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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我病得很重吶!全身無力,手腳發軟,兩眼都快看不清東西。」死過一回的人還能不嚴重嗎? 藍眸閃動著精睿目光把起她的脈。「氣血虛、旺火人脾、肝熱血涼、有邪風人體,我看你得再躺上個十來天,一天五次湯藥不缺方能暫解燃眉之急。」 「一天五次……」他瘋了呀!藥材多貴…… 「也許不止,說不定多喝幾回能強身健體,畢竟你病得很重。」要一個人病人膏盲並不難。 她趕緊跳離他三步遠。「別把藥浪費在我身上,我的病沒有想像中得重。」 除了輕微的昏眩和使不上力,大致上應該無恙。 「我知道。」 「喔!你知道……什麼,你知道?!」那他不就耍著她玩。 司徒青冥不需使什麼勁地將她攬人懷中。「因為你生的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誰想害她……不,是害綠袖山莊的小姐水丹虹。 現在她們等於是同一個人,幫「她」也就是幫她,她不想再死一回。 「毒入骨骸,命在旦夕。」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騙他。 嗄!不會吧?人家不是紅顏才薄命,幾時改了劇本。「司徒,你不會見死不救對不對。」 「難救。」因為毒已清。 「難救不表示救不了,我對你有信心。」明知生死有命,她還是非常貪生怕死。 「我為什麼要救你?」藍眼邪醫不做損己利人的事。 「呃!這個……我會付你銀兩。」有錢好辦事,古今通用。 「我不缺銀兩。」 「那……」哪有人不愛財的……啊!有了。「女人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 不貪財便好色。 「多不可數。」 她失望的垂下眼皮,暗罵他難伺候,原來是風流鬼一隻。「總有你想要的東西吧!」 財,色皆有還缺什麼呢? 權嗎? 「我開口就一定得的到嗎?」他不愛看揪著眉心煩惱的樣子。 「只要我能力範圍之內。」相信不難求,好歹她是個千金小姐。 「好,我要你。」 「你要……我——」這是什麼爛交易。 倪紅眼一翻,乾脆昏過去了事,她幹嘛為了別人的身體把自己給賣了。 雖然她十分垂涎他的男色。 第四章 綠袖山莊 「風少爺,起霧了,要不要加件衣裳?」 十里楊柳隨風輕蕩,水波漾影綠意成湖,三兩白鵝湖中啄食,野雁不甘寂寞的俯衝而下叼起一尾肥碩銀魚,鱗片在金陽下泛著七彩虹光。 湖面綴著點點白蓮,嬌迎露水好不聖潔,宛如它出塵不垢的主人清靈無邪,含葩待放地等著清晨的曙光喚醒其他姐妹。 風是清冷的。 寒光中立了位氣度軒昂的翩翩公子,面如冠玉劍眉橫飛,眼中似承載著無數憂愁難展歡顏,衣沾雨露不知天大白,暗自傷心。 他心中牽掛著一個人,一個他愛逾生命的女子,可惜她性情剛烈不下於男子,對他總是生疏有禮地保持一段距離。 愛她,卻得不到她。 那個固執的小妮子呀!她早晚還不是他的人,何必故作矜持呢?早日成就鴛鴦不也是美事一樁。 只要他除去那顆絆腳石,他們就能雙宿雙飛地共享富貴,從此恩愛恆常賽神仙,不必再顧慮外人的眼光掌控實權。 風吹柳的眼角拂上淡淡笑意,與他憂傷的神情正好相反,極不協調地猶如錯覺。 他是水老爺知交的遺孤,當年憐他父亡母歿孤苦伶仃,於是心生不忍的收他為義子,希望能代好友好好的培育他成人。 一晃眼十數年過去了,膝下無子的水老爺只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兒,為免財產盡落外人手中,他遂將愛女許配給視同親生兒的風吹柳,以為這是樁天賜良緣。 沒想到他等不到兒女親事先因故病亡,不到一年時間一妻二妾也跟著撒手人間,只留下十歲不到的幼女和已滿十七的義子。 時間在歲月中流逝,一子一女並未如水老爺所想發展出男女之情,反倒是相敬如賓如同兄妹一般相處。 不過水家的僕從大多了心向主,自然而然的輔佐水家「惟一」的主子水丹虹當家,並且傳授她不少經商之道,因此綠袖山莊才能維持以往的富裕。 但是過於忠心的結果反而冷落小姐的未來夫婿,明明有鴻鵠之志卻不得伸,難免隱沒了人才。 綠袖迎香家天下, 萬里無雲一史官。 