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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黃朱碧 雄霸天猛喘一口氣,十分隱忍地仰望蒼穹。此時烏雲盡退,天已大白,烈陽如千指萬爪,往他喉頭齊扣,幾乎沒令他當場氣絕而亡。 他自認是只猛虎,不想竟生了個和自己一樣剛烈的女兒。莫非天意? 但這難不倒他,他不僅老謀深算,而且老奸巨滑。只略作沉吟,即已有了絕佳的因應之道。 「好吧,念及你倆相愛至深我就成全你們,但有個條件。」他饒富深意地瞟眼看甄貞,「我們父女才剛剛相認,你能否留在凌霄堡陪我幾天,等楚毅雇了花轎前來,我再風風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如何?」 「不行,她嫁給楚毅,那我怎麼辦?」曾寧兒第一個反對。 「你還怕沒人要嗎?到一邊涼快去,再要出來步哩吵嚷,我就將你廢了。」 「義父你大小眼。」曾寧兒氣炸了,捶胸頓足不甘不願地退到一旁去。 「毅哥哥,你說呢?」甄貞一切以楚毅馬首是瞻。 「這……」父女乃天地人倫之情,豈容他多所置味?問題是雄霸天聲名狼藉,他的話能相信嗎? 「如果你真心愛她,就該給她一個隆重而體面的婚禮,我是她父親,我有權利做這樣的要求。」 「他說的沒錯,我是應該明媒正娶。」楚毅歉然地撫著甄貞的小臉,細心地為她抹去粉頰間的淚痕。 「我不在乎,只要能與你共結連理,縱使只有一束馨香,我也心滿意足。」 「胡說!我女兒的婚禮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馬馬虎虎?」他慣於掌控一切惟我獨尊,任何人都得聽他的。 「你再要這麼凶,我就不要認你這個父親了,橫豎我最需要你的那段日子已經過了,現在沒有你我照樣過得很好。」甄貞實話實說,殊現這又更令雄霸天難堪與憤怒。 他一口氣狠喘上來,重重沉沉地又壓了回去,他已經失去妻子了,可不能再失去女兒。 「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才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反正你和楚毅成親是遲早的事,在這之前,你難道連陪我幾天,給我這個罪孽深重的父親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肯?」雄霸天幾乎要老淚縱橫了。 「他的要求並不算過分。」楚毅最大的缺點就是心太軟,「畢竟他是你父親。」 「你保證不阻撓我們的婚事?」雖然她心中仍有疑慮,但楚毅都不反對了,她還能說什麼? 「傻孩子,瞧你用情如此之深,我就算反對,有用嗎?」 說的也是。天真的她至此算是放心多了。靦腆地將小手穿進楚毅的掌心,順便把曾寧兒給的那疊銀票「暗渡』給他,眨眨眼要他別作聲,這些錢反正是自動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記得要早點來哦,頂多五天,不不,三天就好,太久我會很想你的。」 「惡不噁心呀你?」曾寧兒忍不住在一旁發起牢騷。 「你放心,我一現華山就跟師父親告。」他倆根本做得理睬曾寧兒。 「你救走了龍翔飛。」他早該料到的,他們既已到了地洞裡,理所當然會發現那座地牢。楚毅是何許人物,要將龍翔飛救出,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失算失算,早知道不該留他在凌霄堡多住幾天的。 「不可以嗎?」甄貞不悅地潔問,「你無緣無故把人家關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不覺得太過分了?」 「呢……」威震武林的雄霸天幾時受過這等無禮的指責?他左右的徒眾無不驚訝地瞪著甄貞,心腸稍好一點的,已經替她捏把冷汗了,「你說的是,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希望你說話算話。」甄貞開心地衝著楚毅一笑,「毅哥哥,那我先回漱月樓,你記得趕快來接我。」 「好的。」楚毅依依難捨地放開她,「你自個兒保重。」 「瞎操心!」雄霸天冷不防地一把將甄貞拉到身畔,「有我照料呵護她,還怕不夠周全?」語畢,猿臂一揮,似在示意什麼? 甄貞只見他的袍袖在空中驚鴻而過,俄頃,四面八方萬箭齊飛,楚毅成了眾矢之的。 