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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花兒 因為這個時節冰塊很難取得,小姐就算想要拿些來消暑,也會礙於自己的身份而不好意思開口。 可是二少爺就是能替她想到,並在她開口之前幫她安排好,若能嫁到這樣的相公,那小姐才叫有福氣呢。 丫環們前腳才剛出門去取冰,阿紛後腳就踏進了息雨居。 遠方還傳來雲落絮鬼吼鬼叫的罵聲,「你給我站住,我非殺了你下可!他媽的死小鬼,給我站住!」 阿紛火燒屁股似的往雲絕疆身後一躲。 「二少爺救命!」他抓著他的衣服,把臉埋在他背上,「三少爺要殺我呢。」 一說完,他又探頭出來察看敵情,意外發現原來屋內還有一名陌生姑娘。 只見她身穿月白色紗衫,滿臉儘是溫柔,週身有著秀雅氣息,一舉手一投足,自有股端莊雍容的氣度。 「哇!」他吐吐舌頭,這一定就是那個表小姐了,這麼漂亮,真是可惜嫁不出去。 宋允兒皺了皺眉頭,先別說這個書僮打扮的少年舉動適不適當,就說他的聲音好了,嘴巴雖然喊著救命,但她怎麼聽都覺得他的聲音裡充滿笑意和快樂,實在不像正面臨生命危險。 「是怎麼了?」雲絕疆拉住他的手腕,將他從身後拉出來,「你做了什麼?」 這個阿紛怎麼這麼會找麻煩,惹得落絮三天兩頭狂吼著說要殺了他。 個子小小的,哪來那麼多精力闖禍呀? 「我沒有。」他嘴唇微翹,伸出他被打痛的手,「你瞧,三少爺打我。」 他握住他的手,細看那道腫起的紅痕,驚覺他的掌心柔軟滑膩,柔若無骨,他不禁微微一愣。 只是他的奇怪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雲落絮已經像個復仇者似的,手裡拿著戒尺衝了進來。 阿紛咯咯一笑,再次往雲絕疆身後一躲,探頭出來做了一個鬼臉。 雲落絮見狀更是氣得哇哇大叫,「二哥,你讓開。我要殺了這小鬼!」 居然敢那樣傷害他的小老弟,要是他未來的妻子因此而不幸福,他負責得起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雲絕疆疑惑的問,「你為何會拿著戒尺一路從你的飄遙院追過來?」 要是被娘知道了,鐵定又是一陣數落。 「你別管!這是我的私事。」他忿怒的說著,一瞥眼看見末允兒站在一旁,從鼻子哼了一聲,轉頭不再看她。 她低下頭去,臉上有種複雜的神色。 「我不許你在我的屋子裡打人。」雲絕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一向很尊重僕人們,「有什麼事情用說的就行了。」 在他屋子裡絕對不會有打罵的情形發生,就算是丫環們犯了過錯,他也一定是好言相勸說一聲而已。 但他這樣的好脾氣卻是雲老夫人最火大的一點,強勢的她總覺得他絲毫沒有氣勢,讓她實在很難把雲家的興旺寄托在他身上。 「這樣的刁僕惡奴,要是說得動除非等到黃河水清!」雲落絮對著阿紛咆哮著,「有種給我出來,別躲在我二哥後面像個縮頭烏龜,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 「我不希罕當男子漢大丈夫!」阿紛挑釁的說:「說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他又不是笨蛋,出去挨揍嗎? 雲落絮給他氣得青筋拚命冒,伸手要將他扯出來,偏偏雲絕疆護得好好的,三個人轉圈圈似的轉來轉去,他始終沒辦法將阿紛拖出來痛打一頓。 「二哥,你是鐵了心的要護著他嗎?」他將戒尺一丟,大聲的問。 「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事,你打了他那一下就夠了。」雲絕疆勸道:「他年紀還小,又不曾在大戶人家家裡當過差,就算做錯了事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多給他一點時間習慣,以後就不會了。」 「好。算你行。」雲落絮惱怒的瞪了阿紛一眼,「你就一直躲在我二哥背後別出來,否則我一定扁你。」 見他氣呼呼的走了,阿紛笑嘻嘻的說:「幹麼那麼凶呀?」 「你到底做了什麼?」雲絕疆有點頭痛的問。 他好像是帶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回家了,還以為讓阿紛有個安居之處就會沒事,誰知道這才是麻煩的開始。 