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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寄秋    


  「媽,我是苦中作樂,小時候外公挺疼我的。」若真留給她什麼也不足為奇。

  記得她六歲時許下宏偉的生日願望,外公一聽只是笑笑地說了一句:好,是你的。

  不過她想那只是一句哄小孩的戲言,外公不可能在臨終前,送她這份遲了二十一年的生日禮物,癡心夢想是屬於小孩子的。

  「他的確很疼你,所以二十年來,他一直不肯原諒我將你帶離他身邊。」對父親的愧疚再也無法補償了。死亡,終結了父女倆的親緣。

  天人兩隔。

  「媽,你說得太嚴重了,女兒不跟著母親還能跟著誰,魏叔叔可沒少疼我半分。」她笑著望向面霹深思的中年帥哥,偷偷地扮了個鬼臉。

  說實在話,以她的年齡不該做出近乎稚氣的舉止,可是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就是使其不顯突兀,叫人看不出她實際年紀已經不小了,以為她只有十六七歲。

  所以她常拉著高帥的小弟逛街賣小,他人一誤會兩人是小倆口便暗笑不已,勾肩搭背地故意做出親熱的舉動,讓一群小女生羨慕得想砍了她。

  別說她童心未泯這類的傻話,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她非常愛惡作劇,而且惹禍功夫一流,想要她安分三天等於要貓兒不爬樹。

  慶幸的是她開溜的本事和她惹禍的功夫一樣強,一把火點著了立刻掉頭佯裝無知,管他點燃的是鞭炮還是害死人的火藥引線,反正她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很邪惡。

  「你哦!就不能稍微表現成熟的一面嗎?都幾歲了還像個孩子……」女兒的貼心藍翎不是不明白,可是自己成了任性的女兒。

  對守舊的父親而言,她的離開等於背叛,用著鋒利刀刃切斷彼此的血喉,一瞬間奪走表面的祥和。

  不曾改姓的藍喜兒不害臊地賴在母親身邊撒嬌。「在父母眼裡孩子永遠是個孩子,你能想像我拄著枴杖的模樣嗎?」

  「你這孩子臉皮厚得我都不曉得是不是抱錯了,天生來磨人的。」忍不住一笑的藍翎暫時忘了父喪一事。

  「是嗎?」她看向無血緣的父親假意埋怨。「瞧,你是罪魁禍首,慣得我母親都不認得十月懷胎產下的親生女呢!」

  但笑不語的魏天執手一擺,表明不介入母女倆的戰爭,明哲保身。

  不過他注意到頻頻調整鏡框位置的金律師很焦慮,一副於心不安的模樣欲言又止,每回想張口打斷兩人的交談又縮了回去。

  事情並不單純,他想。

  必有隱情。

  「嗯!藍女土、藍小姐,可否容我打個岔,最多再耽誤你們幾分鐘。」希望如此。

  速戰速決是最好,他還得趕回華盛頓擬妥過戶文件。

  「你說吧!」

  兩母女一是神情凝重微帶鼻音,一是好奇地睜大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準備聆聽,不相似的面容有著同樣深厚的情感在。

  落花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更何況是七情六慾並重的人呢?

  她們關心著共同關心的人所遺留下來的最後訊息,用著不同的方式去愛其所愛之人,而那人便是立下此令人費思量的遺囑主人。

  一件事她們做錯了,以為不會倒的強者還是倒下了,在她們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而她們無法挽回已鑄下的錯誤。

  「首先是藍女士,老先生遺囑明寫著這一條,他說,你有生之日不得再踏入迷離島半步,除非你打算安葬於島上,與島同化塵土。」這點極不合理,可是明瞭其意的藍翎只是偎在丈夫懷中掩面輕泣,被拋棄的感覺讓她有如刀在割心,她終於明白父親當年的心情。可是她沒有資格抱怨任何人,一旦做了抉擇便是一種傷害,骨肉連心豈有不痛之理。「還有……嗯!藍小姐,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令外祖父留給你的恐怕是一種負擔而非恩惠,你可以決定要不要接受他的……怎麼說呢……」金律師想了半天才語氣遲疑地說了「饋贈」二字。好像言不由衷。

  「只要是外公留給我的東西,我想我拒絕的意願不高。」頂多是外婆生前最喜愛的藍寶石項鏈,或是那套頗有紀念價值的鑽飾。

  尚未意會到將迎接何等風暴的藍喜兒輕鬆地說,不將金律師的戰戰兢兢看在眼裡,有些人就愛大驚小怪,看到貓影就當是老虎來了。

  至少在她心裡是這麼想著。

  「你最好再考慮一下,這樣『東西』非常龐大,而且光是稅金就足以壓得你喘不過氣,更別提維修費和一些拉拉雜雜的費用。」

  像是工資和薪水之類的「小」事。

  「維修費和拉拉雜雜的……費用?」外公到底把什麼留給她,一座舊磨坊嗎?

