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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毫不考慮地舉起滅音手槍朝大丘身側的小丘猛烈射擊,十餘顆子彈悉數用盡毫不吝嗇,彷彿和棉被下的人有深仇大恨。

  得意的嘴角在黑色面罩下緩緩揚起,充滿煙硝味的槍口如同本人般冷酷。

  忽然間,那抹笑意不見了,影子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照理說在瘋狂的射擊下應該大量出血,而床鋪四周毫無血跡。

  甚至沒有慣聞的血腥味,莫非……

  啊!糟了,中計了。

  轉身欲走的影子急切奔向落地窗,顧不得足音是否會驚醒人,手一伸向窗簾欲拉開時,一點紅光在窗邊亮起,鼻翼傳來熟悉的煙味。

  「老朋友來拜訪不請喝杯水酒再走會過意不去,要不要我準備小菜好生款待?」

  窗簾刷地拉開,月色一透進叫人無從隱藏,夜行衣中的女性曲線展露無遺,穠纖合度地恍若精心設計的人偶模特兒,完全找不到一絲瑕疵。

  夜可以是冰冷的,也可以溫暖,端看一個人的心情而言。

  而此刻的兩個人是對立的,即使他們曾是床上和諧的同伴。

  「你阻礙了我的任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柔絲的嗓音夾帶著憤怒。

  「我警告過,她是我的人不准任何人動她,顯然你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黑夜中的回音傳遞著死亡訊息。

  「殺手的工作是殺人,你沒完成接下的任務我來代替有何不對?」於公於私她都該死。

  「錯。」風一般迅速,左手扣上她的頸。「你不該和我作對。」

  「風煞,心軟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斷送好不容易打下的名氣太不值得。」聰明的女人通常與美麗絕緣。

  重色輕愛是男人的天性,沒有一個男人會對絕頂聰明的女人傾心太久,一時的神智不清是可以糾正,前提是障礙必須消除。

  不應存在的就讓他消失,殺手的天命是拿錢辦事不念舊情,短暫的迷惑也到了說清醒的時候,涉入太深等於毀了殺手的生涯。

  他不笨,理應瞭解其中的嚴重性,女人只能是調劑品而非必需品,除了她。

  「你又知道我心軟不軟,捏碎你的頸骨易如反掌,你不妨嘗試看看。」對她,他不需要留情。

  「你敢──」

  力道一施,山下忍魈箝制的手勁讓她一度喘不過氣來。「你說我敢不敢,美艷動人卻心如蛇蠍的紅鶴。」

  「咳……你……你曉得我是誰還敢動殺機,分明是恩將仇報。」死亡陰影的逼近讓神岡櫻子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風,是絕對無情的。

  「喔!我不記得曾欠你什麼恩惠。」手一放開,他將煙灰彈在她手背上。

  「哼!當年要不是我發現你吊在樹上奄奄一息,求多桑救你一命,此刻你早已裹了山中野獸的腹。」真不知好歹,忘恩負義。

  「原來我得感謝你在虎口下救了我,然後將我推進土狼群。」他不會忘了那段非人的磨練。

  「什麼意思,你在抱怨我救了你?!」難以置信的低柔女音平空而起。

  冷冷一哼,山下忍魈吐出一口白霧。「你認為有人樂意在高山野嶺裡競走,或是光著腳丫子踩過冰天雪地。」

  殺手的訓練非一般想像中的簡單,得忍人所不能忍,做別人所做不到的事,以超越常人的體力攀山越嶺,身懸百丈峭壁。

  學得好是應該,學不好休想吃飯,餓個兩、三天是常有的事,以他的資質還算是上等,飢餓的難受讓他發誓要學會廚藝好餵飽自己。

  第一次殺人是他十七歲時,他永遠也忘不了被臨死之人盯住的慄然感,彷彿死不瞑目地要記牢他的臉,來世定不輕饒要毀他一生。

  惡夢是伴隨而來的獎品,他幾乎夜夜睡不安穩,需靠女人和大量酒精才能入睡。

  殺手界是非常殘酷的,人才的輩出代表競爭性,稍有疏忽即被淘汰掉,必須在夾縫中求生存才能闖出一番天地,否則只有死。

  他用了人生的精華期在學習提升殺人的藝術,風一般的傳奇是建立在漸失的人性上,他變得只會殺人,像是人工化的殺人機器,按鈕一開就執行任務,不眠不休地奪走死神的工作。

  天地若有靈怕是為他犯了重罪,成為殺手不是他所選擇的,而是被強行賦予,他該心存感激嗎?

