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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頁 紀瑩 「長孫老員外說,這畫裡的女孩兒是要替他的第六位孫子找的孫媳婦,我也料到六少爺你會來找我。」 稱了他爺兒的心,長孫烈頗不爽。 「你這麼確定我會來詢問你,而不是我爺兒自己告訴我?」 老人又笑了,長孫烈的臉色已經比萬年雪山還冷。 「長孫老員外告訴我他絕不會和六少爺你說,他要你嘗試一下找尋的滋味。」 「噗!」站在一旁的津海忍不住捂嘴竊笑。老太爺真的打算玩少爺一頓,哈哈哈…… 長孫烈狠狠瞪了津海一眼。 「長孫六少爺,你打算帶這女孩回洛陽去?」 長孫烈聽出老人家語氣裡的困擾。「有什麼問題嗎?」 「嗯,這個……」 「老人家,你直說無妨。」 老人歎了口氣。「這女孩其實在城裡挺有名氣地,她和她母親就住在城裡最南邊的小胡同裡。母女倆相依為命,母親是位大夫,專門替城裡貧窮的人看病,因為醫術出神入化,所以城裡的人都稱她母親為衣華佗,至於本名叫什麼就沒人知道。」 「那女孩呢?」 「這女孩……老實說,城裡的人都在傳她與范家少爺互相喜歡,不過因為范家老爺門第觀念非常重,所以小倆口能不能在一塊兒還是個未知數,但看他們兩情相悅……唉。」老人家無奈地歎口氣。 小倆口! 這三個字聽進長孫烈耳裡,他只覺得刺耳、難以忍受。 她原是他的妻子人選的不是嗎?縱使他不願意,但她是他的不是嗎?可是現在她卻和別的男人被人稱作小、倆、口? 長孫烈一口氣憋在胸口,難過得要死。他全身僵硬地站起身。「老人家,謝謝你。」 老人家喚住要離開的長孫烈。「六少爺,你不想知道這女孩叫什麼名兒嗎?」 長孫烈停住腳步,沉默了會兒後轉過身。「什麼名兒?」 「衣戚泠。」 長孫烈聽完後轉身就走,再不離開這個地方,他一世英明就要毀在這個老頭身上。 笑笑笑!打從他出生至今,從沒被人這麼恥笑過。 該死! 津海尷尬地向老人家道謝後,緊追著主子出去,走沒幾步又急忙忙地跑回來,將桌上的畫卷捲好帶走。 一待他們離開,婦人瞠道:「老頭兒,你為何要和他說那麼多?衣姑娘與范家少爺的事,你根本不需多事和長孫家六少爺說的。」 老人家往床頭一靠,樂不可支。 「老頭兒,你笑什麼?」婦人不解地問,拿起塊布擦著她家老頭兒最珍視的桌子。這桌子會這麼光亮無塵,有一半得歸功於她每天不停地擦拭,誰教這是她家老頭兒最寶貝的東西呢。 「你不知道,這是長孫老員外交代的。」 婦人擦桌子的動作因丈夫的話而停住。「長孫老員外交代的?」她不解。 「哈哈哈……」他只要一想到長孫老員外對他說的話,他就對那年輕人的前途感到憂心,也感到悲哀。 唉,被自己的爺兒這麼設計、這麼耍,他還真是可憐。 「老頭兒,你笑個什麼勁?」 「沒事、沒事。」老人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成這樣,見鬼了才沒事!」 婦人的脾氣也不怎麼好,還非常暴躁,不過老人家卻習以為常,不覺得她說粗話有何不妥,反倒是笑得更開心。 老人家指指放在身旁的小矮桌。「老伴,這裡髒了。」 婦人一聽氣極了,手一伸便將那塊布往他身上扔。 「自個兒擦!」 ☆ ☆ ☆ 長孫烈坐在茶樓裡喝著雙井茶,聞而清香撲鼻,飲似甘露沁腑,他將杯子湊近鼻間聞,露出滿意的笑容。 沒有津海與小水在身邊,真是安靜多了。 長孫烈安安心心地坐在樓裡喝茶,他剛剛才把津海與小水打發掉,隨便開了幾樣東西讓他們去買。 長孫烈掩嘴偷笑,那些東西,看他們怎麼樣也買不齊。 端起茶杯想再喝口茶時,他頭一偏正好看到牆上的詩—— 雙井名入天下耳,建溪春色無光輝。 舊聞雙井團茶美,不到洪都領絕佳。 他眉頭一皺,伸手拉了一位正忙著的店小二。「小二,那首詩……」 「那詩呀,那是黃庭堅親自提上的詩,是在讚美雙井茶的美味芬芳。」 長孫烈聽完以後覺得好笑。雖然他是不怎麼喜歡讀書,但總聽過北宋有名詩人黃庭堅的大名,也知道那首詩是黃庭堅在讚美雙井茶的茶香撲鼻。 他只是好奇,為何一家小小的店卻有大詩人親自提的書帖? 正當長孫烈抬頭想再看一次那幅書帖的真偽時,身子卻猛然一震,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 ☆ ☆ 衣戚泠知道范詡每天都會到這茶樓來喝茶,所以她便找來了,果然見到范詡正坐在窗口邊品茗,她開心地走了過去。 「范詡。」 「戚泠。」 衣戚泠選了范詡的對面坐下。