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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頁 季可薔 「你可以叫我楚三哥。」見她「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好整以暇地提供她一個稱謂。 「你說什麼?」 他竟然……他竟敢要她叫他哥哥?憑什麼? 彷彿看出她的不滿,他低低笑了,「你叫懷天、懷宇為大哥、二哥,當然得叫我三哥了。」 要她叫他一聲哥哥?休想! 嬌容一整,她伸手驕傲地直指他,「你給我上馬!」 「上馬?」 「對!你去挑一匹好馬,我們賽馬!」她嬌聲下戰書,「想讓我叫你一聲哥哥,除非你贏我。如果你輸了,就把底片乖乖交出來。怎樣?」 他不語,眸底似乎掠過一絲猶豫。 猶豫?她眨眨眼。沒看錯吧?她細細睇他,半晌,忽然縱聲大笑,「喂,你該不會不敢跟我比吧?」 「比就比。」他沉沉接口,「你給我等著!」 ※※※ 可他不會騎馬。 完全地、絕對地、毫無疑問地不會。 他根本對騎馬毫無概念,卻在她的挑釁下硬著頭皮上馬,跟著她狂飆一回。 途中,驚險萬分,好幾次她偷偷瞥見他幾乎摔下馬來,可他還是緊緊抓住馬鬃,不讓身下的坐騎甩了自己。 惡作劇的種子在胸口發芽,她故意策馬往林中馳去,故意讓他深陷在叢生枝葉中無法動彈。 最後,他終於面色陰沉地認輸了。 「枉費你還叫楚懷風呢,騎起馬來一點也不像風,白白浪費了這麼瀟灑的名字!」她嘲笑他。 他的反應是狠狠回瞪她一眼。 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隨著歲月流轉,愈來愈糾結不清。 今日,她主動邀他上馬場。 能不能就此把過去的積怨一筆勾消呢? 思緒從多年前的回憶拉回,明眸一轉,落向那個正溫柔地扶著初次騎馬的於心萍坐上馬背的男人,小心翼翼扶著她上馬背後,他自己也躍上另一匹。 「不要怕,這匹馬很溫和,不會把你摔下來的。」他柔聲道。 「我有點怕,懷風。」於心萍的聲音明顯透著怯意。 「別怕,來,我幫你牽著韁繩,我們先繞著圈子散一下步。」 「謝謝。」 路可兒驀地別過眼。 為什麼他對那個女人那麼溫柔?為什麼他從來不曾對她這樣溫柔? 「怎樣?可兒,我們家的馬場不錯吧。」葉朝陽策馬來到她身旁,得意地炫耀,「還有啊,你騎的這匹馬可是擁有阿拉伯血統的名馬呢。」 「嗯。」她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柔順的馬鬃。 「我們一起騎到那邊去吧。」葉朝陽指著遠處長長的黃土道,「一直騎過去,穿過林子後會看到一座湖,很漂亮的。」 她不語。 「可兒,你在發呆嗎?」他終於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一凜心神,「沒有,沒事。」頓了頓,「我想先來一場比賽。」 「比賽?」 「嗯。」她點頭,瞳眸點亮異采,跟著一抖韁繩,策馬來到楚懷風身旁,「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他蹙眉。 「不敢嗎?」 兩束凌厲眸光射向她。 她嫣然一笑,轉頭看向葉朝陽,「朝陽,麻煩你照顧于小姐。」簡短地吩咐後,她回轉星眸,迎視那雙微微瞇著的眸。 「來吧。」說著,她掉轉馬頭。 他遲疑數秒,隨即很快地跟上。 兩個人,兩匹馬,彼此競速。 忽地,他迎風對她喊道,「光是賽馬沒意思,應該有個什麼賭注。」 「賭注?」她揚眉,不自覺地稍緩馬速。他竟主動提出賭約?不怕到時輸了難看? 他經過她身邊,回首淡淡一笑,「我敢跟你打賭,就不怕輸。」 「你想賭什麼?」 「賭我們的婚姻。」 她一驚。 「如果我贏了,你就主動去對我老爸說,你不想跟我結婚。」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怎樣?」 他賭他們的婚姻?他……竟拿這個來下注! 她加快速度超過他,「那如果是我贏了呢?」 「隨你開口。」 「是嗎?那——我要你跟於心萍分手。」 「什麼?」這次換他一驚。 「我要你跟她分手。」她回頭朝他笑,任性地笑,明眸閃著挑釁,然後,她用力甩動韁繩加速,頭也不回。 「可惡!」楚懷風在後頭詛咒一聲,「路可兒,你總是以為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吧。」 「那又怎樣?你不敢跟我賭嗎?」 「當然!今日,我就來挫挫你的銳氣!」 他真要比? 