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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很好,他的仁心仁術是可以因人而畏,姓仇的會嘗到惡果。

  馮頎宇冷笑的走向床榻——

  「你繼續狂笑到死好了,醫生加入黑社會肯定蔚成風潮,我祝你早日功成名就,成為醫生黨主席。」

  醫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分科別、年紀,多多少少會扯上一點關係,即使不愛與人來往的言醉醉不識大她三屆的學長,她獨特的行事風格仍在醫學系造成一股旋風。

  在求學年代,朋友不多的冷菊酷愛研究病理學,一窩在實驗大樓就廢寢忘食,逗留到警衛伯伯再三催促才肯走人。

  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對大體老師感興趣的學生,通常第一次接觸人體解剖的學生都會對「遺體」感到膽怯,惟獨她不慌不忙地如識途老馬,一下刀切錯了血管仍照常摸索,像是玩黏土上手的小孩愛不釋手。

  講師的口沫橫飛她一貫聽不人耳,對著大體老師的身體進行「非禮」,從頭到腳無一遺漏,等到講師發覺有異時,大體老師已四分五裂成為「屍體」。

  那一回讓她聲名大噪,人人都曉得醫學系出了個怪胎,儘管她不參與社交聯誼,A大的學生幾乎無人不認識她,而她感興趣的對象永遠是橫躺的殭屍。

  所以,她不識馮碩宇是自然的事,因為他不符合「屍體」的條件。

  但是馮碩字認識她,那個老是低著頭,手拿解剖刀在校園「比劃」的小學妹,也是活凶器之一。

  「為校爭光呀!學妹,我頭一回瞧狂鷹失了控制,你的無形刀傷他不輕,不見刀影卻鋒利無比。

  「我沒見過你,請不要叫得太親密,我怕突變性瘋病會傳染。」她保持十步距離遠。

  不接觸,不多心,不多話,人與人維持談如水的交情就好,無昧亦無害,各過各的日子。

  「從以前你就這麼冷淡,原以為經過社會的洗禮會改變,你的個性真是十年如一日呀!」虧他是學聯會副會長,她的回答居然是沒見過。

  敘吁呀!徹底失敗的人際關係。

  言醉醉的反應是漠然一視。「我和你不熟,套關係請找別人。」

  「好無情的聲明,我像是沽名釣譽,出賣醫德的卑劣小人嗎?」他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

  「我說過我和你不熟,不過近墨者黑的道理在課堂上學過,找我深行政機密是枉然,我只負責切開屍體,不偵辦刑事案件。」

  他有著被識破心機的愕然。「嚨!刑事歸刑事,死因鑒定歸死因鑒定,學術上的交流……」

  「你很吵。」蹲下身,她撥撥一朵半開的天人菊,葉片上有只色彩鮮艷的小瓢蟲。

  「我很吵?!」她有沒有搞錯,他這叫能言善道。「我在此鄭重的提出抗議,你的不當指責嚴重損及我個人名譽。」

  「去法院提出告訴,不曉得知情不報有沒有罪。」剝下一小片金紅相間的花瓣,言醉醉的口氣不冷不熱。

  「什麼知情不報,我的醫德一向良好,不亂收紅包。」富收窮不收,有原則吧!

  「綁架。

  馮碩字頓時氣短,有些站不穩立場。「救人是醫生的職責,你就當是度一個沒有藍天碧海的長假。

  長假?言醉醉勾起若有似無的笑花。「馮先生是推卸罪責嗎?你有沒有想到我的失蹤會引起什麼樣的連鎖反應?」

  並非危言聳聽,邵之雍還等著另四具屍體的解剖報告,初出茅廬的張素清是應付不了的。

  而且假單尚未批准,一群人情壓力在後頭排著,先前說要休假不過是自我安慰,真要放假,她反而無所適從,一組解剖用具會哭著喊寂寞。

  檢察官那關好混,再上一級的大法官可就不容易了,若有重大刑案發生還是少不了她,請假是天方夜譚,想清閒恐怕沒人會同意。

  「嘎?」對幄!她是官派法醫,井非沒沒無聞的市井小民。

  「夥同綁架罪無可違,私自囚禁也是個大罪,幫助犯罪的你該處幾年有期徒刑?」司法尚未死透,總有公理存在。

  「言學妹,言法醫,大家都對你不賴嘛!食、衣、住、行樣樣不缺,沒人刻意刁難你。」經她一說,倒覺得罪孽深重。

  和黑幫的人來往過於親近,他都忘了這世上還有法律規章,人民有免於生命,財產遭威脅的自由,將違法之事視同尋常。

  近來者赤,近墨者黑,她說的道理一點都沒錯,白布一塊被染黑了.遊走正與邪的灰色地帶,他是犯糊塗了,跟著不辨是非。

  若是警方大肆搜尋她的下落,鷹幫前陣子出的亂子早晚被列入掃黑範圍,雪上加霜地多添一件麻煩事。

  可是,那只鷹不放人又有什麼辦法,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嗎?

