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寄秋 > 烈火之女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2頁 寄秋 秀氣的人影在岸邊大喊,海水浸濕了襦裙猶不自知,兩手圈起放在嘴側朝著大海扯開嗓門,一聲高過一聲地呼喚著,似乎十分急切。 海浪聲幾乎掩住她的聲音,遊玩的海豚們先一步停下動作聆聽,這才引起海中倩影的注意。 身一翻,順著潮流繞過珊瑚礁,她躡足上了岸讓沙粒吸收了足音,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著急的人兒肩上一推,嚇得她腳一軟的跌進海裡,弄得一身濕。 「是誰向天借了狗膽……咕嚕……敢推我……」她吐出一口海水回頭一視,「小……小姐?!」 「夜舂,你膽子挺大的,嫌舌頭長嗎?」越來越放肆的丫頭。 臉色一白的夜舂連忙搗住嘴,口齒不清的道:「小……小姐,不……好了,小……不見了……蘭夫人……哭得好……淒慘……」 「把你的手拿開說明白,誰不見了?我娘又在哭哪一樁雞毛蒜而皮的『大』事?」沒膽的傢伙。 不是她冷血無情不關心自個娘親,除了那一雙紫色瞳眸,她沒有一點像個性端莊、軟心軟腸的娘,她娘就算是一隻麻雀由樹上掉下來也會哭上老半天。 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可由她多愁善感的娘親身上得證,因此她不得不佩服向來缺心少肺的爹,居然有耐心哄細皮嫩肉的嬌弱愛妾,要是她早一頭撞死算了。 所以她根本不擔心出了什麼大事,她娘通常枯死了一株牡丹便是不得了,雨下多一點肯定是天翻地覆,連踩死一隻烏龜都能聯想到大海嘯來襲,抽抽噎噎的躲在她爹懷裡發抖。 不過,千萬別當蘭夫人是弱者,她可是最擅長女人的武器,裝嬌羞、裝溫柔、裝柔弱的功夫一流,名副其實的表裡不一,不然哪能勾住好色貪歡的沙霸天獨寵她一人。 說穿了,她是人前賢淑婉約,人後風騷妖媚,尤其在床上更是個蕩婦,搾得丈夫沒力氣去取悅其他女人,只好成為她一個人的。 「放歌小少爺和婉兒大小姐不見了,我們找遍全島就是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蹤影。」 放歌和婉兒?!「附近的洞穴找過了沒?還有島上的樹洞。」 「呃,他們能走那麼遠嗎?」一個是弱智,一個今年才七歲,腳程都不快。 眉毛一挑,沙琳娜還是不在意地逕自將濕發編成辮子,「你在耍著我玩嗎?」 「夜……夜舂不敢,是老島主要奴婢來請小姐回去一趟。」她心一懾地吶吶道。 小姐雖然美得令人驚艷,但是全島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怕她,因為她美得邪氣,彷彿一出手就能挖出人的心肝肺,絲毫不費力。 「回去?」她清冷的一笑披上薄衣。「嫌我的事不夠多是吧!芝麻綠豆的倒灶事也要我排解。」 「不是的,大小姐和小少爺真的失蹤了,他們找了一整天。」夜舂慌張地搖搖手,表示事態嚴重。 「一整天……」表情一凝,輕忽的態度轉而慎重,深思的顰起蛾眉。 她的不肖手足之中就屬他們兩人最禁不起餓,一到用膳時辰一定跑第一,不管身在何處絕不錯過每一餐,準時得如同潮汐一樣不遲到。 現在兩人消失了一整天是一種不尋常的狀況,對於沒有行為能力而言的他們無疑是自尋死路。 看似平靜的清風島其實隱藏著不少天然陷阱,一不小心很容易陷入危險而難以逃出生天,只要是生長於島上的人都知道哪裡可以闖,哪裡行不得。 可是並非人人都有危機意識,反觀這對姐弟是天生蠢才,吩咐再三還是記不牢,非要有人在一旁看著才行。 「小果子呢?我不是要他顧好大小姐?」失責者,廢一手。 「這個……呃,他也不見了,大概是弄丟了小姐、少爺,不敢露面。」希望是僅僅如此,否則…… 打了個冷顫,夜舂連想也不敢想小果子的下場,小姐的懲罰一向嚴厲,絕不容許人說情。 「命人去找出小果子,清風島的地給我一寸寸的翻,我不相信翻不出那只龜兒子。」沙琳娜忍住差點衝口而出的髒話。 出口成髒是海盜的習性,只是她的娘親出身名門,一心要培植她有優雅的舉止,因此她盡量在島上控制烈火般的性子不要狠,以免她娘來個淚淹清風島。 所幸娘親不懂中國的四書五經,能說漢語已屬難得,自然免了她一重苦難。 「小姐,我們已經找了五、六個時辰,恐怕他們……已經不在島上。」