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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季薔(季可薔)    


  「無情,我該怎麼辦?」她合上眸,「多年來我一直想再見到你,可你卻偏偏姓任,你的父親是任承庭

  深沉的疲憊與絕望爬上她清秀容顏,揪得任無情一顆心更加絞緊。「是任家對不起你們。讓我補償你,水藍,讓我補償你。」

  他聲聲急切,她卻彷彿沒聽聞他的話語,逕自失神低喃,「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低喃著,嗓音清清,蘊著難以言喻的沉痛。

  忽地,她身子一軟,往後仰倒。

  他及時伸手圍住她,驚覺她竟暈了過去,而身軀,冰冽冷透。

  別過來!不要碰我!

  水藍,你怎麼回事?我只是想吻你啊。

  不許你碰我,我不要任何人碰我。

  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也一樣,誰都一樣,我受不了男人碰我。

  為什麼?你該死的性冷感嗎?

  我——

  來,讓我抱你,我愛你啊,傻女人……

  「不,不要碰我,我不許你碰我!恐慌而尖銳的嗓音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同時驚醒了殷水藍昏迷的神智。

  她屏住呼吸,費了好一番力氣平穩急促的心跳,待情緒稍稍鎮靜後,才緩緩地、緩緩地睜開眼瞼,淒迷無奈的眼神凝望天花板。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燈飾,溫柔灑落她全身的米黃色暖輝。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裡?

  驀然的驚磕攫住了她,迅速一陣使力,直起了上半身。

  無奈,身子方才挺起,突如其來的暈眩便佔領了她。她細碎著呼吸,額前泛起慌然汗珠。

  「別亂動啊,水藍。」溫柔而低沉的語音拂過她,「你的燒還沒全退呢。」

  她偏過頭,眨了眨墨黑眼睫,一張抹著關懷擔憂的臉龐映入眼底。

  是他的臉。

  她鬆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一軟,方才察覺自己處於陌生地方的驚慌散去,心緒恢復安穩。

  「這是哪裡?」她問,嗓音不可思議的沙啞。

  「我家。」他微微一笑。

  「你家?」她蹙眉,拉高嗓音。

  「放心,不是天母。」他連忙解釋,「是我在市區的公寓,我個人的,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

  「你的公寓?」

  「是啊。有時公事繁忙,加班加到太晚,我就睡在這裡。」

  「這是——你家?」她怔忡著,黑眸茫然地望著週遭。

  「是啊,很安靜的,在這裡你可以安心休息。」他柔聲道,注視她陷人失神狀態的容顏半晌,才揭起一直捧在手中湯碗的蓋。

  淡淡清香撲向殷水藍鼻間,「那是?」

  「吃一點吧。」他說,在她床旁的椅子落坐,右手拿著湯匙攪動著,「你身子還太弱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所以我煮了一點粥。」

  「粥?」

  「很好吃的,我加了很多料哦。」他微笑著,「賞個面子吃一點吧。」

  她心一緊,「你為我煮粥?」

  「別一副那麼感動的模樣嘛,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可是——」

  「別看我好像是什麼也不會的少爺,煮點東西吃可還難不倒我。」

  她怔然,「為什麼?你平常不可能需要自己弄東西吃啊。」

  「現在是不需要,可是從前在國外當小留學生的時候,可不比家裡有那麼多人伺候,也得學學做做家事啊。」

  他清朗說道,湛黑眸子閃著微笑燦光,而那燦光吸引了她。

  「傲天告訴我,你們倆小學都是在英國念的。」

  「嗯。」

  「聽說你們做了不少調皮事。」

  「帶頭的人是傲天,我不過有樣學樣而已。」他眨眨眼,一面餵她吃粥,一面將兩兄弟小時在英國做過的幾樁代表性惡作劇說給她聽。

  他說得精彩絕倫,她聽得心神嚮往。

  不知不覺,一碗營養豐富的雜燴粥一掃而空,而他,也將新奇有趣的童年回憶告了個段落。

  他將湯碗擱在床旁的方桌上,順手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拭嘴角。

  她先是怔然,接著玉頰染上桃暈,躲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沒關係,我替你擦……」

  「不要啦,別把人家當小孩啦。」她問躲著,軟軟的、撒嬌般的話語自她唇間流洩,才剛剛出口她便一愣。

  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自然對一個男人撒嬌的?自從家變以後,她從不曾跟任何上個人這樣說話,更別說一個男人了。

  就連二十歲時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她也不曾如此對他說話。

  為什麼對他卻……

  她愕然,怔怔地望著他。

  而他,溫柔地回應她微微茫然的目光,伸手仔細替她抹去了唇邊湯漬,接著唇角緩緩拉起,漾開一抹溫柔淺笑,笑意及於湛深黑眸。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彷彿要看透她神魂那般深刻懾人。

