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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黃朱碧 「會不會很累?」趁龍翔飛不注意,她低聲問楚毅。 「不會。」楚毅回得一點也不吃驚,可見他早看守她是佯裝的。 「毅哥哥,」甄貞好生內疚,玩這不人流的小把戲,實在有損她即將成為楚夫人的高尚形象。 「躺好,若是被師父發現又吵個沒完沒了。」他為圖耳根清靜,寧可抱著她走。 「找到了,找到了!」龍翔飛開心但刻意壓低嗓門地說,「雄霸天那老賊絕對沒想到,咱們會走得神不知鬼不覺。」 「義父,小心!」一道人影隨著楚毅的警告迅捷來到近旁。 第八章 這兒是凌霄堡的後院,花影掩映中,赫然出現的人正是雄霸天。 歷經一番辛苦折騰,竟已過了卯時,外頭晨哦普照,將人與花樹的影子全拉成長長細竹狀。 甄貞嚇得魂飛魄散,回眸看楚毅,他倒是相當沉著,緊抿的薄唇和深幽的星芒,似乎正思忖著逃出去的萬全法子。呀!好俊,朗朗烈日下的他,果是少年裘馬,風采昂揚,教人心焉嚮往。甄貞不自覺地臉泛潮紅,心口撲撲狂跳。真是要不得!瞥首見龍翔飛也是如臨大敵,好皮玩笑的滑稽樣盡皆藏起,換上來的是一張老謀深算,憂心仲忡的臉龐,她才歉然地收住盂浪的心性,認真忖度該如何逃過今日這場劫難。 這麼緊急危難的當口,再要裝模作樣好像就太過分了些。甄貞知趣地從楚毅溫馨的懷抱滑下地面,但身子依然緊偎著他。 「現在怎麼辦?」她壓低嗓門問。 「誰?」那聲音雖然細如蚊納,仍難逃雄霸天敏銳的聽覺。 甄貞經他大聲一吼,驚驚得張大的嘴連合起來都不敢,明明非常喘促,卻只能分斷分次小口小口呼吸。 「究竟是誰在那兒裝神弄鬼?」 眼看雄霸天就要發現他們了,甄貞料想,一旦讓他見著了龍翔飛和楚毅,他們三人勢必惟有死路一條。於是她立即義無反顧地將楚毅師徒推向一旁的花叢。 「先救老前輩離開要緊,雄霸天由我去應付。」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不——」楚毅方啟齒,旋即被龍翔飛點住啞穴,強行拉往更後邊的矮樹叢躲藏,「識時務者為君子,大丈夫何患無妻。」 「嘿,你…」人家可是捨命相救耶,說的什麼跟什麼?早知道這帶老頭這麼不講義氣,就該把他留在地洞裡喂老鼠。 「哪來的宵小,再不出來,當心我一刀斃了你。」雄霸天拔出長劍,凌厲刺出—— 「雄幫主,是我。」繁花中款款地現出一個裊娜的儷影。 「貞兒?你怎會在這兒?」他一見甄貞,狠戾之氣便全消,「這麼大清早的,當心著涼。」說著將身上的袍子脫下為她被上。 在水中泡了一陣,又在地洞裡胡闖了數個時辰,她的發g已經松垂,長髮散亂覆額,幸好隨身帶著一條手絹,將就地繫上,竟意外地多出幾分懶懶的嫵媚。 雄霸天不知是看著她的人,抑或她烏亮如錦緞的秀髮,兩眼似遭木樁釘住了,直直地眨都不眨一下。 「清晨的花兒露珠未退,最是美麗。」甄貞欠身一揖,嫣然道。 「你喜歡這玫瑰和紫蘭?我全部送給你如何?」言談間,他兩眼仍怪異地盯著她的髮梢看。 「喜歡,尤其喜歡一陣春風吹過,落英灑個滿懷的景象,如一腔鮮紅的情淚,只有愛過的人才知曉的淒美。」甄貞靦腆道,「這是我娘告訴我的,她喜歡花更勝於我,唉,真是不孝!這麼多年以後,我對她的記憶卻僅止於此。」 「令堂……她是怎麼死的?」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雄霸天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只是好奇,沒別的用意,若是不方便你可以不說。」 甄貞盯著他不知急於掩飾什麼的臉,忽地有些憂館,為什麼這個人人皆可殺的某雄,在她面前始終表現得慈眉善目,溫文和藹? 「無所謂,」甄貞低首瞥了下楚毅師徒藏匿的樹叢,確定他兩人已安然脫身,才重重吁了口氣道,「我娘是得了一種怪病,大夫說那叫心病,得用心藥醫。」 「你爹不曾設法?」他小心試探,希望多瞭解她一點。 提到「爹」這個字,甄貞胸口便不住地隱隱作痛。 「我沒有爹。」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秘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連楚毅和唐冀都是到了許久以後才知曉,她竟脫口說與這大惡魔知道。莫非餓昏頭了? 「誰都該有父親的,你怎會沒有?是不是你娘說了,你忘了?」 「才不,我娘從沒提過我有個爹,她閒來無事總愛坐在簷前廊下,叨吟著相思如扣之類我聽不懂的話。」 