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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沒關係,做人要有度量,我們是文明人有文明人的做法,人家請我們喝茶,我們請他們吃糖。」禮、尚、往、來。

  陰冷的臉一轉向群眾,表情馬上變得溫煦如春風。

  「各位幸福鎮的居民,鎮長我宣佈摸彩大會正式開始,你們誰先來呀!千萬別推擠,要小心小朋友哦!大獎是你們的……」

  第八章

  被騙了。

  她被騙了。

  真的被他騙了。

  什麼謙恭溫和的好好男人,連隻貓都捨不得剝皮地讓它去逃生,有禮得令聖人汗顏,孔孟夫子算哪根蔥,他登高一呼渾身散發祥瑞金光。

  可是,大家都被他騙了,這個偽君子。

  光看她「傷痕纍纍」的身體就知道他有多殘暴,恬不知恥地蹂躪她身軀,如下山猛虎似非要吃干抹淨,連渣都不留下一咪咪。

  道貌岸然的假道學,人面獸心,衣冠禽獸,殺千刀的梟獍其心,根本沒心沒肝沒肚臍,一肚子鬼地裝好人騙善良單純的她。

  哪有人一見到床就撲上來,起碼要等她先撲嘛!怎麼可以搶了她的囂張欺負「文弱」女子,好歹要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別一下子就失身了。

  保存了二十三年的貞操,天真是讓她痛到無法言語,她從不曉得女人的包容性有那麼大,即使痛得幾近失去知覺,還是能感覺到把她撐開的碩大。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嗎?

  擁被發怔的李元修一點也沒有剛成為女人的自覺,既不哭鬧也不悲憐失去的貞操,反而想著上天對女人的不公,讓她們成為兩性之中唯一受苦的一方。

  男人的力量真的非常強大,她一直以為他上次不過僥倖地贏了她一回,沒想到他只用兩指輕輕一按,她便動彈不得地任其擺怖,想逞逞威風都不成。

  依稀記得他手腕的力道並未加壓。為何她的手會動不了呢?

  太奇怪了,等會一定向他討教討教,教她兩招揍人快速解決法,讓她扁得快又有成就感,不必浪費她賺錢的時間。

  咦!賺錢?!

  「啊!忘了收錢了。」這些米蟲最不知分寸,她不盯著根本不肯動,毫無上進心,敢拖她的錢試試。

  一想到四角方方的鈔票,顧不得害羞的李元修匆忙跳下床,視若無睹丟了滿地垃圾一般的衣服,直接開了柳桐月的衣櫃取衣穿。

  雖然兩人體型差了一大截,但摺摺拉拉也滿像回事的,過長的袖子捲個兩圈剛好到手腕,下擺太寬綁成結正流行,一件寬鬆的長褲對半剪開做褲格很俏皮,練武用的黑色帶子繫在褲腰顯得特別性感。

  歡愛過後的女人多了一絲嫵媚風情,不自覺愛美的她仍不改魯莽性子,急著回民宿收錢沒注意有沒有穿鞋,光著腳丫子就想往外衝。

  門一推——

  「啊……啊……鬼……」老鬼。

  天還沒亮嗎?他不是應該趕在雞鳴前回地府報到,不然他的陰氣會被陽光蒸發掉。

  「你……你什麼鬼,大吼大叫成什麼體統,沒禮貌的丫頭。」差點震破他老人家的耳膜。

  「我不是鬼你才是,你當鬼當久了犯糊塗是不是?做鬼要守鬼的規矩快回去,別來裝鬼嚇善良小老百姓。」她沒有吼只有叫。

  果然是個鬼鎮,生瘡化膿的老鬼滿地走。

  老者氣呼呼地抹去讓他睜不開眼的異物。「你才不懂規矩,毛毛躁躁地不看左右,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死的?」她好奇地問,企圖看出他的鬼樣。

  「你這有爹生沒娘教的丫頭,想咒我早死。」氣死了,眼睛扎扎的看不清她的長相。

  李元修將下滑遮住手掌的袖子再往上拉個幾寸。「我是孤兒。」

  「嗄?!」她是孤兒,那他不是罵錯了。

  「沒關係啦!不用替我難過,反正當了十幾年孤兒早就麻痺了,你快點去投胎別延誤時機,人間沒什麼好留戀的。」

  以他的長相還是去投胎比較好,不然鬼也會被他嚇死。

  「你……」上一秒鐘他還心懷憐憫她孤兒的身份,下一刻他就決定氾濫的同情心實在不該浪費在她身上,三句不離鬼地催他去死。

  氣惱的老者眉眼滿是白色稠狀物往下滑,噁心地佈滿一張臉毫無遺漏,點點的米粒物質有點像飯團,一條鹹菜根掛在鼻頭,滿臉慘狀叫人看不見他漲紅臉色。

  惡!說多醜就有多醜,左手是捏爛的紙杯,右手捏著扁掉的饅頭,饅頭裡應該包著肉片和菜末,也壓得扁扁的,裡面的餡料全飛到老人家的頭上。

  五官又因生氣而擠成一團,任誰看到了都會大喊有鬼,何況常常見鬼的她,身邊那群「鬼族」畀人的本事可不輸他。

  「我知道你要感謝我開悟你是不是?人有人道,鬼有黃泉路,你放心地走去不要回頭,牛頭馬面在奈何橋等你。」快走快走,別來攔路。

  「左一聲鬼,右一句死,你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呀!我偏不死怎樣。」可惡,可是,怎麼擦不乾淨?

