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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寄秋 蔣思思同情的撫撫小腹。「元修,你要節哀順變,我會陪著你接受事實。」反正她也無處可去,只好認了。 「我……我要殺了那個該死的律師,他騙我。」她一定要親手宰了他。什麼環境清幽,佔地千坪,小橋流水門前過,楊柳白樺屋後栽,古樸質純不沾世俗之氣,白鵝野雀山野漫行,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可是這明明是一幢鬼屋嘛! 環境清幽地看不見人氣,陰森森地彷彿隨時有鬼魂出沒,門前的小河根本被野草堵塞住了,三片竹子搭的橋埋在草堆裡,眼中所見的楊柳、白樺大概因長久未修剪,密佈的枯枝和新干形成詭異的形狀蓋住整幢房子。 好,很好,非常好,只有佔地千坪沒欺騙她,白鵝野雀她自己養總成吧! 但是,除了房子外幾百坪的草地要誰來整理?難道她有本事變出一群小精靈來除草? 人果然不能心存僥倖,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有時也會砸死人,誰會想到聞名不如見面、一間名為「愛情民宿」的房舍會殘破到與鬼屋無異?! 這要賺得到錢才有鬼,她會先賠死,光是整修外觀就有可能花光她所有積蓄。 「冷靜點,元修,千萬別動氣,慢慢呼吸,吐氣,不要緊張。」拉梅茲呼吸法應該管用。 「你當我是孕婦呀!我非常冷靜。」冷靜到沒一把火燒了它。 「看不出來……」她小聲的囁嚅,但還是被聽見了。 「你、說、什、麼——?」儘管在火山口點火,她保證不會禍延千里。 頂多百里。 嚇!頭頂冒煙了。「我……呃,我是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千萬別氣餒。」 「你覺得我還不夠倒楣嗎?」先是和老闆吵了一架炒他魷魚,然後又被房東以租約到期勒令搬家,接著愛車沒油了…… 啊——這是什麼世界,老天居然虧待她至此。 大叫一聲的李元修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渾身無力想找架鶴西歸的老太婆算帳,分明在開她玩笑嘛! 「住宿嗎?」 冷不防由背後傳來一道低寒嗓音,兩人反射性的回頭。 「啊!有鬼!」 嚇得跳起來的蔣思思躲在好友身後,柔弱的模樣我見猶憐,驚白了清雅面容地直顫抖,兩眼非常用力的的盯著「鬼魅」手中那把沾了血的菜刀。 「住宿嗎?」 瘦長陰冷的老頭再一次發問,面無表情的維持先前的姿勢。 「你……你是誰?」不怕、不怕,他有影子。 「廚師。」 「嗄?!廚師?你們這裡除你以外沒有『人』嗎?」 「要住宿?」 「是……呃,我的意思是……」李元修來不及說完,一陣母雞似的笑聲已然傳來。 「來玩呀!兩位,我們民宿的特點是清幽、不喧嘩、供三餐,雙人房一宿兩千二,單人房一千二,住滿一個月打八折,出入方便有專車接送,保證你滿意得捨不得離開……」 她已經很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哪來的專車接送? 驀然,她瞧見樹下放了一部牛車,一頭看起來快壽終就寢的老牛正低頭吃青草。 ※※※ 天風道館 氣勢威嚴,宏偉壯觀,深鐫的四個大字如潛龍入鳳般刻在石拄上,兩頭面色猙獰的麒麟分站兩旁,捍衛著柳氏一族。 喝、哈聲破空而來,十餘名年輕的弟子全神貫注的舞練拳法足,有模有樣的眼著師兄劈腿、提腰,一鼓作氣的揮出拳。 幸福鎮是農業小鎮,原本住戶不過百來戶,因為財團的開發興建類似理想國的老人莊宅區,所以短短數年間暴增了兩、三百戶。 由於無塵囂,水土保持良好,環境和治安是少見的優良,不少年輕一輩的子孫,在探望過老人家之後,不免興起遷入的念頭,人口逐漸增加中。 而幸福鎮最受人注目的地標是百年老道館,佔地甚廣,人才濟濟,由此教育出的弟子個個非凡,成就堪為每一位師者的驕傲。 但是接管天風道館的柳桐月卻不曾開班受徒,教人武術防身,反而以文修身地教赳書法和國畫,有興趣的人都能前往學習,無老少之分。 清朗溫雅,虛懷若谷,文士氣質濃厚,一點也沒有習武者的戾氣和霸風,溫和得像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永遠不見他揚高音量地謙和相待。 