「相思什麼?」雄霸天突然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肘,「你娘她思念的是什麼人?是你繫在發上這條手絹的主人嗎?」 「你…」甄貞不明所以,訝異於他粗魯的舉動,「我豈會知道她思念的是誰?這手絹是我娘留給我的,哪有什麼主人?你快放開手。」 「對不起,嚇著你了?」雄霸天如同呵護一個孩子似的呵護著她。 「算了,我要……回房休息了。」這人怪怪的,還是少惹為妙。 「也好,你許多故舊好友,正在房裡等著你呢。」 怎麼可能?除了楚毅沒別的人知道她在這兒呀!」 「你指的是……」 「去看了不就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順便看看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辦。」 「嗅。」點點頭,甄貞小快步地返回雄霸天為她安置在東側一座喚「漱月軒」的寢房,邊走還邊盤算著該用什麼方法平安離開原就不屬於她的地方,去和楚毅他們會合? *** 房內有些吵嚷,但裡頭的人好像都刻意壓低嗓門說話,不知怕驚擾了誰。奉命服侍她的丫頭小娟和另五名侍女站在門口焦急地東張西望。 「甄姑娘,你總算回來了,一個晚上你都上哪兒去了,急死我和幫主,我們好擔心你會不會遭了什麼不測。」小娟像連珠炮似的說個沒完。 「雄幫主他知道我昨晚不在房裡?」那他方才見面時為何不質問她? 「知道呀,幫主昨天去了豐平縣,直到今兒天亮才回來,連休息都沒休息,就跑來找你,我……只好老實說了。」小娟以為強貞會責備她,把頭垂得低低的。 甄貞頓了下,問:「他去車平縣做什麼?」這句話問了等於白問,他專程跑那麼遠一趟路程,當然不會是去遊山玩水,「打探我的底細?」 「你的底細幫主老早打聽清楚了,他這趟去豐平縣是另有目的。快進去吧,裡面好多人等著你呢。」 當天貞狐疑滿腹地推開房門人內時,登時愣在那兒:「季師父?」老天!雄霸天真是神通廣大,居然把季師父、柳師哥、和艾琳師妹們統統找了來。 「貞兒!」 「貞妹」 大夥兒一見了她,無不喜極而泣。艾琳甚至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痛哭流涕。 「貞姐,我對不起你,謝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人醫好了我哥哥的病。」 艾琳這一提,甄貞才注意到久臥床榻的季師哥居然奇跡式地站在她面前。 「這是……是雄霸天把你們找來的?」好可怕的人,她啥也沒說,卻什麼也瞞不了他,那麼他一定也知道她和楚毅的關係接?幸虧他昨兒不在凌霄堡,否則讓他見到那一幕……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憶起那銷魂的午夜,甄貞兩腮不由得泛起紅雲。 然羞赧之情未艾,恐懼之心即已充塞整個腦門。那個笑裡藏刀的大魔頭,他將會怎麼對付她? 「是啊,他不但替我們購屋置田,還醫好了我哥哥的病,從現在起我們再也不用去跑江湖賣藝,貞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艾琳興奮地說個不停,說得甄貞毛骨驚然,悸額不已。 「你們忘了,他可是以心狠手辣出了名的大惡人。」才施一點惠,花點錢,馬上就變成大好人。真是有錢買盡天下,沒錢粒米難得。 「傳言畢竟不可盡信,還是眼見為憑。」這群昔日同聲一氣出賣她的人,又被另一個人給收買了。甄貞不明白他們怎麼還有臉來見她。 「貞兒,知道你在這裡過得好,師父就放心了。」季師父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今晚我等離開後,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面,希望你千萬保重。」 是誰告訴他們她在這兒過得好?雄霸天?那惡貫滿盈的人說的話,他們也信? 「是啊,師妹,謝謝你原諒我們一時糊塗,險些坑害了你。幸虧好人有好報,瞧你現在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甄貞已經不記得他們都還說了什麼,只知道他們來得突然,走得也十分倉促。過往的一切恩恩怨怨,均讓雄霸天的財大氣粗,輕易給抹平了,像……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