  「難道你還沒死?」有影子的。

  唉!早說嘛!害她誤會。

  「我是沒死吶!你哪只眼看見我死了。」哈!好了,看得見東西了。

  兩眼。但她不好意思刺激老人家,他醜得很均勻。「抱歉、抱歉,我看錯了。」

  雖然沒死但生不如死,她瞭解、她瞭解,不能勾起他的傷心事,免得他把臉上的膿甩了她一身。

  「哼!年輕人做事就是莽莽撞撞沒個分寸,你趕什麼趕?也不瞧清楚門後有沒有人。」要換了別人不鼻青臉腫,幸好他身子骨硬朗閃得過。

  可是他的早餐卻……

  說到底還是她的魯莽,沒個女孩子樣……咦,不對,這不是桐月的房間嗎?她竟還從這出來……

  「門後……」她懷疑地看看沒啥損失的門板,然後再睨睨他可笑的站姿。「哈……哈……你……你不會是……」天呀!多麼可怕的巧合。

  思前想後串聯起來,李元修忍不住哈哈大笑地拍膝蓋,不敢相信她的順手推門會推出個鬼……呃……命中一位老人家。

  嗯,她的確太魯莽了,應該把門往內拉才是,這樣才不致嚇到自己,以為又見鬼了。

  這些鬼族的人真奇怪,老是莫名地出現她身邊,就因為她不怕鬼嗎?

  「你還笑得出來,我的早餐全泡湯了。」看她拿什麼賠他。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下回我會先瞧瞧你在不在門後。」她雙手合十地道歉,像在拜天公。

  「然後呢?」她別想逃避責任。

  她不解地露出狐疑神色,「什麼然後?你要我牽你過馬路?」

  然後她再撈一幢民宿。

  「這裡沒有馬路。」少根筋的丫頭,道館哪來的馬路,她睡暈頭了不成。

  「喔!那你想蹲著噓噓嗎?」她最會噓尿啦!小孩子讓她一噓馬上尿濕了褲子。

  不知是什麼緣故,大概她有孩子緣吧!隨便一喝立竿見影。

  「女人才蹲著噓……去……你不能說一句像樣的話嗎?」害他差點跟著她滿口瘋言瘋語。

  「誰說我說的話不像話,是你太愛雞蛋裡挑骨頭了啦!人一上了年紀難免嘮叨,你自己要檢討檢討。」唉!那副模樣真是悲慘。

  她忽然想起一首很老的民歌——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得心裡都是你,忘了我是誰……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的時候心裡跳,看過以後眼淚垂。

  瞧!多貼切的歌呀!

  不看他的眉和眼才不會嚇得三魂掉了七魄,忘記自己是誰,打哪兒來,就算看了以後心裡嚇一跳,眼淚還是會汩汩往下流,因為他實在是太、丑、了。

  「你敢說我嘮叨……」唔,她怎麼看起來很面熟,像是……「小纏?!」

  「小纏?」夏天在樹上吱吱叫吵醒人的那種?「我不是蟬,我叫李元修。」

  「元宵?!」嗯!誰說過這句話?他又記不住了。

  人老了就是這點麻煩。

  「是元修啦!你想吃湯圓趁早上到鎮上去買,看有沒有元宵節賣剩的湯圓。」不超過半年不會吃死人,頂多噎死。

  湯圓兩個字給了他靈感,老先生眼一瞇地注視與故人相似的面容。「是桐月帶你來的。」

  臉一紅,她笑得不自然。「路很直嘛!走著走著就走進門後頭。」

  她哪好意思說被人扛上床,沒什麼抵抗就讓人吃了。

  很像小纏的語氣。「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我媽?」他這把年紀不會還思春吧!「我媽死了好久了,你要找她得到地下去,門牌號碼找小鬼問,我沒下去過不知道。」

  「你道孩子拉拉雜雜地說什麼渾話,我不過問你母親的名字而已,你幹麼給我一串粽子。」話一堆,沒一句能入耳。

  幽默呀!老鬼……老爺子。「張秀蘭。」

  「嗄?!」她說了什麼?

  「嗄什麼嗄,你沒聽見嗎?」可憐喔!居然有重聽的毛病。

  「再說一遍,給我說、慢、些。」

  她總是先說上一堆廢話才進入主題,因此她忽然反性地簡約一答,反而讓他傻了眼沒事心聽她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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