  據她有限的記憶,只有舊磨坊才需要進行大規模整修。但它真的很舊了,舊得早該淘汰當柴燒,哪需要扣什麼稅金。

  「不用懷疑,等你看過之後,肯定和我一樣大傷腦筋,恨不得從來不曾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而他的建議是賣了它。

  滿頭霧水的藍喜兒眨眨困惑眼眸。「麻煩你長話短說別吊胃口,短命的會等不及你說完。」

  他說的可不只幾分鐘而已。

  金律師下意識地又推推眼鏡,感覺不太舒服似的。「一座島,令外祖父將迷離島的一半產業留給你。」

  ???

  一座島?

  她想也沒想到是這個巨大的禮物,當年一句不認真的兒戲話居然成真,要她如何不懷疑身處在童話世界之中,拿著表不停張望的白兔先生正在前頭催促著。

  可惜她不是愛麗絲,不切實際的夢向來吸,引不了她好動的靈魂,她只追求真理。

  小時候她最愛騎在外公肩上去探險,一老一少歡天喜地地尋遍島上每一處洞穴,深究裡面是否藏著尚未被發覺的海盜寶藏。

  沒有父親陪伴的童年並不孤單,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十分精彩。即使與母親一同眺望晨夕中的港口,她都能自得其樂地玩著外公給她的珍珠貝。

  記憶中,高大的身影像棵屹立不搖的參天,巨木,風雨來襲時不畏不懼地庇護它枝幹下的小樹苗,以自身的養分供給小樹茁壯長成和它一般地強壯。

  曾幾何時,大樹在時間洪流中倒了,不再英姿勃發地迎接每一次風狂雨急,安靜地躺在地底深處。

  乍然聽聞外公的死訊,她沒有像母親那種悲痛心情,只是心頭酸酸澀澀地想落淚。畢竟她那時不過是七歲大的孩子,再怎麼懂事也是個孩子,沒法瞭解大人複雜的世界。但他卻遵守當年的承諾,將自己死也不放棄的心愛小島送給她,毫不怪罪她捨棄了他。

  為了母親一顆殘破不全的心,她必須學會狠心,將愛她的人遠遠拋在身後,不去傾聽那陣陣呼喊,腳步不遲疑地努力跟上母親的步伐。

  二十年前小女孩傷了一個孤單老人的心,二十年後的她絕不讓他的希望再度落了空,失望地守著孤島,不見不肯回家的不肖子孫黯然神傷。

  時間的消逝代表智能的成長,每一次的刻痕都清晰地刻在生命軌跡上,轉動的齒輪不曾優待過任何人,一律公平賦予生、老、病、死。

  「別踏上那座詛咒之島,沒人逃得開隨時欲降臨的惡毒。」除非離開。

  笑容裡含著成熟女子的理智,回過身的藍喜兒輕擁住眉頭深鎖的母親。

  「命運是可以由人來改變,我不相信老天捨得詛咒我這麼可愛又貼心的甜姐兒。」天雖大,人定勝天。

  這孩子到幾時才會讓她安心?藍翎愁眉深鎖,「樂觀是件好事,但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不可忽視,它強大得足以擊倒不信服它的強者。」

  如她強悍剛直的父親。

  「不過我不是強者呀!我是風中的蘆草,風強時我彎腰,風小時我昂首挺胸。我曉得剛易折、水斷金的道理,你就不用擔心我這個愛闖禍的女兒了。」

  風吹牆頭兩邊倒,識時務者為俊傑,硬碰硬的好勝心並非缺少,只是少到幾乎要用顯微鏡觀察,否則難以察覺少量且奄奄一息的微小細胞正在茍延殘喘。

  「你就像你父親,不知道大風大浪的可怕,老以為老天是站在你們這邊……」一剎那間,藍翎的思緒回到芳華屆雙的年代。

  那時她是多麼天真無憂,不知人事無常地;享受愛人呵寵,整日做著美麗的夢,以為從此幸福就在身邊,再也沒有人能令她如此快樂了。

  倒臥在野坡上接受陽光的洗禮,沐浴月光下與魚兒嬉戲,風是他們的信差,雨來通報愛情的叩門,滿地花兒是無言愛床為他們開懷著。

  點燈的星星在微笑,螢火蟲穿梭草叢裡,紡織娘的鳴聲呼應著草綠色小蛙,入夜的生命力在瞬間活了起來。

  而他們卻在奔跑著,做著人們眼中禁忌的事……

  「媽,媽!你在想什麼?」未免太入神了吧!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每回只要一涉及與親生父親有關的話題,母親總會陷入亙古的回憶中走不出來,老要人家一再叫喚才清醒般地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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