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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前腳剛一轉身,話還沒說完的田中毅被迫中斷,頸上一緊多了一條麻繩,硬是把他往後扣回到原點,害他差點舌頭一吐當枉死鬼。 什麼義氣,什麼朋友之誼,同窗六載還不如對面的音樂老師重要,才起個頭就要他的命。 人家的姻緣關他屁事,要不是有利可圖他何必來趟這淌渾水,紅顏禍國的殷鑒比比皆是,有了誘因還怕蛇不出洞。 魏天揚眼一沉,「別把靜湖扯進來。」沒有人可以拿她當籌碼威脅他,他不允許。 喝!認真的男人真帥,他若是女人肯定愛上他。「最近很幸福哦!每天都過得香艷刺激。」 「田中毅——」他一把拎高他,作勢要修理他發臭的嘴。 「不要打我的臉,不然我不告訴你從某人那裡得來的第一手資料。」一手擋在臉前,他緊急地推出護身符。 他可是付出相當的代價,荷包嚴重大失血。 「說。」魏天揚不帶一絲感情的甩開他。 真沒人性,有了清荷就嫌棄老朋友。「你要我說我就說未免太沒個性了,我好歹是個知名人物。」 「嗯——」冷沉的音一落,他只用眼神就讓人屈服。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聽說你的方老師不喜歡吃辣,討厭宴會,不愛話多的男人,貪靜,唯一的嗜好是彈琴,有座白色大鋼琴……」 田中毅洋洋灑灑一口氣數了十多項 「秘密」,大如房子的坪數,少至家中有幾根針全無遺漏,幾乎記得住的全一古腦掏出,聽得魏天揚的眉頭直打結。 他上哪收集到這些小瑣事,有些他已知情,有些他聽都沒聽過,一個活生生的夢中佳人就這麼毫無遮掩的赤裸在眼前。 「……不要懷疑我以下的話,根據可靠人士爆料,方老師因為心靈曾受過重創,所以她的世界只剩下紅、藍、綠三種顏色,其它諸如黃、白、黑、橙、紫之類的色彩完全消失在她的眼眸。」 感謝他吧!心痛的付出是值得的,不過一個月的薪水罷了,他咬咬牙喝白開水也能度日,誰叫他識人不清遇上吸血鬼,被個麻花辮女孩給算計了。 現在的小孩真可怕,玩起大人來毫不留情,先扮可憐的模樣博取信任,再笑容甜美的獅子大開口,好像不按她定下的規定付錢就是欺負她,害他被美若天仙的警察當現行犯,差點要去吃牢飯。 不過他還是有點懷疑,那麼美的臉蛋和身段怎麼會是男人呢! 老天在開什麼玩笑。 「誰傷了她?!」魏天揚表情冷厲,寒森的雙眸透出冰雪之色。 田中毅心一凜。赫!嚇人呀!怎麼一會兒工夫就變了個人。 「這個嘛!我的線人說她也不清楚,有待你去化開方老師的心結重見天日……」 啊—— 他……他真的一拳揍下,「重見天日」可不是他自個加上去的,不過是代為轉達也惹得他不快? 好人難為呀!什麼鵲橋、鳥橋的他通通不管,幫人幫到挨揍還得自備傷藥,怎麼算都划不來,自求多福以保安康。 人家說什麼閒事都能管,唯獨感情事不要插手,以免兩面不是人落個臭罵。 「你的線人是誰?」敢出賣他的一湖靜水, 膽子不小。 嘿!嘿!報仇的機會來咯! 「這個不好透露,總不能過河拆橋嘛!把她可愛的笑臉、大大的水珠眼和兩根麻花辮的特徵告訴你,這樣我會很沒信用的。」 故作苦惱的田中毅心腸特黑,來個狗咬狗一嘴毛的反間計,不論是誰吃了癟都大快人心,總有一人受到懲罰。 或者是兩敗俱傷。 反正算不到他頭上來。 一個人名立即浮現。「姓宋?」 「哎呀!我什麼都沒說,是神明托夢告訴你,你們冤是冤、債是債的自個算明白,別拖累第三者。」他。 「她有什麼好處?」 「這……」田中毅的眼神閃爍不定,心虛得很。 「兄弟,日子過得快活吧!想留住你的夢中情人得多費勁,你難得發春。」 「再多說一句,小心少顆牙吃飯。」臉微沉,魏天揚轉過身繼續未完的工作。 鏟土,挑磚,吊鋼筋,攪混凝土。 他乾笑的扶著下巴退後三步,一臉怕事的模樣。「你對方老師也這麼凶?」 不會吧!肯定是深情款款的花前月下,情意纏綿捨不得重話一句,哪會像對待老朋友一般惡臉相向,三句話不到就要他滾。 