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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為什麼男人總是迷戀美麗的俗品?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沈雲心中有千百根針在紮著,她不甘心呀!她要毀滅世界所有的人。

  突然,她像病了似地猛踩油門撞上前車,又狠狠地往外倒車,一個大回轉開上路肩,一路衝撞行人和擺在路肩上的障礙物。

  "停……停車!你想自殺別拉我送葬。"沙那郎趕緊抓牢椅背。

  "哈……死吧!死吧!大家一起死才有伴,你有你的婆羅神……哈哈……"

  "瘋女人,休想要我陪你瘋,"他一拳揮向她的太陽穴。

  沈雲的身子整個貼上車門,方向盤一歪,撞上一堆剛施工完成的廢土,車子翻了一圈滑行,擦破了油箱,隨時有起火燃燒的可能。

  沙職郎先爬出車子,粗魯地想把白茉莉拉出來,可是禮服太長行動不方便,等到扯被招擺再爬出來時,火已微微燃起。

  她想到半昏迷的沈雲還卡在駕駛座,不顧危險地板開凹陷的車門,非要拖出她不可。

  "笨女人,車子快爆炸了,你還當什麼天使,別救人。"沙耶郎大聲地吼叫。

  "快……快出來了,你幫我……拉一下。"她做不到棄人於不顧。

  "鬼才幫你,快走。"

  他不想教半死的沈雲,一使力是想把白茉莉拉離車子,誰知她的手像螃蟹的夾一樣緊緊抱住沈雲,他一拉就把兩人位出車子。

  顛簸地走了幾步路,車子在身後爆炸,嬌小的白茉莉攙扶著沈雲,沙耶郎一手抱住白茉莉的腰,三人跌跌撞撞的繼續走。

  爆炸的衝擊力雖大,但是末傷及白茉莉,反倒是沈雲和沙耶郎的背被碎片刺入,血流不止。

  遠處有警笛聲漸近。

  "走,都是你要救這個婊子。"他傷得重,但是不妨礙他的行動。

  沙那郎逼著白茉莉走入已完工的五層樓高的建築物以躲避警察,她慈悲地放不下沈雲,勉力撐著她走,不然他會殺沈雲。

  "我……我不會感激你。"沈雲只剩一絲絲氣,但仍維持自尊。

  "我救人是本著良心,不需人感激。"她好累,卻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倒。

  她背負著兩條命,一條是她的,一條是沈雲的。

  如果她們倆同時倒下,殺人魔會賺她們是累贅拖累他,一定會痛下殺手。

  為了她,也為了沈雲,再大的苦都要硬撐著,她咬著牙跨上一階一階要命的樓梯。

  "好了,休息一下,我沒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居然數一個想要你死的女人。"沙耶郎不屑地呸了一口。

  "生命是可貴的,不管它是好或壞。"這是白茉莉堅持的信念,沒有人可以褻瀆生命。

  這裡是挑高的三樓扶台,底下是佔地四十來評的大客廳,他們癱坐在扶台邊休息,背靠著牆。

  "啐!你想當聖人是不是?別跟我說這些大道理,婆羅神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神。"

  "我不是說大道理,我只是尊重生命。"白茉莉撕下及膝的殘破白紗為沈雲壓住傷口。

  殘存一絲意志的沈雲從眼縫瞧她,心中有難言的感觸,此刻才領悟白向倫所說的話,他的小白花兒不是軟弱的菟絲花,而是一朵潔白的茉莉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默默綻放芬芳,為需要她的人吐露溫柔的香氣。

  她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她敗了,敗得心甘情願。

  不再有怨怒。

  "小女人,過來。"

  白茉莉見沙耶郎死命地盯著她勻稱的小腿,不禁心生警戒。

  "不要惱我發火,婆羅神要你。"

  傷成這樣還不減色慾?白茉莉暗叫不妙,表面仍鎮定的尋找推托的借口,"尊貴的婆羅神,不是小女人不願伺候你,而是……啊!別……"

  沙耶郎哪容得她拒絕,婆羅神就是殺之神,主掌殺戮和性慾,他想要她。

  "不許反抗,伺候婆羅神是你的榮幸,乖乖把衣服脫了。"他湊上嘴去咬她的臉。

  童年被強暴未遂的記憶浮現,相似的房子,相似的淫穢,相似的陰影,白茉莉用力推開他開始尖叫,淒厲的叫聲如同來自地獄的幽鬼。

  而樓下的大客廳中央躺了一具不斷抽搐溢血的身體。

  歷史再一次重演。

  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衝過來緊摟住白茉莉,以悲痛的低語聲不斷撫慰,滲入她空泛的靈魂中,她停止尖叫。

