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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黑田萌    


  翠河還沒明白他話中含義之際,他已經轉過頭來望著她,「不如我們就在這兒落腳吧!」

  「在這裡?」她一愣。

  他點頭,一臉嚴謹地,「這兒荒廢已久,附近又少有人走動,如果住在這兒一定不會引起注意。」

  「你是說真的?」她難以相信他居然願意住在這種發生過慘案,又已經破舊不堪的廢墟裡。

  他微微蹙起濃眉地啾著她,「妳把房間整理一下,我出去打些販菜,順便打聽一下江均的事情。」說完,他即背身離去。

  凝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翠河心裡空空地、腦袋也空空地——

  #  #  #

  不久,梵剛帶著飯菜回來,而翠河也已經整理好房間。

  一進門,他就將飯菜張羅在桌上,「先吃了吧!」說著,他逕自坐了下來。

  「你……」她挨著桌邊坐下,試探地問:「有打聽到什麼嗎?」

  梵剛睇了她一記,「妳急?」才剛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對江均下手?

  「不是……」她搖頭,訥訥地。

  「先祭了五臟廟再說吧!」他出去打菜時當然也順便打聽了江均的事,只是現在不急著談這件事。

  吃飯就是吃飯,他義父在飯桌上是絕對不談買賣的。跟了他義父這麼多年,他當然也學到了這一點。

  看他一副不想講的模樣,翠河也只有乖乖地坐下把飯吃完。

  填飽肚子,梵剛這才閒閒地提起他剛才打聽來的事情。

  「這兒的百姓似乎都非常痛恨江均,不過大家提起他時還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依我看……他在這兒的勢力還是有的。」他說。

  初時,江均是倚仗著自己乃越國公之遠親而恃勢欺人、魚肉百姓;楊素當上宰相後,他就更是變本加厲、無惡不作。

  不過如今楊素已死,他囂張的行徑似有收斂。

  「聽店小二說江均喜歡上船尋歡,幾乎天天都往船樓上跑。」他續道。

  「狗改不了吃屎!」翠河聞言,不屑地一啐。

  江均性好漁色,甚至只要看上尋常人家的妻女,也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強搶豪奪,簡直到了無恥可恨的地步。

  兩年前是這樣,兩年後,他還是一樣。在她流落在外的這兩年裡,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女子及原本幸福和樂的家庭受害……

  「楊素死後,江均僱用了一些打手隨行保護,如果要殺他,尤其是妳還想親手殺他的話,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翠河蹙著秀眉,「還要多久?」

  「我會繼續觀察的。」像是擔心她因為心急而壞了大事似的,他一臉嚴肅地盯著她,「別輕舉妄動。」

  她皺皺眉心,沒吭聲。

  #  #  #

  翠河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窗外皎潔卻帶著淡淡悲哀的

  一輪明月。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躺著多久了,身體精神雖然已經疲憊,但卻始終無法真正地睡去。她想……也許是因為她又回到這裡的緣故吧?

  翻了個身,她可以看見睡在長椅上的梵剛。

  雖然椅子並不寬敞舒適,但他隨遇而安、泰然自若地平躺著、因為椅子不夠長,他那兩隻修長的腳只好打彎地靠在椅臂上。

  夜裡天涼,加上臨時找不到被子,他們都是和衣而睡。

  因為冷,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翻了個身,她蜷縮起身軀。

  「睡不著?」突然,他低沉的聲音從椅子那兒傳來。

  翠河將身子再次轉向了他,「嗯……」她發現他還是躺著的,只是已經把臉轉向了她。

  「因為冷?」他問。

  「呃……有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而睡不著,不過覺得冷倒是不假。

  梵剛沉吟了一下,忽地翻身坐起,「今天出去時我沒想到這點,明天再去買兩條被子。」說著,他朝她走了過來。

  翠河一怔、本能地想要翻身起來。

  還未來得及坐起,他已經來到床邊。「今晚妳就委屈一點吧…」說著的同時,他已經躺上了床,並將她微微發抖的身軀攬進臂彎中。

  「梵剛……」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她是驚訝的。

  原本因為冷而微顫的身軀,卻因為他的靠近及擁抱而越加地顫抖起來。

  「放心,」他淡淡地說,「我不會對妳做出什麼事。」

  「呃……我……」他這麼一說,好像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

  他閉上眼睛,若無其事地,「反正我該看、該摸的都試過了,妳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梵剛,你……」她臉上羞紅,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其實他也沒說錯,從她遇上他之後,嘴也給親了、胸也給摸了,就差沒真正攻城略地罷了。若真是這樣抱著什麼都不做,未嘗不好,至少她是真的不冷了。