「你很閒?」指揮著砂石車後退,魏天揚一個冷眼要他少礙事。 「閒是不閒,不過有件事應該讓你知道。」田中毅的神情顯得複雜了些。 謔而不詼,嘻笑中帶著嚴肅,態度慎重又有些輕浮樣,叫人納悶他口中的事究竟重不重要,心存遲疑。 「什麼事?」她快下課了,他得盡快趕完今天的工作,免得她老在塵囂中等他下工。 「最近有個人在打探你的下落,不辭辛勞找我問過好幾回,我想遲早會透過我找到你。」他很矛盾要不要告訴那個人。 要是早一個月尋來他絕不隱瞞,有些事是該面對面解決,不要因過往的錯誤斷了未了的情緣,有心與無心在於一線之間。 不過世事難預料,該過去的終會過去,新人取代了舊人,一條紅線若斷了很難再接合,即使縫得再密還是難掩痕跡。 都過了這麼多年,恩恩怨怨也該雲淡風輕,畢竟法律的判決還給所有人一個公道。 「打發不相干的人,我不接受打擾。」魏天揚說得冷漠,彷彿無七情六慾。 是不相干的人嗎?他倒是輕鬆地推得一乾二淨。田中毅提醒他,「曹經是你最親密的人,你要我當壞人?」 扛水泥包的肩忽地一僵,他沒回過頭的冷冷揚聲。「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魏天揚,不管是誰都告訴他,我死了。」 「包括白雲亞的妹妹白雪亞?」他說不出如此狠心的話,捏造自己朋友的死訊會有報應。 咚地!一包重物赫然落地,散落的灰質物隨風揚起,形成沙霧狀蒙了灰色的天空。 心,也跟著灰澀不明。 夢魘般的往昔如張狂山魈一頁頁翻弄,血染紅的大地浸濕雙腳,彷彿幽遠地底翻動著惡鬼的咆哮,一聲聲刺痛記憶最深處的傷口。 銀冷寒光泛著鮮血,粘稠的由刀鋒滴落…… 驚愕的表情,痛苦的眼神,不信的怒吼,一幕幕捲著懊悔,風吹動少女的白衣,兩頰斷了線的珍珠是心碎的淚印。 無法挽回,也無法重來,只能任時間不斷地推進,囚禁了身體,囚禁了心,連靈魂也不自由。 一時的輕狂造成兩個家庭的悲傷,嗚鳴的風怕是感傷,咻咻不止地發出低泣。 「她以為你該在上個月出獄,可是沒想到你提早三年假釋,因此撲了空接不到你。」心牢仍未釋放他。 最是癡情兒女,全是傻呀! 「別說了,我不想讓靜湖知道我坐過牢。」讓夢多延長些時間吧! 不曾擁有過不畏懼失去,時時不安地等候審判日來臨,人的心會變貪婪,在他擁有更多的她以後,那份眷戀已深入他骨髓中,鐫刻成她的模樣。 愛情總是在最不適當的時刻出現。 他不知道何時愛上那抹隨時漾著清香的身影,沉靜祥和的眼眸總散發著柔光,讓人在絕望深谷找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放棄自我的他因為她而活著,追隨的目光由暗淡轉為熾熱,他的世界因此有了光亮。 不管是不是夢他都不失去生命中唯一的光線,任何危及他愛戀盤石的隱流都必須阻隔,他無法忍受那恬靜水眸染上失望和寒心。 害怕她的放手,恐懼她的嫌棄,滿身罪惡的他不期待救贖,但是他需要她的體溫來安撫他冰冷的心。 嘎然乍停的機器聲中傳來令他心弦一動的聲音,滿臉陰鷙的魏天揚頓時心一揪緊,如被宣判了死刑般緩緩轉身,面對那張日夜牽掛的溫柔笑臉。 ########## 「誰坐過牢?」 湖綠色略帶民族風的披風式上衣,同一色系的及膝長裙,足踏繫帶式涼鞋微露香趾,飄然而至的藏雪佳人面帶笑容,裊裊身影迎風而立。 輕眨的眼有著不解,聖潔如水中的荷洗滌塵囂,化開了滿天黃砂,清淨人心。 隆隆的機器聲在瞬間停擺,一群說著葷腥笑話的工人閉上嘴巴羞靦的一笑,對老師的尊敬可是百分百誠懇,絕不敢有半分不敬。 現今社會的亂象,學歷越高的家長越不懂尊師重道,甚至蔑視教育制度的不周全,稍有不合意之處動輒謾罵老師,要求過高而不願負責教導,一味的怪罪學校沒教好學生。 反之,低下階層的勞工大都教育程度不高,普遍對老師一職仍抱持著某種敬畏,不論是教理化、數學或體育,只要是老師身份一律恭恭敬敬,鮮少有衝撞老師之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