「不——」她如當胸被挖掉了心肺一般,厲聲狂吼,「不,不!」挺身欲衝過去陪著楚毅同生共死,但有一隻手,早有準備地及時攔住她,讓她哪兒也去不了。 饒是楚毅再驍勇善戰,武功修為再如何登峰造極,仍然抵不過那數百人上下左右夾攻,而疲於應付。 「你不講信用,你這個偽君子,我恨你,我恨你!」甄貞抓起他的手,往他手背又用力咬下。她一定是使盡了所有的力氣,這一下比之方才痛上好幾倍,逼令雄霸天不得不鬆手。 但,遲了。 甄貞轉身奔向前的同時,一枝冷箭「淋!」地擊中楚毅的肩腫,箭身二分之一沒人體內,使他左臂乃至胸口頓時染上一片血紅,端地怵目驚心。 「毅哥哥!」甄貞於危急中,從一旁的噴噴手中搶到一柄短刀,橫架在自己的頸項之上。 「貞兒,不可以。」雄霸天沒想到她剛烈若此,或者只是作勢要脅他?是,一定是這樣,縷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他們的戀情怎比得上他和朱晴,他不相信甄貞會放棄錦繡前程,甘心為楚毅而死。 「叫你的人撤走,否則就等著為我收屍吧。」甄貞大無畏地擋在楚毅面前,只是天威幫的鷹犬無所不在呀。 「貞兒,別做傻事。爹爹和這臭小子誓不兩立,今日我不殺他,明日他必將殺我,除非你希望我死。」哼!兵不厭詐,要怪只能怪楚毅太過輕敵,太不懂防人之道了O 「我希望……我希望從來沒有你這個父親。」甄貞抱著楚毅,心亂如麻,悲忿不已,「毅哥哥,我對不起你。」 「快別這麼說,你先走,他不會傷你的,我們約好到華……山,再,再見。」於此存亡關頭,他推一牽掛的還是她。 「沒有你,我哪兒也不去。」 「貞兒,你休再執迷不悟,過來!」雄霸天提著長劍,大步逼近。 「不要過來!」她大吼。 「你救不了他的。」任何他想殺的對象,到了最後都躲不過人頭落地的下場。 雄霸天長劍「涮!」地出鞘,直指楚毅咽喉—— 「那我就陪他一起走。」甄貞手起刀落,在她父親面前,在楚毅身旁,一刀剖向自己的心房—— 「貞兒!」 任何意外要發生,總是突如其來,教人措手不及。 甄貞咬咬牙,將短刃拔出,頓時鮮血自胸臆狂湧而出,疾如水注。 「現在……你……滿意了嗎?」她回眸對楚我嫣然而笑,「抱緊我……我……我要死……在你…懷……裡。」一陣眩暈,萬物開始在眼前打轉,宛如飛舞花瓣般。她無依的一生亦是如此這般,飄忽不定。 「貞兒!」楚毅淒厲地大喊,但她已如花瓣散落。大太陽照在她臉上,眼睛和嘴唇都乾澀不已,艱辛地開口,只左動了一下…… 楚毅的五臟六腑直如火燎油煎。他狂暴而起,理智完全喪失,怒火一下子竄到四肢百骸,手起劍落,見人就殺。 「讓他走。」雄霸天偉岸的身軀,一下子倒向地面,萬念俱灰地擺擺手,「讓他們去吧。」 第十章 甄貞死了嗎? 楚毅懷抱著她,絕望且傷痛,心中燃著最猛烈的恨意和海意,雙目盡露殺機,踉蹌走至雄霸天面前。 「你……你想做什麼?」雄霸天驚問。 楚我並沒有回答他,他兀自往前直走,穿越雄霸天和曾寧兒等人,來到後院的花園。 天又黑了,忽地下了一場雨。隨寒風吹過,雨就來了,不大,卻很細很密,如女人抖蕩的髮絲,拂掠至他的臉上。 後院有個蓮花池,池底有顆發光石,它治好了他的傷疤,或許也能讓甄貞起死回生。那是最後的希望,他別無選擇。 沒有人阻止他,雄霸天到了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輸了。此生他總輸過兩回,第一次輸給蒼天,神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第二次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無論江湖中人多麼敬仰楚毅,在他眼裡,他依舊是個不足為懼的免息子!但他贏了。 一敗塗地呵!即便擁有全天下,又當如何?不,他還有一顆玄陽石,那是一顆神奇無比的怪石,它能治癒疑難雜症,更能起死回生。它就在地洞裡,等貞兒和楚毅傷勢復原後,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仍是最大的贏家。 楚毅如他所料地跌仆至蓮花池畔。斜刺裡突然闖出一個人,一個僕人裝扮的,呢……年輕人? 「馬車就在側門外,跟我走。」 楚毅認得這聲音,是那日忿而一走了之的唐冀。他怎會在這裡出現? 「快點,你不想甄貞活命啦?」許是嫌他動作太慢,他索性連拖帶拉的將他兩人推上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