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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黃朱碧    


  盼盼不以為然地瞟她一眼。「從這過去一點,據說有條溪流,溪流很淺很濁,經常見到魚兒游來游去。」她不僅把地形都摸熟了,還不知何時揣了一袋炭火在手裡。

  「有魚有火,那不就可以……」腦海裡馬上浮現香噴噴的烤肉,嘴邊宛似已有垂涎。

  「噓!」盼盼摀住亞娟的嘴巴,低聲問:「去是不去?」

  「不去的是傻瓜。」亞萍剛剛還兩腳發軟,這會兒已振臂高呼,一派神清氣爽。

  四個人興奮異常地往後山跑,沒察覺斜坡上一個頭戴笠帽,風薝展書的,披一件大斗蓬,作任俠裝扮的男子。

  這人已出現過幾次,每次經過菜園時總在田梗旁佇足良久,因他老低垂著頭,是以盼盼她們始終沒看清他的長相。

  「他不會妨礙咱們打『野食吧』亞萍老覺得他有點怪,哪兒不好看書,偏選這荒郊野地。

  「管他的,大不了待會兒分他一點也就是了。」亞娟亞萍亞倩各個捲起袖管,拉起袍裙,興沖沖地就預備往溪裡捉魚祭五臟廟。

  那公子若無其事,不動聲色地拎著一隻竹籃,走到盼盼身旁的一塊大石上,冷不防地將竹蓋子掀開——

  是三條烤得金黃的魚!

  「老天!」大夥不約而同一陣低呼。

  公子揭開斗笠,赫然竟是豫顥天。盼盼心口倏然揪緊,血脈不順地有些氣促。

  「久違了。」他無視其他人的存在,眼中滿盈的只有盼盼的身影。

  「他是誰呀,風姑娘?」亞萍已經食指大動,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他是……」盼盼忐忑得舌頭打結,只知猛嚥唾沫,穩住心神。

  「各位是不是餓了?」豫顥天把竹籃推向眾人。「請慢用,不要客氣。」

  「給我們吃的?」瞧他和盼盼說話的模樣,他二人應是舊識,既然人家好心好意送來,她們可就卻之不恭了。「那……謝謝嘍。」

  抓過籃子,一手一條魚,風捲殘雲,早把慈願師太的五戒拋到九霄雲外。

  「風姑娘,你不來一點?」

  「不,我……」唉,她苦惱都來不及了,哪吃得下。「呃,你……」拿什麼當開場白呢?真是說什麼都不對,也都沒用。

  豫顥天也不肯先開口,只端著炯炯凌厲如鋒刃的星芒凝向她。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不要這樣看著我,求求你!這樣的眼神令她慌亂得好無措,要打要罵她悉聽尊便的呀。

  夕陽籠罩的山林宛如灑了金粉的太虛幻境,潺潺溪流奏出美妙的樂音,迎風招展的野花爭奇鬥艷地盡現丰姿。這般如詩如畫的美景該襯以繾綣的情愛才是呀。

  但,目下所及完全大異其趣。亞娟她們狼吞虎嚥,幾乎連魚骨頭也一併幹掉,饑饞且大剌刺地吮著手指頭;而她和豫顥天四眼交織,各懷重重心事。時間像過了一百年那麼長,他二人快將化成蛹了。

  「呀,真可囗,」亞倩喜孜孜地問:「多謝你了,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豫顥天。」他回話時,眼睛仍緊盯著盼盼,一瞬也不瞬。

  「嗄!你就是……漕幫幫主?」亞萍駭然驚懼,慌張地抖落了手上的魚骨頭。

  「你是來抓風姑娘回去的?」亞倩嚇得兩膝已跪下。「求你不要為難咱們姑娘,她沒有捲款潛逃,她是被我們大夥逼的。」

  豫顥天濃眉微蹙,似乎不太明白她話中之意。

  「是呀是呀,這真的不關風姑娘的事。」亞萍和亞娟也一起跪下。「因為我們想重新做人嘛,所以就逼著風姑娘帶著我們逃離杭州,誰知道半路又遇上艷姨娘的爪牙,就糊里糊塗到這兒來了。」

  原來如此,他總算聽出一些眉目了。豫顥天意味深長地睨向盼盼,臉上無風無雨,看不出喜怒。

  「為何不將她們留在紫宸堡?」他不在乎多養幾個人。

  「因為我想離開你。」儘管她時時刻刻腦海裡充塞的都是他的身影,但嘴上絕不承認。

  「很好。」豫顥天猝不及防地將她打橫抱起。回眸朝亞倩她們道:「你們幾個若不想繼續當尼姑,就一起跟來吧。」

  「到紫宸堡?」那個傳言中,廣闊華美得恍如宮廷的城堡?這是該喜還是該憂?這個豫幫主會不會把她們賣回醉顏樓?

