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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你……你敢吻我!」她非殺了他不可。

  「娘子,等著我,我們很快會再聚首。」他還出人意表地為她關上房門,然後揚長而去。

  不是傷重不敵,而是不願再與她交手,以免傷了兩人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

  尤其是她未著衣,豈能自養他人的眼!這才是他真正離去的原因。

  以退為進。

  「可惡的東方無我,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你這個萬惡淫徒——」

  在門外腳下一滑的夜舂和小果子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唇色泛白的望著近在眼前的房門而不敢靠近,下意識地摸摸頸子。

  小姐的火氣真的很大,他們很久沒聽見這般震耳的吼聲了,兩人皆害怕地定住身子考慮再三,遲遲下不了決定是否要進門。

  淫徒吶!東方無我到底做了什麼下流舉動惹惱了小姐?

  「你們還不給我進來,外面風大好乘涼嗎?」氣死人了,害她流了汗。

  「呃……是,小姐。」

  硬著頭皮,兩人小心翼翼地放輕足音,表情忐忑地吞著口水推開房門,忽地兩道黑影迎面而來,正中他們的額頭留下記號。

  落地的凶器一正一反地斜躺在門側,赫然是一雙女子的繡花鞋。

  看來她氣得不輕。

  女海盜沙琳娜的劫數來得遲了些,畢竟她的壞事做得不算少,早該有個報應了。

  而東方無我便是她的情劫,由今生到來世,生生世世糾纏不清。

  *  *  *

  「婉兒姐,我好餓,你去問問大叔何時開飯好不好?」他快餓扁了。

  七歲大的男童撫著扁扁的肚子,口水都快滴到干皺的衣服上,兩眼圓睜地盯著遠處的火堆,熏雞的香味正順風而來,讓他更餓了。

  好想吃雞腿,又肥又嫩的香雞腿,他不要再啃和石頭一樣的乾肉,他要吃軟得出油的大雞腿啦!好想好想咬一口……

  「我……我不敢啦!他看起來好凶,會打我的小手手。」她最怕疼了。

  「可是人家好餓,難道你都不餓?」嗚!他要回家,娘會煮好吃的大公雞給他吃。

  嗚……他好想家!

  餓餓餓!連她的骨頭都在喊餓。「歌,你別哭啦!你再哭人家也要跟著你一起哭了。」

  「不行!」他發狠的一喊,吸吸濃稠的鼻涕。「你是姐姐不可以哭,你要保護我。」

  「嗄?!」保護?「好嘛!我呼呼你,我是姐姐不能哭。」

  即使豆大的淚珠已然滑落,她硬是用髒兮兮的袖子去擦,行為舉止猶如身側的男童一般稚氣,不像外表般成熟。

  二十歲的大姑娘卻有著孩子般的天真眼眸,不染塵俗地宛如天上謫仙,髒污的小臉隱約可見清純無邪的靈美,叫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

  但是蒼天弄人,她的美麗反而是一種惡意的玩笑,高燒奪去她應有的巧慧,時空停留在七、八歲就不再前進,成長的只有玲瓏有致的身軀,以及日益嬌艷的絕色容貌。

  過去幾年有親娘刻意隱藏她的美麗,因此島上的男人都當她是其貌不揚的姑娘,興致缺缺地未朝她伸出魔掌,讓她得以無垢地還諸純淨,傻里傻氣的開心過日子。

  憨愚,有時也是幸福,至少她不用經歷人世間的醜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憂無慮。

  沙婉兒,沙霸天的長女,東方無我第二任的正牌未婚妻,一位在人間迷途的仙子,從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直到現在。

  「呼呼沒有用啦!你要照顧弟弟就去向大叔要一隻雞腿,我分你吃兩口。」人小鬼大的沙放歌推推他的大姐。

  她搓著手指捲起裙擺。「人家會怕,萬一他把我串起來烤怎麼辦?」

  好怕,好怕哦!

  「不會啦!你沒有肉烤起來不好吃,別自己嚇自己。」他捏捏自己的肥肉一縮,害怕自己才會被烤。

  「可是……我還是會怕,不然我們來猜拳,輸的人去。」她掄起小手準備猜拳。

  有著父親霸氣的沙放歌叉著腰一瞪。「到底誰是姐姐?你想欺負我嗎?」

  「我……我沒有……」她像委屈的小媳婦淚眼汪汪,大氣不敢喘地扁著嘴。

  「做姐姐的要愛護弟弟,不然我要叫我娘跟你娘說你很壞。」告狀是他的拿手戲。

  頭直搖的沙婉兒哭喪著臉,「不要、不要,我很乖,我疼你。」

  「那好,你去。」他指著正朝他們姐弟瞧的大熊……呃,大叔,手指趕緊伸回來。

  「我……」她的聲音中微帶哽咽。「你陪我去好不好?雞腿都給你吃。」

  有了雞腿這個誘因,他故作大人樣地道:「女人就是麻煩,膽子小得像雞屎。」

  這兩句話他絕對不敢在三姐面前放肆,因為他挨過她的拳頭,痛得三天下不了床。

  「歌,你真的要陪我喔?」她破涕為笑的拉著弟弟的手,興高采烈地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別甩來甩去啦!很難看。」沙放歌用教訓的語氣一吼,氣她的長不大。