  「何必自命清高,若沒有我多桑的提拔你會有今日的地位?別太不知足。」人一生下來的命運是不容改變。

  「不知足……」山下忍魈冷然的低笑。「我的地位是這雙染血的手所帶來,沒人能代我打出一片天。」

  「你……你一點都不在乎多桑的感受?」她不豫的逼問。

  「試問他幾時問過我要不要成為殺手,他沒讓我有選擇的餘地。」煙蒂一丟,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神岡櫻子心頭一驚。「你要殺我?」

  「如果你放棄此次的任務回日本,也許我會考慮放你一馬。」他不想花香滿溢的房間內多添一絲血腥味。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信心滿滿的篤定他不會殺她。

  她的美貌足以讓男人神魂顛倒,嘗過她滋味的男人根本捨不得下手殺她,這是勾引獵物的手段,也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美麗的女人等於多了一項武器在身上,她的自信是被男人恭維起來的,她善用它,也瞭解它的力量有多大。

  「那麼我只好向你說聲再見,今生有緣再來奉茶。」他的笑意很冷,彷彿拉滿弓的箭只待鬆手。

  不甘認輸的神岡櫻子扯下面罩貼近他。「你忘了我的身體曾帶給你多少的快樂嗎?」

  絕頂美艷的臉孔在月色中媚得令人呼吸一窒,緊身的夜行衣難掩胸前的突出,通常男人很難拒絕如此的邀請,那是一頓饗宴。

  可惜嘗遍了百花的他養刁了胃口,對於投懷送抱的女體不感興趣,任由她摩摩挲挲的察覺自己魅力不再。

  「夠了嗎?你以為我還是血氣方剛的十七歲少年?」她的把戲魅惑不了他。

  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神岡櫻子臉色一白的咬咬下唇。「你不再需要我了?」

  「應該說很久以前就不需要了,你不會天真的認為我只有你吧!」山下忍魈諷刺的一問。

  「你明明對我的身體還有興趣,在你接下這件任務前,我們一直維持良好的床笫關係。」她不相信他翻臉翻得如此神速。

  「對於唾手可得的乳牛何必客氣,反正省得我出去叫雞。」她對他的功用不過是方便而已。

  「你當我是妓女?」這對自視甚高的神岡櫻子來說可是莫大羞辱。

  「好說,妓女至少有收費,而你……」言下之意比妓女還不如。

  他的話成功地激怒行事陰狠的女人,幻術一使攻向他背後,並分心的搜尋房內另一道呼吸,她紅鶴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忍術之最高是幻化為無形,與地勢和掩蔽物相結合,可惜她修練的火候不夠道地,在移動間輕易洩了行蹤。

  畢竟是同一個師父,她有多少實力他一清二楚,只避不攻的身形是回報她父親多年的栽培之恩,若她不玩得過份他不介意陪她過過招。

  相較之下神岡櫻子顯然失利,吃力地想在這一場實力懸殊的較勁佔上風,攻法急進而浮躁,忽左忽右的變化速度明顯遲緩。

  身為殺手有一定程度的驕傲在,豈容他再三調戲般地退讓,三隻星型鏢揚袖而出。

  身形一移,三鏢成排地釘在書架上,險些刺入一旁的壁櫃,山下忍魈當下眼一沉的半瞇.「櫻子,你真要我出手嗎?」有些人不受點教訓是學不乖。

  神岡櫻子面上一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不該成為我的阻礙。」

  「冥頑不靈,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選擇,逾時不候。」他重重地往她肩上一擊。

  「你敢傷我……」月眉一橫,她咬牙的撫著肩膀怒視他。

  「我說過了,你有機會選擇,現在放棄還來得及。」他一派輕鬆地以逸待勞。

  「你作夢,試試迷霧煙。」手一擲,紅色煙霧立即瀰漫一室,伸手不見五指。

  而他亦非等閒之輩,既為風煞便御風而行,他順手扯下窗簾揮向窗外,一陣紅霧悉數排出,只餘淡淡的紅絲飄浮半空中。

  只是他沒料到在短短一瞬間,黑色身影快速襲來,他毫無遲疑之意地扣住手腕一扳,當場傳出骨骼折斷的清脆聲,流星蝴蝶刀鏮的落下。

  「你真的很不聰明,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痛苦吧!是你自找的。

  「不公平……」五官極度扭曲的神岡櫻子扶著連皮斷肢怒吼。

  他只是笑著拉開落地窗。「要自己出去還是我送你一程?」

  天底下的事本來就不公平,神都做不到十全十美何況是人呢?

  她對人性太苛求了,公平其實是不存在的,否則今日的他不會是殺手,她也沒有機會讓他傷到這地步,該怪她咎由自取。

  「你好樣的,別想我會就此罷手,不完成任務誓不為人。」她發狠的撂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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