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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寄秋 非他自誇,由王公貴族們的千金對他所迸發的愛慕眼光,已足以省卻一年的燈油,同儕間尚無人能出其右。 趙曉風搖著頭說道:「男姐姐說剩下的那個男人是太監,不行了。」 「太……太監?!」不行?胤驚訝的眼有如駝鈴般瞪大,是誰教她這些似是而非的渾話? 突然,他想到一個惡毒的女人,但是又不確定,因她們兩人性情相差如雪泥。 「嗯!有錢有勢的男人妻妾成群,一定不會專寵我,所以,嫁人只會多添怨懟。」她很怕夫婿都不理她。 「無錢無勢的男人呢?」她說得不無道理,權高富裕之家大都如此。 「男姐姐說養不起我。」她很難養嗎?她又不挑食。 「嗄?!」換他迷糊了,不解其意。 「喂!你是誰?」 不做多想的胤摸摸她的柔細髮絲。「胤·愛新覺羅。」 「愛新覺羅?你的名字好奇怪哦!有四個字耶!」趙曉風驚奇地眨眨眼。 這可愛的小動作叫他看傻了眼,胤差點忘了糾正她的口誤。 「愛新覺羅是國姓,是皇族才有的尊榮,胤才是我的名字。」 「皇族?」 「就是當朝皇上的親人、子嗣,懂了吧!?小花貓。」他等著她露出驚惶、恭敬的態度。 可是出人意表的,他收到的是憐憫眼神。 趙曉風歎息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當皇帝的兒子一定很可憐。」 「可憐?!」她在說……什麼? 人人欣羨的地位竟得到她同情的目光,這小腦袋瓜盡裝稻草不成? 「你們每天都被無形的規矩束縛,沒有自由,不能飛,表面看來是擁有天下權勢,其實貧乏得好可憐,因為你們是權力慾望下的奴隸。」 要是她一定會悶死在深宮內苑,光是管家爺爺就夠她叫苦連天了。 「很有智慧的一番話,我記下了。」面露深思的胤收斂著王者尊氣。 打從一出生,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一連串的宮廷爭鬥,因弱勢者無法生存於帝王之家,所以他必須強悍,以護自身權益。 但他從未由另一面去著想,到底是人支配權欲,還是權欲控制了人心? 其所爭,不過是百年後的青史一頁,而他曾有過自由嗎? 沒有。 「呃,你不要皺著眉頭嘛,看起來好醜。」趙曉風踮起腳尖抓抓他的皺眉。 她是打算抓花他的俊臉嗎?這麼用力。「我是在思考。」 「騙人,男姐姐人稱女諸葛,她在思考時好美哦!我都看呆了。」簡直美若天人下凡。 男姐姐著男裝時俊逸非凡,好似翩翩貴公子,好些姑娘都被迷得暈頭轉向,老是跟在後頭想偷看她。 大膽一點的女人就直接黏上來,含羞帶怯地自願獻身為妾呢! 而換上女裝的男姐姐又是風情萬種,勾得男人魂都掉了,還傻呼呼的膜拜她走過的泥土,盛在手上細聞。 當然登徒子更多,但是怕死的人也不少,因煒烈哥哥只消一抽劍問候他們的咽喉,個個便脖子一縮地連狠話都不敢撂下白著一張臉。 「你的男姐姐該不會是鄭可男吧!」這女人家剛烈得有如男子,機智過人。 「你認識男姐姐呀?」她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蹦蹦跳跳,活像個孩子。 原來……「你沒穿鞋?」他責備地瞪視她沾了泥土的小腳。 略帶著羞怯的趙曉風捲卷腳指頭。「新鞋咬腳嘛!」 「不像話!」他一把將人橫抱置於懷中一蹲,拉起她的裙擺露出小腿於池中浸洗。 「我看不像話的人是二阿哥你吧!」譏諷的噥軟女音在他後領響起。 「男姐姐。」 比起小師妹無男女之別的興奮,鄭可男的臉色可是不怎麼和善,她如刀的眸光正射向那雙男人的手。 「二阿哥的教養忘了帶出宮了嗎?我家小風旋兒可是你碰不得的女娃兒。」 「天底下有我碰不得的人?」眉一挑,胤仍漠不在乎地為趙曉風淨足。 鄭可男不悅地瞇起眼。「她不是你寢宮裡的鶯鶯燕燕,勸你分寸最好拿捏好。」 「你未免過度緊張了,真當我胃口不挑,意圖染指你的小師妹?」他冷嗤地一諷。 「不是嗎?那不知你尊貴的龍手在摸哪兒?」這個小笨蛋,人家在非禮她還笑得開心。 「你的眼睛沒瞎!何必多此一問。」甩甩手,他將人抱起,直視不贊同的鄭可男。 無節操的男人。「風旋兒,你不乖喔。」 