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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而兒子同樣性子剛冷,為人狂狷不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行我素地不受約束,決定的事不容他人改變,凡事他說了算。

  無法無天是他們的共通點。

  惟一不同的是,無我懂得收斂,沉穩的計劃下一步;沙家娃兒則像團火球,不時地發出烈火燒灼不服從她的人。

  咦!烈火?

  莫非真是她!

  「兒子呀!你怎麼突然問起此事,難不成老賊頭的女兒找上門?」他眼露疑懼,坐立難安。

  東方無我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話尾。「是呀,她自稱是沙霸天的女兒,要向東方家討一樣東西。」

  「笑……笑話,她哪來的資格,當年和你訂親的人又不是她……」啊!糟了。

  「訂親?」聲音一輕,他的笑意未達眼底。

  「呃,你別胡思亂想,你怎麼會是東西呢!我是說欠債還債,咱們不欠她什麼……」越描越黑。

  原本水清見魚,經攪和越來越濁,魚蝦全不見了還踩到螃蟹,反被夾去了一大口腿肉。現下東方敬只能哭笑不得地佯裝一切無事。

  「爹,可否請你解釋『訂親』的意思,孩兒不甚明白。」東方無我笑不見喜色。

  東方敬像是被蟻螫似的坐不穩,「你曉得有恩不報非君子,而爹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英雄豪傑,向來一諾千金。」

  「說重點,孩兒時間寶貴。」手指一掐,茶杯未破卻留下個凹陷的指印。

  「我也想挑重點說明,可是千言萬語難以一言道盡,不如咱們改天再慢慢聊,你有事儘管去忙。」先采緩兵之計再說。

  他冷然的丟下一句,「烈火剛搶了我們三艘商船。」

  「可惡!沙霸天未免太過分了,他怎能不遵守當初的協議,兩人都說好要結成兒女親家,東方家的長子迎娶沙家長女……」東方敬猛然住口,表情十分難看。

  「爹,你拿我當報恩的籌碼?」很好,他成了廉售的「東西」。

  「你故意釣我的話。」唉!老了,敗在年輕一輩的手中。

  「能否問一句,我未來娘子的長相如何?」他想到那位自稱水玲瓏的姑娘。

  「很漂亮。」記憶中是如此。

  「然後呢?」

  「文靜。」對,她非常乖巧,和另一人完全不同。

  「還有呢?」

  「寡言愛笑。」他記得的不多。

  「再來呢?」

  「可愛。」

  「接著呢?」

  絞盡腦汁的東方敬再也想不出,只有胡謅一通。「天真活潑又善良可人。」

  「她和烈火是同一人嗎?」這才是他要的答案,在冥冥中似乎對他很重要。

  「怎麼可能!她們兩人天差地遠,爹可不會害你娶到頑劣的小妖女,她簡直是集人間之大惡於一身,脾氣壞得和匹悍馬差不多。」十足的小海賊。

  「長相。」

  「我不是說過了,你的未婚妻溫柔甜美又善解人意……」他又大肆的吹捧,擔心兒子怪他亂點鴛鴦譜。

  東方無我悒鬱的一瞟,「我指的是烈火。」

  「喔!她呀!」那個野丫頭。

  「對。」

  「我忘了。」

  左頰微微抽動,他的輕笑聲很冷。「爹,你在開我玩笑嗎?」

  「父子倆說出來不怕丟臉,我怕她。」肺腑之言,他當真畏懼一個小女孩。

  「你怕她?!」東方無我眼神古怪的一凝,有些不可思議。

  「她有一雙十分詭異的眼睛,彷彿會把人吸進去似的,因此沒人敢直視她。」她能成為一方梟後,他一點都不懷疑。

  她是人才——做壞事的人才。

  「瞳色呢?」

  「不清楚。」

  「爹,你讓孩兒很失望。」一代大俠竟是沽名釣譽之輩。

  東方敬聞言不在意的一笑,「等你見了她的面就會明瞭爹的感受,她是不凡的娃兒。」

  「也許我見過了。」他若有所思地低聲一喃。

  沒聽清楚的東方敬正要問問兒子說些什麼,忽聞下人來報,門外有位自稱沙霸天的女兒上門依親,問莊主見是不見。

  只見話尾未落,一道旋風似的身影已先行掠出,揚起一片輕塵。

  「真不知道他是大興奮還是打算尋仇,也不等等老人家。」

  罷了,他就在廳裡等吧!

  總沒有公公出迎媳婦的道理。

  可是,娘子談好的婚事和皇上的指婚要怎麼辦?難道東方世家真要淪為海盜窩,從此家業不興?!

