑丈,總是要留點面子給他。」 巽磊攢起眉頭,有些不豫。「額娘是在替他說情?」 「我--」 他兀自冷笑,「看來理郡王真是老糊塗了,縱容底下的親情草菅人命不說,私下又不知搜括了多少民脂民育,不但無視我太清律法,以及皇上的德政,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那就別怪本王不念情分,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若能保住爵位頂戴是他的造化,若是不能——那也是他命該如此。」 「你、你不能做得這麼絕。」老福晉聽了心驚不已,「即使你阿瑪在世,也得留給他一條後路——」 「我不是阿瑪!別拿我跟他作比較。」他寒聲說。 老福晉的心為之戰慄。「巽磊,你可知道這幾年為自己樹立了多少敵人?滿朝文武無不現你為眼中釘,再這樣下去,萬一有朝一日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當然想過了,但想找到本王的把柄,也得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他譏諷的笑了笑,「不過——額娘,跟敵人鬥法也不失為一種生活樂趣,我實在捨不得放棄,凡擋在我面前,壞我好事的人,就得要有與我為敵的心理準備。」 她絞緊巾帕的手抖得厲害,「這、這句話你阿瑪也曾經說過。」往事仍歷歷在目,宛如昨天才發生似的。 巽磊大聲諷笑,「看來血緣真的是騙不了人,我也覺得自己和阿瑪真是越來越像了,額娘,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為什麼?」老相晉既驚愕又納悶,「你不是說過最痛恨你阿瑪的殘酷無情,還信誓旦旦的說絕不要像他一樣?」 他聳肩哈哈大笑,「原來我曾說過這麼幼稚的話,連我自己都忘了。」 第五章 老福晉痛心疾首的瞅著他,「巽磊,你變了,你知道嗎?變得比你阿瑪還要可怕,連額娘都快認不出來了,過去那個天真善良的你到哪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