  她不覺躲避他的眼神。

  「要不要嫁給我?」

  他突如其來地開口,她聞言一驚,扭過頭來。

  「你說什麼?」

  「嫁給我好不好?水藍。」他再重複一次,語聲堅定,神態溫情。

  「你——」她震驚不已,「要我嫁給你?」

  「我希望你嫁給我。」他糾正她的說法。

  「為……什麼?她無法置信,困難地自喉間逼出嗓音。

  「讓我照顧你,水藍。我願意一輩子像方纔那樣照顧你,把你當個長不大的小孩呵護。」他微微笑,笑容深情,激得她一顆心不停晃蕩。「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會給你幸福。」任無情許諾,真誠而情重。

  她無法呼吸,心跳停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恢復跳動,「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話語才落,她神色忽地一凝,「因為同情我?因為覺得對不起我?」

  「不是的,水藍,不是你想的……」

  她沒聽他解釋,搖了搖頭,呼吸急促起來,「我不要你這樣同情我,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照顧——」

  「我愛你。」他突如其來地截斷她。

  她一愣。

  「我愛你,水藍,這是我想照顧你,想娶你的原因。」他低聲說道,深邃的眸子鎖住她,右手從口袋掏出一方銀色絨布盒,輕輕打開。

  殷水藍屏息,看著盒蓋打開後自其中綻放出的美麗璀光。

  雖然她早已料到盒子裡會是什麼,雖然她猜想得到,但當那美麗精巧的戒指映人她眼瞳時,她仍是一陣猝不及防的心悸。

  「嫁給我,水藍。」他取出特地向珠寶店訂製的鑽戒,正式求婚。

  好半晌,她只是愣愣地瞪著他,愣愣地瞪著那只璀璨的鑽戒,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接著,濃厚的驚慌攫住她。

  「不行,不行,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

  「為什麼——」她慌亂地,隨便抓了個藉口,「因為我還是傲天的未婚妻啊,你忘了嗎?」

  「如果是因為傲天,你可以儘管放心。」他微微笑,「他已經允許我了。」

  她一驚,揚眸,「他允許你?你找到他了?」』

  任無情點頭,「在德國一個小鎮。」

  「他還好嗎?」

  「他的腿…」

  「怎麼了?」

  「動不了了。」他低聲回應,語音黯然,「目前只能依靠輪椅行動。我要人接他回來,他一直不肯。」

  她望他,瞭然。「因為對自己的狀況感到憤怒嗎?」

  「大概吧。」他幽微應道。

  氣氛一時沉寂。

  兩人皆是默然垂首,各自想著心事。

  半晌,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振作精神,「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一起去德國看他?」

  「我——」殷水藍一窒,翦水雙瞳一偏,躲避他的灼眸光,「我不行。」

  她依然是這麼一句。

  「為什麼?水藍,你恨我嗎?」

  「不不,我不恨你,可是——」

  「因為我是任承庭的兒子,所以你無法原諒我?」他低柔地問,理解她的掙扎。

  她不語,默然咬住下唇,微微顫動的肩膀顯示了她情緒的激動。

  任無情心臟一陣拉緊,「讓我替我父親贖罪吧,水藍,我會令你後半輩子幸福的,我保證。」

  她仍舊不語,偏過頭去。

  他難忍失望,「你不相信我,水藍?不願意原諒我?」

  「不是那樣……」

  「相信我,水藍,相信我!」他激動地輕喊,雙手轉過她細緻的臉龐,溫柔而堅定地捧著,「我愛你啊。」

  他凝望著她,讓蘊藏在眼底的無限情意說服她不再彷徨。

  她只是搖搖頭,美眸逐漸泛上淚光。

  他心痛,「怎麼了?為什麼哭?」』

  「因為我沒辦法愛人,我沒辦法——」她深吸口氣,嗓音低微破碎,「忍受任何男人碰我。」

  他一怔;曾經設想過千萬個她會拒絕他的理由,卻沒想到這一個。

  「我覺得噁心。只要男人碰我,我就覺得想吐……」她抽泣著,淚水自眸中潰決,「我無法忍受他們接近我,因為、因為——」

  她頓住語音,沒再繼續解釋,但他卻完全可以瞭解。

  因為她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因為她曾經在非自的情況下被男人玷污了身子。

  因為她曾被強暴……

  他怎麼那麼蠢呢?竟想不到她心裡會有這麼一層陰影,有這麼一道障礙。

  他怎麼沒想到呢?

  她如此害怕男人碰她,卻為了報復不惜讓最恨的仇人抱她,可見她的憎恨有多強烈,受的傷有多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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