  ※   ※   ※

  盼盼重返紫宸堡,和初初來到的時候一樣,都是在夜半人靜之時,彷彿冥冥中預言著她必將是個不見天日的小妾。

  豫顥天將她放到床上,欺身上來。燭光映紅了她略顯削瘦但依然艷光四射的臉,他愛憐地撫著她骨立的香肩,心底洶湧地疼起她來。這桀鸄難馴的女子呵!一而再的忤逆他,寧願出家為尼,也不肯安分守己地等候他回來。該用什麼方式加以懲處,才能讓她秉持婦道,學會三從四德?

  「要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他衝動地擁緊她,環向她的腰際,不急於更進一步的舉動,只是細細親吻她的額、眉、眼……濡濕的舌尖一路探尋,直到平滑的小腹……

  「好癢。」她扭動了下身體。「你何必苦苦相逼?」憑他的財富權勢,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

  「任一個『捲款潛逃』的情婦逍遙法外,有損我的威信。」他剝去她的褻褲,  探手入內,蓄意撩撥她的慾念。

  「我沒有拿你的錢,我甚至沒動過你送我的金銀珠寶。」盼盼無助地拱起身子,夾緊雙腿,仍沒法抵禦他的侵犯。

  「正因為這樣,才更顯得你可惡。」他勃然地加足力道……盼盼一下吃痛,哀怨地緊鎖蛾眉。

  他恨她的硬脾氣,氣她的傲骨,尤其火大她不把他的財富放在眼裡。

  從今兒起,他要徹底馴服她,讓她明白生命中的主宰為何,是誰掌握著她的生死大權,乃至七情六慾。

  「為什麼?我不忮不求你也不高興?」她不瞭解他呀,這樣難懂的男人。

  「那是對旁人,於我,我希望你貪得無饜。」他挺身而上,如濤濤江河,氣勢如虹地駕馭著她。

  盼盼頓覺囗干舌燥,受到蠱惑的魂魄與他廝纏得難分難捨。

  前後不過十來天,他怎會激越若此,一次又一次掏空了她僅餘的一點精力。

  淋漓酣暢過後,豫顥天讓她伏臥在他的身上,雙手環抱得間不容髮。

  「睡一下,你累壞了。」像怕一個閃神她就會憑空消失似的,他緊擁的臂膀一刻也不肯鬆弛。

  「我睡不著,我好餓。」她氣若游絲的說話亦顯費力。

  「以後還敢擅自出走?」豫顥天佯嗔薄怒地捏了下她尖挺的鼻子。「躺好。」

  不一會兒,他已從廚房端來四碟糕點,置於床沿邊。

  「要我餵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盼盼像難民搶食,頃刻捲光了碟中的所有吃食,仍意猶未盡。「可以再要嗎?」

  激情過後的紅暈泛滿頰間,久久未散,又經一頓暴食,使她腆顏愈深,那嬌羞的嫵媚連舔吮指頭都十分地誘惑人心。

  「一次不要吃太多,當心撐著了。」豫顥天拎起手絹為她擦拭嘴邊的殘屑,擦著擦著,忍不住印上她的朱唇。

  「可是……我真的好想再吃。」她掙得一個空隙,忙啟齒苦苦哀求。

  殺風景的女人!「我叫小江兒去幫你再弄一些來。」

  此時猶未破曉,傭僕們大概都仍在睡夢中,為了滿足她一時嘴饞去吵醒人家,怎好意思。萬一被朱妍和她娘及幾位豫老夫人知道,恐又要編派她的不是。

  「不必了,我突然覺得不餓了。」豫顥天的親族們想必還不知道她回來了吧?改明兒,他們見了她將作何感想?尤其是朱妍,可以想見的,她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你在擔心什麼?」怕她著涼,豫顥天拉起被子替她裹住身子。

  「沒什麼,我好累,想睡了,你,也走了吧,免得明早朱姑娘見到會不高興。」

  「她來找過你?」

  「是的,幾天前,在我呃準備離……」盼盼不敢提起她二度不告而別那檔子事,不小心又把他惹怒就糟了。

  「她都跟你說了什麼?」豫顥天脫下外衣,拉過盼盼身上包覆著的被褥,要她相偕一道併肩躺下。

  「沒什麼,只是閒話家常。」倚偎在他臂彎下,她有種莫名的踏實的感覺。在慈寧寺時,她經常一夜無眠,輾轉至天明,原以為那只是漂泊異客皆有的不安定感  ,這會兒才了悟,竟是對他要命的眷戀。

  「是嗎?」他當然不信。朱妍心高氣傲,目空一切,連同族的表姐妹,乃至易仲魁都不屑與之交往,豈會對一個出身歡場的女人表示友善。「她沒有告訴你,豫家長老正極力撮合我們,她將是紫宸堡女主人的不二人選?」

  盼盼木然地點點頭。

  「你不介意?」他攫住她的香肩,沉肅著臉問。

  「介意我還會走嗎?」她飄忽著星芒,盡量避免觸及他冷冽的黑瞳。「忘了嗎?是你要求我千萬別愛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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