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季可薔 > 紅豆餅遇上黑咖啡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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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頁 季可薔 「二十一。」 「二十一嗎?」老人若有深意地凝望她,「果然很年輕啊。」 「啊。你是笑我少不更事嗎?」她嘟起嘴。 「你說呢?」老人沒正面回答,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衣裳後,一雙飽經世故的銳眸才轉向她,「你的想法很有趣。」 「有趣?」 「今天我有事先走了,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的。」 「哦。」溫紅楞然目送老人清臞卻挺拔的背影離去,好一會兒,才整肅心神,戴上棒球帽。「好啦,該工作了。」 幾個伸展運動後,她精神抖擻地開始加入工讀生們清理球場的行列,一下子便把老人拋於腦後。 當時的溫紅並不知道,她不但還有機會再見到老人,更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第一局 午後暖陽自窗扉放肆灑進,圈住一張俊挺的男性臉孔,他倚著窗欞,就算全身被陽光暖暖裹圍,氣韻仍冰冷深沉。 刀削般的眉間攏著陰暗的皺折,薄銳的嘴角抿成嚴肅的一直線,眼窩處隱隱浮現幾絲看來苛刻的細紋。 那凜肅的神情,就連跟隨他多年的特別助理小劉,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聽說待會兒要宣讀遺囑了?老闆?」小劉盡量以輕快的語氣發問,一面遞給他一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純粹的黑咖啡。 麥哲倫接過,啜了一口,不發一語。 小心翼翼窺視他數秒,小劉開了口,「有什麼不對勁嗎?」總不會是為了星宇集團前任總裁的去世而難過吧?他跟麥老頭的感情不是特別差嗎? 「……沒什麼。」麥哲倫收束遊走的心神,走回辦公椅坐下,拾起擱在桌上的金邊眼鏡戴上。「我只是在想,該怎麼處理球隊。」 「啊,那個爛球隊!」小劉一翻白眼。這支不賺錢的球隊,大概是星宇集團有史以來最失敗的投資了。不曉得麥老頭心裡在想什麼,竟然買了一支棒球隊,還大興土木蓋專屬球場?「聽說雙城的大老闆對這支球隊還滿有興趣的。」這又是另一個謎了。那個在商場上以殺人不見血聞名的劊子手,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爛隊? 「他跟我父親開了好幾次價,他都不賣。」 「那你呢?賣不賣?」 「價錢好的話,當然可以考慮。」麥哲倫冷冷撇唇,「我早就想擺脫那支球隊了。」 這才對嘛。小劉興高采烈地一拍手掌。不愧是他慧眼相中的主子,虧錢的燙手山芋就該乾脆俐落地甩掉。 「替我放出風聲。」麥哲倫下令,「就說最近有幾個大老闆對豹隊挺感興趣。」 「嗄?」小劉一楞。 俊唇嘲諷一勾。「我想試探一下雙城那邊的態度,看他究竟有多想要這支球隊。」 趁機抬高價碼?高招!小劉佩服不已,領命而退。「我馬上去辦。」 得力助手離去後,好半晌,麥哲倫只是瞪著桌上黑不見底的咖啡。 他真的不懂,做生意一向精明敏銳的父親,怎會突然心血來潮買下一支明知會虧錢的棒球隊? 因為愛棒球嗎?不!這世上不會有誰比他更清楚父親有多痛恨棒球! 為了嘲弄他這個兒子嗎?這倒有可能,而且是非常有可能。 麥哲倫眼瞳一暗。明知他對棒球的感覺,所以故意買一支球隊來嘲諷他、刺激他……沒錯!一向冷厲嚴酷的父親,總是像這樣挑戰他的耐性。 通常對這些有意無意的試煉,他總是一笑置之,氣定神閒地見招拆招。 可這一回,父親實在玩得太過分了!明擺著就是要試探他的耐性底線。 可惡!他握拳,敲了一記桌面。他偏不讓父親如願! 想試探他?很好!麥哲倫瞇起眼。他就讓父親見識見識他這個兒子在商場上能夠多麼冷酷無情。他不但要賣掉這支斕球隊,還要賣到不可思議的高價。 等著瞧吧! ☆ ☆ ☆ 世事總是出人意料。 半小時後,在律師當著家族幾個人的面宣讀完遺囑後,麥哲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他瞪著年邁的家族律師,黑眸燃起危險的火苗,「你說我爸替球隊加了一條但書?」 