橫聯寫著:中庸之道。 仔細一瞧,落款者竟是先皇筆墨,可見當年水老爺多受先皇器重,若非天妒英才早早奪去他的不惑天命,只恐今日榮華不止於此。 綠袖山莊是少數不受衙衛管束的地方,知府、縣令到此都得下馬步行,昔日派有重兵守護著。 可惜樹倒猢猻散,僅有少數幾位敬重水老爺為人的將官甘冒大不諱而留下,繼續守護著水丹虹不曾懈怠,惟恐不肖人士的覬覦。 「風少爺,你別為小姐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會有貴人救小姐一命。」他相信天不會殘忍的絕積善之家,小姐會平安無事。 風吹柳謙爾自恭的臉上浮現淡淡苦澀。「我也希望虹妹能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關,可是人事無常……」 輕歎聲看是沉痛不已,有心人不難發現他嘴角是往上揚,似乎多了某種譏誚。 「不會的、不會的!小姐是有福氣的人,老天會保佑她。」綠袖山莊可少不了主子。 「天若有眼豈會接連地奪去義父、義母及兩位姨娘的性命,我實在很擔憂。」人老了,活著也是受罪。 不如讓年輕人早點出頭。 小管事語塞的紅了眼眶,像老爺、夫人那麼好的大善人都不受上蒼眷顧,那小姐要怎麼辦,誰能忍心見她紅顏不見白頭呢? 「阿福,你不去做事杵在這裡幹什麼,廚房的伙食還不去盯牢些。」主人不在不代表他們可以偷懶。 「邢總管……」他訥訥的朝來人一福。 「有空悲傷詠月不如走一趟城外,看看莊稼的收成好不好,等小姐回來好作發落。」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是,我馬上去處理。」他不敢遲疑,加快步伐辦好分內事。 至於風少爺就留給邢總管安慰好了,雖然他一向不苟言笑,十分嚴厲。 憨直忠心的阿福走遠後,邢無忌仍是一臉冷淡的保持不親不疏的態度並未顯得特別恭敬,他認定的主人只有一個。 即使日後風少爺和小姐成了親,他忠誠的對象仍然不變,這是他對水大人僅有的尊重。 「風少爺,你站了一夜不累嗎?來往的僕婢都瞧見你的用心。」他意有所指的暗示著。 眼底深藏痛惡的風吹柳溫爾一笑。「再累也沒虹妹辛苦,此去路途遙遠怕難負荷。」 遠到無法活著歸來,一條黃泉路。 「兩日左右的路程不算太遠吧!風少爺若有心怎不陪同小姐前往求醫呢?」狼子野心瞞不了他征戰多年的利眼。 當年若不是他棄官委身於總管一職,恐怕小姐活不過二八年華,也許不出一年也隨大人、夫人長眠於地底。 他以受了風寒的輕咳掩飾咬牙切齒。「是虹妹拜託我打點莊裡的一切,我怕她失望……」 她應該拖不了多久,他第一個大刀闊斧要除去的便是打一開始便瞧不起他的老傢伙,邢、總、管—— 「莊裡有我,小姐臨行前要我暫管莊務,風少爺不必擔心這些下人的事。」在小姐沒回來前,他會好好的守住綠袖山莊的一草一木。 誰也別想在他眼皮下動手腳,他心底有本譜在,誰是誰非一目瞭然,用不著掀開羊皮才知誰是狼,只有單純的阿福會受益惑。 更深露重站了一夜怎麼可能鞋底不沾泥,眉宇紅潤似飽覺一場毫無倦色,真要欺人他還不夠火候,分明是寅卯時分才現身。 否則他濕的不只是衣角,昨夜的冷露足夠濕透他一身衣裳。 「我是虹兒的未婚夫,理應為她分憂解勞,不好總是勞煩『年事已高』的邢總管。」風吹柳笑中含著嘲諷地回敬一槍。 五十開外的邢無忌不疾不徐的回道:「未成定局仍有變數,就算是小姐的夫婿也不得插手綠袖山莊的事務。」 「你……只是個下人,別忘了我是山莊半個主人。」惡奴欺主,他好大的權限。 若非老傢伙的多方阻攔,他早成就大事掌控全局,豈容他以下犯上的再三出言不遜,綠袖山莊遲早是他囊中物,誰也休想阻擋。 他了悟的一笑。「等我承認了再說。」 果然還是沉不住氣,禁不起他言語一激就露了餡,道貌岸然的假面具能戴多久,真以為老天瞎了眼嗎? 如今他只憂心小姐的身體,不知她是否能如願求得名醫醫治,藍眼邪醫的醫術雖高明卻為人陰邪,三不原則是一大關卡。 不過經過這些日子仍無消息,想必邪醫是出了手,否則不用旁人知會,必有人大肆渲染好亂僕心。 「邢無忌你……」一瞧見有僕傭走動,風吹柳收起怒顏佯裝不支的搖晃了一下。「我大概受了風寒,不陪你多聊,我先回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