  在黑暗籠罩前,她說了一段秘密。

  白向倫心疼地抱起懷中昏倒的珍寶,用十分悲切的目光望著來人說:"黎、紫、苑,你是幫兇。"

  黎紫苑為之愕然。

  第十章

  飄浮的空間幽幽沉沉,混混飩飩的太元世紀,腳不沾地的漫遊著,一片無垠雲海望不盡天之涯口,茫然地隨著金光。

  四周隱約有蘭芷香味,弦音輕揚。

  白茉莉孤獨的躊躇腳步,天地雖遼闊,極目所至沓無人煙,空空蕩蕩恍如死城。

  一些過往雲煙如快轉的畫面,飛快的在腦海中—一呈現。

  她看到一張死白如臘的臉,睜著一雙錯愕的眼向上抓摸,無法置信的筆直掉落,後腦直接撞擊容廳擺飾的維納斯雕像。

  殷紅的血不斷不斷的溢出,染濕了平光抽木地板。

  望著魯莽打顫的無情掌心,白茉莉失去自己的意識,惶恐地逃避發自內心的強烈罪惡。

  她……她……她居然把父親推下樓!

  紫苑來了,她覺得安心,把記憶鎖住,當個安靜的傀儡。

  紫苑走了,她又陷入無盡的惶恐中。

  然後,他出現了。

  一個帶給她愛與溫暖的男人。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愛好愛這個男人,恨不得將所有的自己交給他。

  可是——

  冷酷的惡夢卻緊追在後。

  看似潔白的十指再度染上無形的鮮血,一朵小白茉莉花在枯萎,她找不到生存的意義。

  她是罪人。

  "茉莉司神,莫再往前行,那裡不是你的歸處。"

  誰?

  誰在說話?

  "我就在你面前。"

  白茉莉無體的透明靈定神一瞧,眼前出現一位俊美無儔的男子,一身古怪的黑色勁裝,翩然的長髮在足踝處輕飄,聲音是溫暖的,但是卻令人感到寒冷無比。

  她問:"你是誰?"

  男子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是賞罰人間善惡的虛無。"

  "虛無是你的名?"

  "不"

  "虛無是什麼?"

  "虛無是無邊無際,它不存在於任何空間。"

  "那你又為何在此呢?"

  "因為你在這裡。"

  "為什麼?"

  "虛無在你心。"

  好深奧的回答,白茉莉似懂非懂地凝望他,心中有一抹釋然,似乎洗滌了肩上背負的惡,留下純白的真。

  "我為何在此?"

  "你在找尋失落的心。"

  她一喜,"在你這裡嗎?"

  "不,它不在。"

  "我的心在哪裡?"她失望的小瞼一黯。

  "你的心在人間。"

  白茉莉有一些了悟。"我死了嗎?"

  "你只是迷惘,一時走錯了路。"他的臉一如冰湖平靜無波。

  "噢!"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她哭喪著臉說道:"我看不到路。"

  一身寒冽的男子手一指。"去吧!那是回家的路。"

  一條平坦的雲路出現在眼前,欣愉的白茉莉想回頭道聲謝,身後已不見虛無。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請接受我真心的謝意,我已經找到生存的目標。"

  她的愛。

  白色的雲路在白茉莉走後消失,原本白茫茫的世界變得深暗無光。

  "判官,你太雞婆了,她想死就讓她死嘛!你幹麼心軟放過她?"

  一線黑煙漸成少女模樣,那是鬼店裡那位拚命灌酒的叛逆小鬼。

  而男子則是化身店老闆的地獄判官。

  "我欠她一份人情。"

  "拜託,她是人,你是鬼,鬼會欠人情,好笑。"她一臉司屑的冷哼。

  "她是茉莉司神。"

  "喔!就是三百年前為了救尚未死絕的你而偷取王母娘娘的七彩仙花,最後被吸入輪迴的五花神之一?"

  這個故事她聽閻王提過。

  一個行俠仗義的劍客無意間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正好毒發暈厥在一株茉莉花前。

  巧的是那日茉莉司神經過,善心大作的她請求紫苑司神幫忙救人,恰好衝動的玫瑰司神聽見,一起慫恿紫苑司神想辦法。

  被煩得無處可逃的紫苑司神祇好計取七彩仙花,結果劍客是救活了,三人卻因此觸犯仙規。

  而霍香薊司神及蓮花司神因看守仙花失職,有縱容其三人惡行之疏失,所以連罪被罰,五人先後擲人輪迴道,一生情路走得比尋常人辛苦。

  只因多情。

  說完後,地獄判官道:"臭鬼,你該去投股了。"

  "我?"她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頭。

  "嗯。"

  "怎麼可能是我,我的時辰到了嗎?"她都忘了當幾年鬼。

  "到今天為止剛好滿七十五人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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