娘親總說他的惻隱之心會害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例子? 「我踹他的命根子。」阿紛飛快的說,一臉的不在乎。 「啊?!」他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阿紛用手圈著嘴巴,在他耳邊一字一字的說:「我、踹、他、的、命、根、子!」 這下不只是雲絕疆傻眼,就連宋允兒都呆住了,兩抹紅雲迅速佔領了她白皙的臉龐。 第二章 一幅高八寸兩分,寬七寸七分的方幅繡屏就立在名貴的紫檀桌上。 雲老夫人柳素娘帶著一臉的讚歎,仔細審視著這幅名為海棠雙鳥的繡作。 一枝盛開的西府海棠,一鳥立於枝上,另一鳥從左上方飛來,顧盼有姿,繡工異常精細,高出綾面。 在針法上有平針、搶針、擻和針、纏針、滾針、扎針等多種針法,構成了生動而精緻的畫面。 「好,非常好。唉,可惜、可惜。」柳素娘讚了一會,又歎了一會。 她看了宋允兒一眼,笑了笑,又搖搖頭。 「姨媽是讚這繡屏繡得好,又可惜跟花家這門親事沒成?」宋允兒柔聲問,「親家做不成,難道連生意也合作不來嗎?」 花家的綢緞生意在京師是為龍頭地位,除了花仁用以精準的眼光將湘、蘇繡引進之外,還很懂得利用結交達貴等手段來打開市場。 再加上他有個精於針繡的女兒,所繡的龍鳳連當今聖上都親口讚過一句:難得。 今年初,姨媽看中了綢緞生意的高利潤,和在京師建立大規模繡莊的可行性,於是積極的拉攏花家。 京城兩大家族勢力若結合,那威力當然是不容小覷的。 花仁用對聯婚這事抱持著高度興趣,兩家是一說即合,可惜的是花大小姐一句不嫁,使得兩邊談了多時的婚事告吹。 花仁用只有一個獨生愛女,疼她疼得不得了,自然唯她馬首是瞻,她大小姐說不嫁就是不嫁。 聯婚宣告破裂,花仁用為了表示彌補和友好,要人送了這幅女兒親手繡的繡屏過來,表示兩家的關係不需因為聯婚失敗而斷絕,生意是能再談的。 「花仁用是什麼角色?要真有賺頭,他會讓我插這一手,分走他的銀子嗎?」柳素娘朝繡屏一指,「他呀,是不想得罪我。婚事吹了,你以為咱們的繡莊還有望嗎?」說著她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 「姨媽,難道就這麼算了嗎?絕……你為了繡莊籌備了這麼久,投下的銀子也不少,現在收手只怕損失慘重。」宋允兒本來想說雲絕疆的,因為從買地、建莊、招人、進貨,都是他一手打理的,就此停住的話,那對雲家是個大損失,對他也是個大打擊。 他或許將從此認為自己不是經商的材料,而辜負了姨娘的期望。 正因為如此,她不能讓他有自責的機會。 不是每個人都像孟隴那樣有經商頭腦和手腕,絕疆是個讀書人,他如何能在爾虞我詐的商場為雲家再打下一片天? 以落絮的個性看來還比較有可能,偏偏姨娘說他個性浮躁做不了大事,而將興盛雲家的希望放在絕疆身上。 「不收手的話損失會更慘重。綢緞和繡品是花家的天下,你以為我們要打進去容易嗎?」她當然知道外甥女擔心的是什麼,於是輕輕拍了下她的手,「放心吧,昨天我跟絕疆商量過了,他也同意了。」 「是嗎?那就好。」 她微微一笑,「允兒,你也十九了吧?都是個老姑娘了,姨媽忙,居然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宋允兒臉一紅,「姨媽,別說這個。我、我還不想嫁人,想多陪姨媽一些時候。」 「你要真捨不得姨媽,不如就嫁進雲家。」柳素娘笑道:「當年我就說過了,我有三個兒子,不怕你挑不到喜歡的。」 她說這句話的同時,想到了自己最偏愛的大兒子。 但一想到他為了一個低三下四的丫環反抗她,拋下老娘及一切,帶著那個狐狸精走了,她心中便難免有氣、有恨。 「姨媽。」宋允兒臉更紅了,有如熟透的櫻桃。 「你別害羞,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絕疆,這才處處為他著想。」她早就心知肚明,「絕疆雖然沒說,但心裡也真是喜歡你的。我做個主,讓你們早日成婚,你有個好歸宿,我才對得起你娘呀。」 絕疆娶到了意中人,應該會更加的努力奮鬥,說不定會繼孟隴之後,成為另一個經商奇才。 「姨媽,」她輕輕低下頭去,小聲的說:「我真的還不想嫁人。」 「說什麼傻話,不嫁難道當一輩子老姑娘嗎?」宋允兒默然了。 姨媽將她撫養到大,對她是恩重如山,別說是要她嫁給絕疆,就算是要她做奴為婢她都心甘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