她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來吧。」 ※※※ 不能輸,因為輸了,他便不會娶她。 不能贏,因為贏了,他會更加恨她。 不能輸也不能贏,因為輸或贏,對她而言是同一種結果——失去他。 所以只能……平手了。只要與他同時抵達終點,這賭約便全然無效。多一秒不行,少一秒也不行,必須同時抵達。 她做得到嗎? 她做得到的,以她精湛的騎術,她相信自己能控制局面。 她做得到的。她自信地想。 可情況卻在她意料之外。因為她千思萬量,仍算錯了一點——算錯了他的騎術。她沒想到,在經過十幾年的光陰後,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我這幾年不是白過的,可兒。」在超越她時,他拋下了一陣朗笑。 她驚恐地瞪著他瀟灑如風的背影。 不可能,不可能! 俯低身子,她拚命催動坐騎加速。狂風,捲起她柔軟的秀髮,也迷了她的視界。 她不可能會輸他的,怎麼可能? 「馬兒,馬兒,快一點,再快一點。」她急促地對座下駿馬呢喃,「我們不會輸,你也不想輸,對吧?你可是擁有高貴血統的阿拉伯名馬,你的能耐絕對不止於此,Go,Go!」 眼看著與他逐漸拉開距離,她瞇起眼,不顧一切地策馬狂奔。她全然忘了兩人已奔進林子裡,忘了在這裡,她必須小心翼翼以防危險;只知道絕不能輸他,絕不能讓他贏了這場賭注。 「寶貝,求你快一點!」她再度懇求坐騎,可馬兒的反應卻是一陣驚愕的嘶嗚。 「怎麼啦?」她也跟著驚慌起來,這才注意到他們正經過一叢密集的樹本,而馬的側背被某個橫生的枝枒給劃傷了。 突如其來的痛楚讓馬匹發了狂,猛地人立起來。 「啊——」她驚叫一聲,身子因這樣的動作失去平衡,滑向馬側,她連忙緊緊抓住馬鬃,不讓它甩下自己。 一陣混亂後,馬兒開始狂奔,穿林過路,不辨方向地狂奔。 「停下來,可兒,停下來!」她聽見楚懷風揚聲喊道。 她也想讓它停下啊,問題是,這匹馬可不是那些性子柔順的母馬,它可是脾氣暴烈的公馬啊。 「停下來,寶貝,不要慌。」她俯身在它耳畔低喃,試圖安撫它,「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受傷。對不起,我道歉。」 她迭聲道歉,可馬兒卻絲毫不買她的帳,一逕使著性子疾奔。 風聲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她知道馬的速度愈來愈快了,它正盡一切力量狂飆。 她無奈,只能緊緊抓住韁繩,抓住馬鬃,祈求已經失去平衡的自己不要被甩下。 「把韁繩給我!」 粗魯的命令聲突地拂過她耳畔,她小心翼翼地掉轉眸光,瞳眸映入一個朦朧的身影。 在快速疾奔中,她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那張俊容上的肌肉是微微扭曲的。 「懷風?」她聲音猶豫。 「保持平衡。」他喊,接著側過身,一把拉住她的韁繩,然後狠狠勒住。 發狂的馬因為頸部受到箝制,被迫緩下腳步,它不甘地掙扎著,人立嘶嗚。 路可兒閉上眼,緊緊抱住它。 而楚懷風此刻也顯示了自己不同凡響的騎術,他不但勒住了她的坐騎,也沒讓自己的馬兒受半點驚嚇。 過了好一會兒,兩匹馬都停下來了。發脾氣的公馬斂了怒火,重重吐著鼻息,而路可兒滑下馬匹後,跪倒在地,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一動也不動。 楚懷風翻身下馬,將兩匹馬的韁繩都繫在樹幹上。 「可兒,你沒事吧?」他喚她,「還好吧?」 聽聞他略微焦慮的呼喚,她總算揚起頭,望向他。 毫無血色的容顏令他心驚。 「怎麼啦?是不是受傷了?哪裡不舒服嗎?我看看。」說著,他蹲下身意欲檢視她的狀況。 可她對他搖頭,嘗試站起身子,卻一陣搖晃。 他趕在她再度軟倒在地前及時扶住她,將她整個人穩穩納入懷裡。 「可兒!」 「我……沒事。」她抬眸,勉力朝他一笑。 「真的沒事?」那為什麼她臉色如此蒼白?眼神如此黯淡?嚇呆了嗎?「別怕,你已經安全了,可兒,你現在很平安。」 「我知道,我知道。」微微尖銳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我知道我現在很安全。」 「那就別害怕啊。」他蹙眉,伸手替她攏了攏汗濕的發,「別怕啊。」他柔聲哄她。 那樣的溫柔讓她不由得緊緊閉上眸,濃密的羽睫在眼下形成兩道陰影。 他的心莫名一緊,不覺撫住她冰涼的頰,「究竟怎麼了?可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