  *  *  *

  「哈……真想去看看東方無我的表情,一定青白交加,非常精采。」

  笑不可抑的沙琳娜撫著肚皮,神情得意得像是剛擄劫滿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或是打得東瀛人落花流水、慘不忍睹。

  此趟京城之行,她順便把一心要嫁入東方家的沙秋柔也帶來,選在適當時機將人送入朱門,讓他們各償所願地去拚個你死我活,她隔山觀笑話,不管結果是否會皆大歡喜,反正她絕不當受害者。

  老頭子想得可美,既要女兒海上稱霸,亦要得佳婿囊括大江南北的鮮果乾貨,海陸通吃地力壓李氏皇朝,讓他在壞事做盡的下半輩子也能撈個藩王當當。

  舂秋大夢作歸作別妄想成真,賊永遠是個賊,官賊豈能混為一談。

  沙二小姐的美色攻勢肯定叫人欲哭無淚!島上的男人可是領教過她的厲害,沒人逃得過她飢渴的羅網,乖乖地任其逞欲一番好逃過她的糾纏。

  蜘蛛精的精神由她發揚光大,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任何一個看起來可口的男人,不嘗上一口絕不甘心。

  東方無我呀東方無我,你愛上青樓尋歡作樂,本姑娘就大方地成全你,被沙秋柔纏上絕對是劫難,像水加太多的麵團怎麼也甩不掉。

  敢叫人暗中調查她的底細?她能在海上橫行無阻憑借的是過人的機智,一、兩個小眼線根本奈何不了她,完全被她揉捏在掌心,隨意放出個假消息就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家能成為一島之主,沒點本事怎管得了底下一群暴戾的海盜們,他們也太輕敵了,小看她顛覆風雲的手段。

  寧可我負人,不准人負我,殺一儆百便是最好的警惕,背叛者殺無赦,忠誠不二必有獎勵,這是她收買人心的不二法門。

  該心狠時她絕不手軟,刀起刀落是一顆滾動的人頭,人吃人是她所處的世界,她若不夠強硬、剛橫,下一個死的人就是她。

  為了生存,她必須戰鬥。

  「夜舂,你說東方無我會不會氣得吐血?我把二小姐打扮得像花一般美麗。」一想到那朵大紅花,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夜舂沒有她樂觀,「小姐,你的玩笑會不會開大了?我看他好像不太好惹的樣子。」

  「對手越強才越有趣呀!若他弱得像我那三位異母兄長,我連多看一眼都賺懶。」少了挑戰性。

  她只要強者。

  老頭子的種個個軟弱無能,她輕而易舉地就能打倒他們,兄弟姐妹的情誼在她看來不值一粒軟柿子,她向來不看重淺薄的手足之情。

  勝者為王,打殺的生活裡只有強者才有生存權,扯她後腿的人都該死,輕饒不得。

  放歌是她惟一的同母胞弟,看在母親辛苦生她的份上,她願意顧念姐弟之情代為找尋,免得清風島被淚水淹沒。

  至於她的異母大姐,若是有人要她可是雙手奉送,為妻為妾是她沙婉兒的命,帶回去反倒是不幸,失蹤的這段日子她恐怕已非完璧之身,回島只能落個不貞的棄婦之名,男人是不可能放過這已然綻放的甜果。

  即使她身為島主也無法時時看顧那個傻姑娘,一次、兩次食髓知味,要禁就難了,那張其貌不揚的偽面下其實是天仙般的姿容,大娘刻意的保護並不能持久,花到季節總會盛開,牡丹之色偽裝不了清荷。

  三位少爺算不錯了,每次出海都有不小的收穫。至少不曾空手而歸。

  沙琳娜不屑的一嗤,「三艘海船圍攻一艘小不拉嘰的漁船,我們光吃魚就能飽嗎?」

  「話不是這麼說,有總比沒有好吧!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厲害。」不然人人可都要爭著島主之位不放了。

  知足常樂。

  「夜舂,我發現你在頂嘴。」手一揚,幾滴水珠濺出木桶外。

  夜舂一驚,連忙倒入熱水。「小姐,奴婢為你擦背,這香花的味道合不合你的意?」

  當丫環要懂得察言觀色,尤其是服侍小姐更要謹慎,有一絲絲異樣得立即安份守己不多話,乖乖地做好份內事才能保命安身。

  以前有個姐妹不小心將針留在衣服上刺了小姐,小姐臉上雖然帶著無所謂的笑容,可一轉身就馬上命人將做錯事的姐妹丟入冰湖,並用熱鐵在她腮側烙上賤婢兩字,隨即丟給一群近一個月不近女色的回航海盜享用,最後被玩死了。

  小姐的心找不到善良,只有殘忍和無情,所以島上的人都怕她。

  不過,她有時也會不經意地流露出孩子的純真,頑皮的整得身邊的人哇哇大叫,而她會躲在一旁笑得無邪,好像從來沒做過一件壞事似的。

  「嗯,你可以刷重些,我不養沒用的人。」沙琳娜語氣輕得如水,可是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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