  為什麼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三姐,至少他不用挨餓受凍,而且威風十足,有三姐會罩他。

  「喔!」她立刻安份的垂下頭,盯著手指頭發呆。

  受不了她的癡傻,他推著姐姐往前走,垂涎的目光只有那只烤得金黃的鮮嫩野雞。

  兩人拉拉扯扯的情形看在蕭三月眼中只有歎息,他是瞎了眼才一時善心大發地買下這兩姐弟,還掏光了他身上所有銀兩,害得現下不得不克難地勒緊腰帶吃起野食來。

  左看右看她都是個出塵的絕世佳人,怎知是個瑕疵品,明明已是大姑娘還拉著小男孩猛叫哥,真不曉得誰比較大。

  原本打算討個老婆回去生幾個小鬼頭好傳宗接代,現在看來他是做了蝕本生意,想要蒜頭開花還有得等,外加一個小拖油瓶,若要如願只有霸王硬上弓,先讓她大了肚子才有可能撈回本。

  可是……唉!他下不了手呀!

  面對這張純真含笑的美顏,什麼辣手摧花、雨打梨花的殘暴手段硬是使不出來,還莫名其妙地憐惜她的天真,真是見鬼了。

  「呃,大……大叔,我們可不可以吃一隻雞腿?」可憐兮兮的沙婉兒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

  他很老嗎?居然叫他大叔,看不出表情難看的蕭三月生著悶氣,哼哼兩聲要兩人坐在一旁。除非必要,他連一個字都懶得和他們說,省得氣死自己。

  誰叫他留了一臉落腮鬍,發亂不梳地長得像雜草,背著一隻舊竹簍走四方,暗色的衣著讓人以為他上了年紀,其實他不過二十有四。

  「大……大叔,雞熟了。」沙放歌吶吶的比著滴油的雞屁股。

  「嗯哼!」兩個饞鬼。

  鋒利的小刀往雞身一切,他大方的給他們一人一隻雞腿吃。跟著他也算他們倒楣,誰叫他目前是窮鬼一名,有饅頭啃就不錯了。

  瞧他們那一身衣服已髒污不堪,到了鎮上得想辦法掙些銀子買兩套換洗衣物,免得他們臭到發酸。

  不知不覺中,他對他們兩人多了份關心,向來冷血古怪的他從不管他人的死活,但是這對愚鈍過了頭的姐弟硬是叫他割捨不下,只好辛苦一點拖著兩個包袱走。

  不過,最大的原因是他瞧上姐姐的美色,怎麼也不甘心放手,非要把她調教得正常些,好當他孩子的娘。

  「好吃、好吃,真好吃!大叔,我們接下來要到哪裡呀?」意猶未盡的沙放歌舔舔指頭。

  「洛陽。」他哼出兩個音,不太願意開口。

  「那……路很遠吧?」他盯著雞翅膀吸吸口水。

  蕭三月牙一咬地冷瞪,扯下兩邊雞翅扔給這對餓死鬼姐弟,然後再也不看他們的餓相逕自狼吞虎嚥著,飛快地啃完所剩無幾的雞,幾乎連骨頭都不留。

  因為——他也餓呀!

  第五章

  「好巧呀!又見面了,你也要去洛陽嗎?我們正好結伴同行。」

  一張笑得陰險的燦爛臉孔驀然出現在官道另一方,熟稔的態度很難令人懷疑他是否別有居心,彷彿是交情甚篤的好友,口氣是如此自然流暢。

  紫色衣衫飄飄,尊貴而傲然,不復見以往的冷峻,談笑自若地忽視一行人怒目橫視的拒絕,我行我素的強行介入。

  在他的身上顯見渾然天成的卓爾氣勢,眼露狂狷地鄙睨世人,惟我獨尊的展現不曾收斂的霸橫。

  他的傲慢反而襯托出一身火紅女子的烈火性情,兩人如同狹路相逢的兩頭公犢,一方氣定神閒地吃著草,另一方則鼻孔噴氣想用尖角將對方刺死。

  可是,她所能做的只有冷冷的哼一聲,要他滾開。

  「娘子的無情好叫人心寒,我手臂上的傷尚未痊癒,你忍心再重創我一次嗎?」搖頭歎氣,他一臉怨夫神情。

  「東方無我,你嫌路太寬,想用螳臂擋車嗎?不削下你的臂膀很不甘心是吧!」無情?她後悔當日末一刀成全他的找死。

  縱虎歸山的結果是得寸進尺。

  「傷在身,痛在心,銀針訂情。」他刻意地混淆兩人間的「私情」。

  臉色青紅交錯的沙琳娜揚起一鞭。「離我遠一點,少在我面前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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