  「睡吧!」他依舊闔著雙眼,「明天我去買兩床被子。」

  「……」翠河沒有搭腔,只是沉默、戒慎、矛盾地依偎著他。

  她喜歡被他這麼擁抱著的感覺,因為他的懷抱總是能為她帶來溫暖及安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徘徊在該不該對他放真情的掙扎上……

  他濃沉的呼吸徐徐地吹拂在她額上,讓她根本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剛才已經是難以入眠,現在她更是清醒了……

  她挪挪身子,硬是想轉過身背著他。

  「妳又做什麼?」他低沉的聲音自她耳後響起。

  「我……我不習慣和人面對面睡著……」她囁嚅地說。

  「唔。」梵剛沒多說,任由她背過身子去。

  他那兩條強勁有力的胳臂還是緊緊地圈抱著她纖細的身軀,像是怕她跑掉,也像是怕她著涼。

  說了什麼都不做,他也真的非常守信的就只是闔眼睡著;但被緊緊環抱著的翠河,可不是這麼想。

  當他這麼擁著她、當他的雙臂越過她的身體兩側往前環著她的身軀、當他們如此緊緊相依……她就忍不住想起他先前是如何地親吻她、撫摸她。

  她記得他的唇、他大手的觸感、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溫度……她記得自己是如何陶醉在他的懷抱裡。

  好恐怖的感覺,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若沒了他會如何?

  失去家人,她為了復仇而活了下來,但失去他呢?待她報了仇、他要了她的身子,然後斷然離去後,她還活得下去嗎?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依戀著他!

  他溫暖的呼吸在她耳際輕拂,她可以聽見他呼息時的微弱聲音,她的心……又是悸動。

  她多麼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她是真的對他放了感情。

  天啊!她不該胡思亂想的,目前當務之急就是手刃仇人,而不是想這些兒女情長。

  想著,她抬起雙手摀住耳朵及雙頰,試圖躲開他的濃沉氣息

  梵剛微微張開眼睛,一眼就睇見她這個奇怪的動作。

  「妳幹嘛?」

  他的聲音突然傳來,翠河不覺又是一震。「呃……我……」

  「妳耳朵冷?」他騰出一隻手,覆在她摀著耳朵的冰冷小手上。

  「不……不是……」他突然覆著她的手讓她心上一跳,「我只是……」她心律紊亂,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

  他蹙起濃眉,將唇挨近她耳邊,「那麼是……什麼?」

  「你的呼吸……我是說你的呼息吹得我睡不著。」她礙口地說。

  梵剛沉吟了一下,忽地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

  他沉下眼凝視著她,似笑非笑地,「面對面妳睡不著,背過身去妳也睡不著,妳是存心不給我睡?」

  他已經盡力地克制住自己亂竄的浮動心緒,而她卻動來動去地不時提醒著他她的存在?

  當他的理智跟慾望正在掙扎拉扯之際,這個像惡魔一樣迷惑了他的女人,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挑逗著他……

  迎上他熾熱的眸子,她不覺縮縮脖子,「我沒有……」

  「沒有?」他沉眼凝睇著她。

  「嗯,我只是……只是你這麼抱著我,我腦子裡就胡思亂想,所以……」

  待她說完,她驚覺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要命!她是不是冷得連腦子也凍僵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引人遐想的話來?

  梵剛會怎麼想?他會不會以為她對他有著期待?會不會覺得她其實是在「勾引」他?

  想著,她越是覺得不安,條地抬起臉來望著他,想對他解釋。

  「我不是……我是說……」當她抬起臉,她發現梵剛是盯著她的。

  他那兩隻深如幽潭般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雖然在昏暗中,她依舊可以看見他眼底那一抹跳動的渴望異系——

  「梵剛,我不是……」

  「妳在想什麼?」他微微虯起濃眉,有點疑慮、有點懊惱。

  她總是斷然地拒絕他,然後說一些重挫他的冷言冷語,澆熄他滿腔滿懷對她的慾望……可是她現在說這些話,卻又像是在暗示他、挑逗他似的。

  她……到底在想什麼?

  翠河不知道如何解釋,也不想再解釋什麼。因為辭窮、因為心慌,她索性躲開了他炙熱的目光,忙不迭地又轉過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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