「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被抱得很舒服,沒有察覺不合宜的舉止。 「師姑一定很傷心,養大的徒兒竟賴在陌生男子懷中,你的貞操將要不保了。」她故作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啊——」趙曉風臉一紅地掙扎要落地。 「不要動,小心摔疼了。」像是和鄭可男作對般,胤的手不鬆反而勒緊。 「你會比她先疼。」 即使受封為滿清郡主,她對二阿哥的尊敬猶不見長進,冷笑一睨,隨即揚起暗袖水綾攻其面,逼他不得不放手。 一回一避的胤顧忌行動不便,他知道她不會傷到懷中的小花貓,但仍是為保萬一地揚聲制止,輕柔地將人放在柔軟的綠草上。 一落地,趙曉風不顧裸足的疼痛,笑中含歉地奔向鄭可男,撒嬌地挽起她的手輕搖。 「瞧你,花臉貓似的,又玩墨汁了。」她的手輕劃著那張滿是墨痕的小臉。 趙曉風摸摸自己的臉。「男姐姐,我臉髒了嗎?」 「自個去池面瞧瞧。」後知後覺的小天真。 聽話的趙曉風像是林間雀鳥般飛躍到池邊一照,接著尖聲大叫。 「啊——你好壞,居然沒告訴人家。」嘴一嘟,她狠瞪悶不吭聲的胤,轉身氣呼呼地掩面踏草而過。 無憂的鳥兒飛入繡閣中,煩惱才正要開始。 第三章 不流通的氣流悶得叫人氣結,冒著白煙的香茗碧螺春熱得燙嘴,而靜默的偏廳死寂一片,唯一的聲響是瓷蓋碰瓷杯的清脆聲。 想笑又不敢笑的煒烈清清喉嚨掩飾笑聲,覺得這情形詭異得令人發噱。 「娘子,喝茶呀!」 「哼!」鄭可男將景德瓷杯重重一放,但茶液未濺。 「爺兒,你真的調戲男兒的小師妹呀?」不會吧!眼光放這麼低? 「嗯哼,我是寵幸她。」當他是採花狂蜂不成,眼神曖昧得刺眼。 「寵你的是非根!風旋兒可不是你後宮嬪妃,少用『寵幸』這污蔑性的詞兒。」簡直是羞辱! 「端儀郡主,請注意你的用詞,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幸受我一寵。」這女人高傲得無法無天。 淺眉斂笑的鄭可男平靜地端起茶。「少端架子,我不是你底下媚主的弄臣。」 煒烈一嗆的噴出茶水。 這分明在隱射四行嘛! 「煒烈,你該休了辱夫的端儀郡主。」他們不惹他生氣已經萬幸了,怎有可能媚主。 「我……」關他何事。 鄭可男也不甘示弱,「相公,你該重新考慮效忠的對象,被女人寵壞的二阿哥已逐漸失了人性,你瞧他獸性刻在額頭。」竟敢鼓動她相公休妻! 「我……」煒烈不好意思地望向胤。 「鄭可男,你太不把本皇子當一回事。」可惡的女人!以言語羞辱皇室宗親。 她冷哼。「胤阿哥,我是把你當淫賊,希望你滿意這稱謂。」 「你……放肆!」胤氣得捏碎手中杯。 喲!挺激烈的。「來人,替二阿哥換只玉杯。」 「煒烈,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看我笑話。」什麼態度,一對目無法紀的惡夫狠妻。 「咳!爺兒,我不想打擊你的自尊心,但若是動起手來,我家娘子小指一動就……你知曉的,她脾氣不好。」 「你想偏袒她?」胤音一冷的蔑視。 能不袒護嗎?「夫妻本一體,自然死活共進退。」 意思是要他自個保重。 「叛臣!」 「你誅我九族好了,我認罪。」賴皮到底的煒烈迎向妻子含媚的嬌容。 「見色忘義,我識人不清錯信了你。」臣不敬君,五綱難振。 「我愛妻無牴觸大清律法吧!男兒的絕色足令英雄氣短,你別嫉妒我有妻子抱嘛!」他嘻皮笑臉的調侃主子。 「相公,人家二阿哥的妻雖未娶,可妾妃、婢使多得淹沒怡心殿,你還擔心他缺女人嗎?我看該請太醫多開兩帖補氣聖藥才是,免得縱慾過度而早衰。」 她最瞧不起輕賤女子身軀的男子,縱使高貴如皇子,一樣不可取。 大明江山雖落於女真之手,但朝代替換仍改不了帝王之家的爭權奪利,而受寵的二皇子的確獲得康熙爺不少賞賜,美女則是其中之一。 不過,由於蝶希、夢雲、銀舞及她的小小抗議聲,原本送到四行貝勒府邸的舞妓、伶妾還沒有機會跨過門檻,原轎便悉數地回轉皇宮,全送入怡心殿伺候了。 雖然後宮皇子的敦倫事不值得她費心思,但多少會有風聲流入民間。 胤不重欲卻以肉體之歡蠱惑女人為他效命,實在是要不得的行徑,早晚會毀在女人的反噬怒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