夜舂遲疑的咽嚥口水。 紫眸冷冷地鎖住她,「別在我面前故弄玄虛,耍弄我的人通常活不久。」 「奴婢哪來天大的膽,是老島主的推測,所以趕緊命奴婢來請小姐回去商議。」頭一低,她盯著自己的鞋面抖著音道。 「是嗎?」她總覺得有一絲怪異。 「奴婢不敢欺瞞小姐,蘭夫人和大夫人在花廳裡哭得死去活來,老島主直犯頭疼,抽不出身來找小姐回去。」當人婢女實在是件苦差事。 想當年她年方六歲,為了一時好奇跟著打算到南洋一帶做生意的父親上船,誰知半途遭東瀛海盜攔截,一船的老老少少死傷殆盡,無一倖免,她亦受了重傷。 奄奄一息之際,有艘大船靠近,一位八、九歲大的紅衣女孩跳上船審視損害情形,順手拎了她跳回大船,從此她由小姐的身份淪為婢女。 數年後她才輾轉得知母親已改嫁給二叔,身故的爹因背負了一大堆債務,名下的產業全被債主們瓜分,再嫁的娘隨著二叔移居他處,即使她有意回家也無處可歸,且處境可能比乞丐還慘。 服侍小姐並不是件辛苦的工作,她要做的事不多,而且小姐每回出海一趟總會賞她點首飾、銀鈿什麼的,幾年存了下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足夠一家子享用大半輩子。 實際上說來,清風島才是她的家,就算島上的居民一半以上是海盜,但是他們和一般莊稼漢無異,沒出海時還會在自個兒的土地耕種、養鴨,就像一般村落的生活方式。 頂多他們長得較兇惡些,人家聊的是田里收成,而他們磨刀拭劍,比畫著誰身上的疤痕最多,砍殺的良民善賈不計其數。 「夜舂,你最好別幫著老頭子騙我,那根舌頭看緊些。」一轉身,綁好兩根麻花辮的沙琳娜逕自往島的中央走。 夜舂一愣,口水猛咽,「小姐,等等我,別留我一人在惡鬼灘。」 怕呀! 顧名思義,之所以取名為惡鬼灘,主因是死人多,曾有官兵圍剿和道上同行欲爭一席之地而在此滅頂,每到月圓總有鬼影走動和哀嚎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的膽生到哪去了?」沙琳娜足下不停,一抹好笑藏在冷然的面具下。 夜舂囁嚅的一吐舌頭,「叫昨夜的貓兒給叼了。」 「沒用。」 丟下一句,一前一後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長,逐漸沒於林中,直到黑夜吞沒了一切,沙灘上只留下兩排女子的足印。 * * * 「玩出火了吧!老頭。你再算計我試試,小心老薑也有辣不起來的一刻。」 滿臉漲紅的沙霸天低聲哄著哭成一團的嬌妻愛妾,兩眼一瞠的瞪視奚落他的女兒,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風涼話,無狀的嘲笑老子的失算。 他哪知道這兩個笨兒傻女會呆呆的躲在儲存清水的木桶裡,天未亮就讓購糧的補給船給載到淮安,然後搭錯馬車往長安而去。 沒來得及追上主子的小果子,一大早哭喪著臉回島領罰,距離事情的發生已是三日後,難怪大夫人和蘭夫人哭得如此聲嘶力竭,怪罪丈夫的一時疏忽,由原先的假哭變成今時的痛哭失聲。 瞧那四隻紅得發腫的眼睛,不捨和心疼讓沙霸天手足無措,要他在海上逞威風容易,一遇上「家務事」,只能兩手一擺乾瞪眼,英雄氣短。 「後悔了吧!老頭子,人老就要服老,不要老想著安排別人的死活。」這叫現世報。 沙琳娜的冷笑讓他非常不滿。「對你老子客氣些,我是怕你沒人要。」 「喲!多冠冕堂皇的話,為何在我聽來像是在脫罪?」以她的姿色還不到乏人問津的地步。 「死丫頭,老子會害你不成?還不幫著安慰你娘和大娘。」女人一哭他就沒轍。 呼風喚雨的大男人只對打打殺殺有興趣,面對妻妾的淚水他實在沒辦法,濃眉皺成一條直線橫在怒眼上方,看起來像是一條蟲。 就算他獨愛小妾蘭兒,對於其他的妻妾,至少他會盡到丈夫的本份,讓她們衣食無缺的過著富裕生活,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輩子。 男人最恨自己的女人背地裡偷漢子,像香兒開口要改嫁他的手下王丑,他不也大大方方的成全,甚至送上一筆豐厚的嫁妝表示他不在意。 可是夢柳、玉萍、鳳儀、阿芳就讓他太失望,不僅背著他勾搭島上的漢子,還理直氣壯地說是他冷落了她們,閨房寂寞必須添些手鐲、銀鏈來排解空虛,大半年來四人貪心的挖走他近十年的積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