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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月惜    


  這一待,就是二十年。

  若非絕硯堅持要回來台灣,其實早已舉家搬遷到上海的麥逸勳,是打死都不會想踏上這個小島一步。

  「靖師兄那邊有消息嗎?」在中國的這些年,除了麥逸勳因為身世的關係,與他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之外,身為他們大師兄的司徒靖,在心靈上給予他莫大的鼓勵,絕硯相當倚賴他。

  「你說呢?」沒好氣的敲敲桌面,麥逸勳受不了的低咆:「硯,算了吧!我們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追查線索,結果全部石沉大海,光憑那名兇手臂上的老虎紋身,你期望靖師兄幫你找到誰?」

  「我不管,總之我會繼續查下去!」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他卻束手無策的畫面,他永遠都忘不掉!兇手一日逍遙法外,絕硯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寧。

  「天曉得那些人殺害你爸媽的理由是什麼?」他們往絕名豪生意上往來對像這條線查了又查,所有可疑人物的名字,別說是絕硯,麥逸勳都能倒背如流了。「不是為了錢財,難不成還會為了美色?唉唉唉,我懶得理你了。」

  絕硯和絕名豪夫婦也不過相處二十來天,幹嘛賠上二十年的時間去做大海撈針的蠢事?

  替他們請個法師,建一座豪華墓碑,逢年過節燒燒紙錢、折折蓮花,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更好,這主意不是比較實惠嘛!

  歎口氣,麥逸勳返回吧檯坐下,品嚐著美酒,順便想想,等會兒該上哪家酒店去快活快活!

  等一下!

  美色?

  記憶深處彷彿有巨石崩塌,多年以來被堵塞住的思緒瞬間敞明,絕硯激動的站起來,猛然想起萬柔說過的一句話──

  「是我害了你……是我……」

  所以,兇手的來歷跟絕名豪無關,可能是因為……萬柔!

  對了,肯定是這個樣子!他為何從來沒有想到?!

  絕硯大步一跨,揪著麥逸勳便往外推。「快去通知靖師兄,我媽……我媽她有沒有過婚姻紀錄?感情生活如何?她以前在學校的同學都住哪兒?叫靖師兄用最快的速度查出來!」

  「硯,我開玩笑而已,你當真啦?」他的模樣認真得很。

  「你說的沒錯,有可能、有可能……」絕硯喃喃自語著,等不及麥逸勳行動,自個兒一陣煙似的消失了。

  「瘋……瘋子!」楞楞的站在原地,麥逸勳是徹底看傻了眼!

  ☆ ☆ ☆ ☆ ☆ ☆ ☆ ☆ ☆ ☆ ☆ ☆ ☆ ☆

  誰都預料不到,麥逸勳的無心之言,居然變成解開謎題的關鍵。

  司徒靖傳送過來的資料顯示,萬柔在法國攻讀藝術碩士學位期間,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紀錄,但這段婚姻,在她甫產下一女之後,劃上了休止符。

  箇中的原因難明,他們只要確定一件事便成了──萬柔的前夫,任虎,就是殺害絕家夫妻的兇手!

  「硯,你要冷靜,千萬不許莽撞行事,我人在香港,馬上趕過去台灣和你會合。」透過衛星聯機,司徒靖憂容畢現。

  泛黃的舊照片縮在屏幕一角,日期是有點遠了,不過仔細一瞧,誰都不會錯辨照片中男人在臂膀的刺青,是只張著血盆大口的猛虎。

  沒錯,任虎就是當年殺害絕家夫婦的劊子手!

  絕硯輕易地認出他的相貌。

  「硯?」

  冷冷輕哼,絕硯露出一個比惡鬼還可怕的笑容,「靖師兄,你不需要來,我自己會處理。」

  殺父弒母之仇,怎能忘懷?終於,他等到這一天了!

  「逸勳,你看住他,別讓他亂來,我這就上飛機了。」切斷聯機,司徒靖作出最後的交代。

  麥逸勳聳聳肩,不認為自己能說服絕硯。

  「我要出門。」換裝完成,取出必備的工具,絕硯的腳步又急又快。

  不是親生,可絕名豪夫妻帶給他的幸福快樂,他永銘在心,這個血海深仇,非報不可!

  沒有人能夠阻擋他!

  「喔。」麥逸勳毫無異議,俐落的帶上慣用的「小東西」,跟在他後頭。

  「你要去?」絕硯擰起眉頭。

  「不然咧?」好個理直氣壯的回答。

  難得有刺激的活動,不湊上一腳多可惜?反正嘮叨的大師兄不在,挨罵也是晚點兒的事情。

  「那走吧!」

  ※※※

  「哇塞,姓任的老頭挺有錢的嘛!」麥逸勳吹著口哨,仰頭遙望盤踞山頂的乳白色巨型建築物,口氣中有絲譏誚的意味。

  絕硯沒說話,像只敏捷的豹閃過任家媲美軍隊的守衛,不一會兒便接近燈火通明的主屋了。

  「怎麼沒半個人?」輕輕鬆鬆踏進大廳,麥逸勳擺好架式,準備射出他的飛鏢,豈知偌大的客廳一個靶子都看不到。

  「噓。」絕硯示意他安靜,隱身在黑暗的樓梯間──

  「老爺,您的消夜來了。」體態圓滾滾的老婦人捧著餐盤從他們面前經過,走進一間像是書房的地方。

  「放著。」裡面傳來男人威嚴的嗓音。

  是任虎!這道熟悉的嗓音,當年如何羞辱、糟蹋著他爸媽,絕硯從來沒有忘記!