「我就猜你在這兒喝茶。」 「找我有事?」范詡翻起一隻乾淨的杯子替衣戚泠倒了杯熱茶。「喝喝看,很純的雲霧茶。」 「我有事找你幫忙……好香。」衣戚泠輕啜一口後,立即感覺到雲霧茶的香醇在嘴裡散開,茶湯碧綠清澈,香氣清而幽遠,滋味鮮潔甘甜、味香可啜。 「找我有什麼事?」 「你不是也看到今日讓人抬來診治的患者了嗎?他的腳潰爛成那樣,卻不覺得痛。你離開後我就問我娘,我娘說……」衣戚泠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這樣公開的場合說這些妥不妥當。 「你娘怎麼說?」 衣戚泠身子前傾,范詡見狀跟著前傾,兩人狀似親密地靠得好近。 「我娘說,咱們城外那條小河讓人放了毒。」她小聲說道。 「什麼!?」范詡驚訝萬分。「怎麼會呢?」 「我也覺得那人太大膽、太狠毒了些,城裡老百姓都這麼善良,他這麼做無非是要絕了城裡人的工作能力。我娘說,此毒雖然不會奪人性命,但卻能讓人不良於行,無法工作。」 「這怎麼行?我們得報官呀。」范詡激動地起身。 「你別這樣!」衣戚泠抓住范詡的手,將他拉下。「我娘不准我管這事,你別替我找麻煩。」 「這是天大的事,怎能不管?」 「娘說如果我硬要插手,她就要和我斷絕母女關係,你別害我。」衣戚泠仍對母親的說辭感到不解。 「可是……」 「我來找你是想商量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這事除了報官,沒別的辦法。」范詡壓低音量小聲地道。「被放毒之事茲事體大,光靠我們倆能有什麼辦法。」 聽了范詡的一番話,衣戚泠洩氣地垂下雙肩。「這麼說,你也沒法子?」 「除非你娘答應報官,讓官府的人去查辦,否則是沒法兒了。」 「可是看大家傷成那樣,我就覺得好心疼。」 范詡溫柔地握住衣戚泠的手。「我知道你一向慈悲為懷,但這事光靠你一人是沒辦法解決的。」 被范詡大膽一握,衣戚泠想抽回手,但范詡的力量太大,她只能微微掙扎了下,手仍舊被緊緊握著。 「范詡。」衣戚泠嬌羞地低下頭。 「戚泠,你考慮看看我們的婚事好嗎?我真的很想娶你進門。」見衣威泠抬頭想反駁什麼,范詡搶先一步堵回她到嘴的話。「我不要聽你再說什麼不想和人成親的話,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感覺,不想與我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 「范詡,現在談這些都太早了。」 「不!一切都不會太早!」他只要一想到他爹已經召來媒婆,準備上花家提親,他的心中就充滿恐懼。 他不想和花家小女兒成親,不想和戚泠以外的女人結為夫妻! 「范詡。」她不明白,這幾日他為何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好積極、好積極…… 「戚泠,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一向知道的。」范詡露出難過的神色。 她皺起眉頭。「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我看你最近神情顯得相當落寞,是家裡有事嗎?」 范詡只是一徑地搖頭。 衣戚泠歎了口氣。「范詡。」 「戚泠,別說這麼多。」范詡刻意改變話題。「今早聽你娘說你們一大早就上山去採藥材,有沒有考慮拿到店裡來賣?否則你們替人看病時常沒收半毛錢,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那倒是還好,像劉大娘每回都會帶些自己栽種的菜給我,其實生活還不成問題。」 「不過身上沒幾文錢也是不行的。」范詡從腰帶間掏出幾文白銀。 衣戚泠一見范詡的動作,臉色當場鐵青。 「你……」 「你這是做什麼?」不笑的衣威泠,帶點冷艷,讓人感覺離她好遠好遠。 「你拿著,放在身上有急用時才不會沒錢花用。」 衣威泠立即站起身瞪著范詡,眼眶裡泛著晶亮淚光。 「你當我是什麼?是!我家是窮,但是我和娘幫助貧窮的人,替他們看病雖然分文未收,但我們卻覺得很高興,你這樣算什麼?」她委屈得想哭。但這裡是茶樓,大家都會看到,就算現在她快氣死了,卻連罵人的話都只能小小聲聲的說。她氣得甚至聯想打人的衝動都跑出來了,卻只能緊緊握住手中的巾帕。「戚泠,你誤會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