  只怕忠心又頑固的石碣先拿他開刀。

  「行?」言醉醉摘下一把天人菊放在鼻下輕嗅。「你問大門口那幾把槍放不放行。」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她無異議,說到大大方方任她通行這點倒小氣。

  「你是活菩薩嘛!姓仇的人未清醒前總要留你救救急,送佛不送上西天也說不過去。」他硬拗也要拗出道理來。

  「他醒了。」言醉醉事不關己的說,起身走向一排椰子林道。

  馮碩字翻了翻白眼,女人果然不講理。「你自己也清楚他尚無自主能力,尤其在你重重一擊之後,他的傷口有裂口跡象。」

  「至少死不了,你是醫生。」無情是人的天性,她不過是發揚光大。

  「好吧、好吧!我在找借口脫罪,你是聰明人不難看出我的無辜,不是我『請』你來的。」他要先撇清。

  「三天。」她的期限。

  「什麼?!」女人心秋杉葉,落了一地還是數不清,根根是刺。

  「三天後離開,你惟一的抉擇。」不勉強,仁醫和罪犯相隔不遠,一道高牆而已。

  她……她算計我!「你要我冒著被抽筋剝皮的危險,帶你走出鷹幫——」

  天呀!他需要治療心臟病的良藥,她在強人所難,外加威脅。

  「自己好好考量,黑暗再長也有曙光,人不可能走多了夜路不見鬼。」她言盡於此。

  是,她就是那個鬼。「我是救人無數的好醫生,你不能害我死於非命……小心。」

  一把飛刀倏地擲向冷靜佳人,她不見驚慌地偏頭,任由刀刃飛過耳際不傷一分一毫,鎮定自持地低頭聞著清新花香。

  水來有土擋,風起雲湧,她從不指望黑幫有好人,但是想要她的命未免離譜。

  若非她常與警大學生較勁,突如其來的偷襲是會要了一個平常老百姓的命,獨善其身的悠閒似乎讓人眼紅,羽翼末豐的小雛鷹也是成不了氣候。

  「還我哥哥的命來。」一道如風的女子身影由暗處竄出。

  實在可笑,法醫能殺人嗎?「小女孩別玩大人的遊戲,拿幾個芭比娃娃去玩水槍。」

  身一閃,只穿不攻的言醉醉像一株風中的天人菊,姿態優美的忽左忽右,手中的小紅花漾著輕笑,與她八風吹不動的恬靜表情相輝映。

  只要眼不瞎的人都看得出雙方懸殊的實力,一身勁裝的年輕女孩空有招式而無對敵實戰經驗,心浮氣躁的越打越慌,出口亂陣腳。

  反觀應戰者的無所謂叫人氣煞,她不時的摸摸花瓣聞聞香,態度散漫像在應付小孩子的無理取鬧,畫面突兀有些不倫不類。

  她是在玩耍還是打鬥?漫不經心的神色只會惹得人更加火大。

  「別玩了,恬華,你沒瞧見人家根本懶得和你打。」馮碩手抓住勁裝女孩的手臂,阻止她的蠢動。

  「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為大哥報仇,是她害死我哥。」安恬華奮不顧身地要繼續殺向氣度平然的女子。

  「她只是法醫並非法官,你哥的死和她沒有直接關係。」間接推了一把而已。

  「要不是她翻出一根小毛髮進行什麼鬼比對,法官也不會因罪證確鑿而判我哥死刑。」至少可以輕判些。

  喔!她明白了。「你是安國華的妹妹?」

  「呸!你不配提起我哥哥的名字,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怎麼不去死?」她非殺了她不可。

  言醉醉抽出一株花梗抖抖蜜粉。「一口氣殺了人家七條俞,連七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的先殺後奸,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那是……那是他們背叛鷹幫該死!」背叛者死是天經地義。

  「小孩何辜,誰能忍心摧折一棵小花苗,天真無邪的她是鷹幫的人嗎?她也該死嗎?

  冤有頭,債有主,令兄殺了人家七口只賠上一條命,那麼反過來人家十歲的遺孤也該以一賠七,殺死你安家七七四十九條人命以示公平,畢竟其他人死得更無辜。」

  「你……你在狡辯,黑幫人有黑幫人的做法,你憑什麼插手?」這是黑社會的作風。

  「因為我代表司法,代表正義,代表公理,是非曲直自有法律栽定,你是黑,我是白,你有權為畜生行徑哭訴,而我有義務伸張公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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