  只差幾步,就那麼幾步,他就可以扼住任虎的黑心肝,替他無辜慘死的雙親報仇了!

  一想到二十年來的仇恨,今天終於能夠有個了斷,絕硯體內的血液不禁沸騰了起來。

  「老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其它人全部離開了嗎?」

  「是的,只剩下我了。」

  莫怪大宅裡頭空蕩蕩的,原來任老頭到了晚上會把家裡的傭人統統遣走,真是古怪的習性。

  「嗯,妳也下山吧!」任虎揮揮手叫她走。

  「老爺晚安。」老婦人一刻也不敢多待地走出書房,過一會兒便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

  絕硯和麥逸勳互看一眼,正打算現身制伏任虎,可是他不吃,莫名其妙地端起餐盤,緩慢地往內走的舉動,這令他們有些遲疑──

  難不成裡面還有人?

  「誰?!」絕硯本想稍作等待,靜觀其變,哪知道麥逸勳腳下一個踩不穩,弄出了聲響,也驚動了任虎。

  笨蛋!絕硯以眼神唾罵他。

  只見麥逸勳攤攤手,依舊一派瀟灑的微笑。

  「誰在那裡?快給我出來!」放下餐盤,任虎反應很快的掏出手槍,決定不管對方是誰,先殺再說!

  他早告訴過那些下人不准逗留,不聽話,下場只有一種!

  「砰砰砰!」才見到有人走出來,任虎的滅音手槍隨即連開三發,完全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咻!」眼睛還來不及眨,凌空飛來的長鞭硬是將他手中的槍打走,足見使鞭的人力道有多麼猛烈。

  「你、你們是誰?」任虎被甩飛在地,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條又粗又厚的皮鞭。

  眼前的這兩個男人,不是他家的下人,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要你老命的人!」絕硯冷冷開口,手中的鞭子一吋吋收緊──

  儘管他看起來又比二十年前老了很多,絕硯依然認得出這張臉。

  「哇靠!」麥逸勳一屁股坐在桌邊,半吹著口哨稱讚道:「硯,好久沒看你玩鞭子,你的功力還是一級棒!」

  方纔他從腰腹之間把鞭子抽出的身手,直讓人拍手叫好!

  絕硯沒搭理他,俊眼微瞇,他逼近任虎更加臃腫的身軀,聽到他痛苦的喘息,還故意的問:「不好受是嗎?很難過是嗎?覺得自己快呼吸不到空氣了是嗎?」

  「咳咳!咳咳咳!」任虎指著他的臉,困難地從被勒著的喉嚨發出聲音:「你……到底是誰?」

  「哼,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只要記住,我是替絕名豪與萬柔夫妻來向你討命的人!」粗糙的鞭子在任虎的肥肉上刮出血痕。

  「你是那對狗男女的人?唔──」他的話引來鞭子伺候。

  絕硯出手毫不留情,幾鞭抽下去,任虎身上已皮開肉綻!

  「你打啊,你儘管打,我死了,萬柔那婊子的親生女兒也活不成!」

  濃眉緊擰,「你說謊。」媽媽的女兒不可能還活在人世上。

  任虎仰天長笑,口中鮮血不斷。「哈哈哈!哈哈哈!你找得到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婊子還跟我生了個女兒呢?」

  長鞭又要甩下,麥逸勳攔住絕硯。「聽他說完。」

  「那婊子懷著我的孩子,還勾搭上姓絕的傢伙,她以為我是傻子嗎?哈!她想帶走孩子,我偏不肯,她竟然說走就走,孩子都不要!你說她是不是天生的婊子?」

  「啪!」絕硯又是一鞭。「人在哪裡?」

  「哈哈哈!哈哈哈!」任虎笑得益發張狂,嚥著最後一口氣,大聲的說:「死吧!大家一起死吧!萬柔那婊子不讓我折磨她,自殺死了,可是她忘了,她還有個女兒……咳咳!她女兒……沒有了我……也只能慢慢的……等死……」

  說完最後一句話,任虎就再也不能動了。

  許久許久,絕硯盯著他暴凸的眼睛,掌中的鞭握得死緊,彷彿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硯,他死了。」麥逸勳涼涼的說,並且開始東張西望。

  如果任虎說的話當真,萬柔的女兒鐵定還待在這屋子的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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