不過他的學生們卻非常怕他,不敢隨便造次的安靜習作,因為他天生有股囁人的氣勢由內而外的散發,叫人不寒而僳的心生畏懼。 「梁師父,這一批學生的素質如何?」 身著唐裝的中壯男子豪爽地豎起大拇指。「不錯、不錯,館主的眼光獨到,今年挑中的學生不少是人才。」 聞名已久的天風道館不隨便收弟子,庸碌之才在第一關就會被刷下來,身有殘疾者也不在收徒行列之中,審核十分嚴厲。 入道館沒人敢喊苦,早晚各有兩小時練習,其餘時間上課、上班的各自散去,形形色色的人才齊聚一堂,更增添道館的神秘色彩。 有人說天風道館是黑道世界,也有人流傳他們是一支失傳的武林宗師後裔,但從無人求證過,因此不了了之地任由人穿鑿附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是不是人才不重要,主要的是要有心、肯學習、不怕吃苦,別像去年的那一批學生過於高傲。"挺讓人失望的。 "不會的,這一次我一定會教他們學武者精神,絕不恃強凌弱的欺負館外的孩子。"他會嚴加看管。 提起上回的事不免汗顏,一群學藝六個月的學生居然自以為學了點武功便四處向人下戰書,一見穿道服的孩子便圍上要和人家一較高下,勝之不武的自鳴得意,當自己是武林高手自組小幫派。 這事一傳到館主耳中,幾名帶頭的學生馬上受到懲罰,終生不得以天風道館之人自居,並失去習武的機會,從此與幸福鎮無緣。 而盲從的幾人則罰社區服務,每月必須空出30個小時進行社區清掃及打雜的工作,幫助需要幫助的家庭進行整修,為期三年。 罰得不輕也不重,算是一種警惕,教化他們習武是為強身並非用來逞兇鬥狠。 「希望如此,我不想看到天風道館的聲譽再一次受創。」名譽重於生命,修身先修心。 「我會注意的。」他也不願館主采連坐法扣他薪水,教不嚴不一定是師之情,有的人劣根性實在太強了,難以教化。 頷了頷首,柳桐月似乎想到地停下手中的毛筆。「對了,張李夫人那塊地由何人繼承?」 他想買下改建成道館,讓學生有更廣闊的學習空間。 「聽說是一個叫李元修的年輕人繼承了愛情民宿,這幾天應該會來。」他也不是很清楚。 名字聽起來應該是個男人。「他是張李夫人哪一房的子孫?」據他所知她已無親人在世,旁親支系大概接手的意願不高。 「好像都不是,老太太在臨死前一個月才認識他,兩人僅有一面之緣。」是仟嫂子告訴他的。 仟嫂子在民宿工作了十年有餘,和丈夫一同為老太太做事,是個挺好相處的婦道人家,只是太碎嘴了,什麼話也藏不住,和她高深莫測的老公恰好相反。 個性相異的兩個人相處了二十年卻沒吵過嘴,說來也頗為令人嘖嘖稱奇。 「臨死前才認識……」這決定未免太匆促,她信得過那人嗎? 「老太太也真奇怪,明明館主對她的地有興趣卻不肯出售,寧可留給陌生人去糟蹋。」對城市印象不佳的梁師父先入為主的認為李元修不是好東西。 哪有人會隨隨便便接受人家的饋贈,他拿得心會安嗎? 說不定是他設計老太太,故意要她寫下遺囑好謀奪她名下產業,藉機發財好過快活日子,存心不良。 「也許她有她的用意吧!我們不該批評一位老人家的行為是否偏差。」老人家的想法總是另人難以預料。 像他祖父不就一例,他到現在還沒辦法說服他的頑固。 「是的,館主。」他會修正。「不過要不要請那位年輕人過來談談,看看他何打算?」 「再看看吧!先觀察其人品及作為再說,我不想老太太的用心被辜負了。」她是他少數敬重的老人家。 只是和祖父一樣固執,不肯低頭, 練武場傳來喝哈的聲音;心如止水的柳桐月面容溫恭,沒有大起大落性情的他始終維持不親不疏的淺笑對人,很少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世界。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下一步會做什麼,看似一攤乎靜的水,其實很深奧見底的拒絕所有關懷。 「呃,館主,今年的廟會你要不要參加?」梁師父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有事?」 「是這樣的,鎮長想借幾名學生參加舞獅團,祝賀神明壽辰。」他滿臉期盼的等著。 「不借。」這種民間活動會讓學生迷失本性。 嗄!不借?「館主,鎮長是非常有誠意地想邀請天風道館共襄盛舉。不好讓人家失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