「沒錯。」 「我必須想辦法在下個球季讓球隊拿到總冠軍,否則就得將球隊無條件轉讓給雙城集團?」 「是的。」律師點頭。 「而且還附送新蓋好的球場?」 「嗯哼。」 「花了幾億蓋好的球場就這樣白白送人?那剩下的貸款呢?難不成還是得由我們來償付?股東們會同意嗎?」 「你父親的意思是這樣,如果球隊在下個球季拿不到總冠軍,首先必須由你在一個月內收購球團其他小股東的股份,然後無條件轉讓給雙城集團。當然,這過程中勢必會動用到麥家本身的資產。我計算過了,扣除你母親與妹妹繼承的部分,你持有的光是不動產的部分,償付這筆收購金和貸款就綽綽有餘了。」 哈!老頭的意思是要強迫他拿出自己的錢來當遊戲的賭注! 「很好。」冷然的嗓音自齒間迸落。 簡直太好了!即便離開人世,老頭仍以玩弄他這個兒子為樂。 「你還忘了一點,哲倫。」律師彷彿沒看到他鐵青的臉色,逕自慢條斯理地提醒。 「我當然記得!」他粗魯回應,「我還得聘一個女人當球團經理,否則就算拿到總冠軍,一切還是不算數。」 「沒錯。」 女人!自從中華職棒聯盟成立以來,他還沒聽說過哪個女人能擔任球團經理的。棒球一向是男人的天下,但那該死的老頭竟要他聘一個女人當經理!肯定是故意要陷害他成為聯盟的笑柄。 那老頭想必此刻正在地獄裡蹺起雙腿,自得其樂地嘲弄著他這個親生兒子吧? 去他的!怒火在麥哲倫胸膛間漫天燃燒,如果可以,他真想當場撕毀這份可笑的遺囑!可他不能。就算要撕,也不能當著容色蒼白的母親與妹妹面前。 於是,他只能咬牙,強自忍下脾氣。 「這個叫溫紅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為什麼老頭堅持聘她當球團經理?該不會是他在外頭養的鶯鶯燕燕吧? 麥哲倫嫌惡地皺起眉。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你父親的好朋友。」 好朋友?是情婦吧!他嘲諷地掀掀嘴角。 「是什麼樣的好朋友?」麥夫人惶恐地插口,「我怎麼沒聽禮成提起過?」 「這個嘛──」 律師還沒來得及解釋,麥哲倫便搶先開口,「別管她是什麼樣的朋友,媽,你不用擔心。」他安慰母親,「我不會讓她來騷擾你們。」 「可是──」麥夫人秀麗的眉依然緊顰。 「放心吧,惠雅。」律師朗聲大笑,「禮成跟那丫頭不是那種關係啦,他一直把她當女兒看。」 女兒?「什麼意思?」麥哲倫瞇起眸。 「她今年才研究所畢業,還只是個小丫頭呢。」 「你、說、什、麼?!」麥哲倫一字一句擲落,脾氣瀕臨爆發邊緣。 不僅要他聘一個女人當球團經理,而且還是個研究所剛畢業、乳臭未乾的菜鳥? 老頭想玩死他嗎? ☆ ☆ ☆ 沒錯,她只是只菜鳥──卑微的、可憐的、笨手笨腳的菜鳥。 溫紅斂下眸,為自己默哀。她又搞砸了。 經理要她跟著去跟客戶談產品規畫,原本是想借重她優秀的電腦能力,炫一段精心設計的簡報,誰知最後卻因此跟客戶不歡而散。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教那個可惡的男人在她做簡報時,不但東挑西揀,還偷捏她的臀部,對她性騷擾,又刻意把她叫進私人辦公室,言語之間極盡挑逗之能事,暗示只要陪他上床,一切都好商量。 她也很想像前輩們教導的那樣,隨口說一席漂亮的客套話安然退場,可也許她太緊張了吧,竟不小心將咖啡撞倒,熱燙的液體還無巧不巧地就灑在那男人的雙腿間。當場,他哀嚎失聲,她則奪門而出。 回程中,經理一路聽她結結巴巴的解釋,一言不發。 「對、對不起,那真的……是意外,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祭出哀兵政策求饒,可經理還是不說話。 回到辦公室後,她成了一隻最諂媚的菜鳥,跟前跟後的,主動幫經理影印、打字、泡咖啡,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不但唯命是從,還打躬作揖,連要好的同事都看不過去── 「喂喂,你怎麼了?有點自尊行不行?」 她只是苦笑,「闖禍了。」隨口解釋後,又匆匆接過經理丟過來的文件,代替請假的快遞小弟送到客戶的公司去。 忙中有錯,文件袋貼錯了標籤,送錯了地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驚覺自己又犯了錯後,她躲進茶水間,咬著手指不停地踱步,拚命轉動涉世未深的小腦袋,思考如何讓自己脫離這個困境。 左思右想,她始終找不出脫困之道。看來,只有前去經理辦公室坦然認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