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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黑潔明    


  「啊?」所有人聞言都張大了嘴,一臉呆愣,然後一致轉頭看向老大。

  只見楚恨天一臉郁卒,抿著唇,瞪著祁士貞那老頭,卻沒有反駁他的話。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韋劍心才冒出一句:「老大,咱們要從良了嗎?」

  楚恨天冷冷看著手下及祁士貞,一字一句的重申,「我說過只留一陣子,意思就是只留一陣子!」

  「留到什麼時候?」書生打扮的蘭生合起手中經書,抬首問了個重點問題。

  祁士貞嘿嘿一笑,只道:「留到戰家有新當家的時候。看是找回戰家另一個失蹤的戰不群,或是你們老大想辦法生一個都行。」

  生一個?

  所有人忍不住偷瞄了楚恨天一眼,卻全被他冷冽的眼神瞪回來,嚇得大夥兒立時將視線轉開。

  楚恨天見那祁老頭得意的模樣,就火大得要命。

  該死的!他要是真被困在海龍島上,他就不姓楚!

  一握拳,他緊繃著下顎,冷聲吩咐,「胖叔,你帶人到內陸去,就算翻了整個大唐都要把那姓戰的傢伙給找出來!」

  「是!」

   ※   ※  ※

  一個月後。

  沒消息、沒消息,還是沒消息。

  海龍島上戰家書房內,楚恨天瞪著那一張胖叔由內陸傳回來的信函,額上青筋不由得繃得死緊。

  可惡!

  他一把抓起那封信,火大的揉成一團丟到字紙簍裡去。當他一回眼看見桌案上那堆「商務」,神經更是繃得死緊,忍不住在心裡訊咒千萬遍。

  該死的戰家、該死的老頭、該死的商務,還有那該死的戰不群,以及那該死的、經不起激的戰青!

  楚恨天忿忿瞪著眼前的一切,知道其實最該死的就是他。沒事管什麼閒事呢?如果一個多月前他沒有因為一時良心發現,幫了那死老頭留在海龍島上的子弟兵打退海盜的話,一切不就沒事了嗎?

  誰要他偏偏來蹚了這淌渾水,誰要他偏偏就是見不得那些小海盜動到海龍島,誰要他偏偏有一群好戰愛玩的手下,一見到有水仗可以打,就什麼都不顧了。

  這下可好,被島上的人認出他是戰老頭的兒子,然後他又一時衝動,把正主兒戰青給氣走了,結果就是,他從此被困在島上。

  被困——一想到這個字眼,他就頭皮發麻,忽然間只覺得四面牆向他壓來,屋子似乎變得更小;他全身一僵,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該死!

  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雙手撐著桌面,咒罵一聲,深呼吸了兩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在牆面再度變形前,大踏步走出書室。

  屋外陽光正盛,雖然熱,卻有風。

  一到綠意盎然的庭園中,那沉悶的壓迫感便消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額上有著冷汗,過了一會兒,情況才轉回正常。

  衣袖突然被人扯了兩下,他低頭,見到一雙烏溜溜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是個小姑娘,她手裡拿著一條手絹,遞給他。

  他不動,只是冷眼瞪她。

  她一點也不為他冷酷的眼神所嚇,只是面無表情的將手絹塞到他手裡,然後沉默的轉身離開。

  楚恨天瞪著那小姑娘離去的背影,只看見她那條長長及腰的髮辮,在她身後晃晃蕩蕩。

  他竟然沒聽到她接近的聲音!甚至連離去時,她走路也幾近無聲!

  望著手中素白的絹巾,他蹙起眉,突然想到——她是誰?

  這一個多月來,他似乎沒見過這個小姑娘。

  楚恨天抿唇瞇眼皺眉,他不喜歡也不習慣發作時被人瞧見,當然,也不想看到別人的同情與憐憫——手一鬆,白絹落到地上,他轉身,回到那一方書室,繼續和那像山一樣高的「商務」奮鬥。

  再次見到她,是在碼頭上。

  她安安靜靜的杵在祁士貞那老頭身旁,沒有東張西望,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那小姑娘是誰?」他問身旁的韋劍心。

  「誰?喔,你說默兒啊。默兒是戰家大小姐在上次運貨途中救回來的,聽說大小姐發現她時,她不知為何被一群水盜給關在艙底。那些人不只把她關在籠子裡,還幫她上了手鐐腳銬。哈,真不知那些笨蛋幹嘛這麼大費周章的對她。」

   ※   ※  ※

  賭鬼張插話笑道:「也許他們怕她跑了。哈哈哈哈……」

  黑船上的大夥兒聞言全笑了出來。

  「韋哥兒,聽說她是啞巴?」一漢子好奇的問。

  韋劍心聳聳肩,「好像是吧,沒聽她說過話。」

  啞巴?

  楚恨天一愣,視線不由得回到那小姑娘身上,然後,蹙起了眉頭——

   ※   ※  ※

  三更,半夜。

  娘的!

  楚恨天瞪著緊閉的房門,握緊了拳頭忍耐著不去開門。

  可惡,他在船上待了十年了,以後還要繼續待在船上!他絕不會因為被人關在地牢幾個月,就對封閉的地方感到害怕!絕對不會!

  汗水滑下額角,他咬緊牙關,全身肌肉因緊張和恐懼而繃得死緊。

  他會克服的,他不可能一輩子睡在甲板上,他是人人懼怕的海盜黑龍,連海上噬人無數的狂風巨浪都無法打敗他,他該死的不會讓這些愚蠢的木頭和牆壁得逞!

  喀喳——什麼聲音?他一僵,抓起劍,豎耳凝神。當那聲響二度在門外響起時,他想也沒想就直接走了出去,逃離那幽閉的房間。

  當他循聲來到後院竹林中,卻見到那不會說話的姑娘,手中抓著一根削過的樹枝在揮舞。他先是有點不解,看了半天才看出她正在練劍,因為她不只姿勢錯誤,連拿劍的方法也不對,揮劍的方式軟弱無力,幾次在轉身時還險險跌倒,笨拙得要命。

  「到底哪一個笨蛋是你師父?」見她又差點跌倒,他冷聲諷道。

  乍聽人聲,她駭了一下,緊急回過頭來,才發現他的存在。她緊握著樹枝,一言不發,戒慎的望著他。

  「或者你根本是偷學的?」他挑眉,猜出正確答案。

  默兒臉一白,轉身就走。

  看著她挺得筆直的背影,他淡淡開口,「偷學是江湖大忌,被抓到是要剁去手腳的。還有,那麼爛的劍法,勸你還是別學得好。」

  她倏然停下,回身朝他刺來。

  楚恨天冷笑;而默兒什麼都沒看到,她手中的樹枝就已被削去,只剩短短一小截,而她的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把墨黑長劍。她是感到頸上的冰涼,一驚之下才發現那把烏黑暗沉的劍。

  「這個,才叫劍。」他不屑的指指地上那斷成數截的樹枝,訕笑道:「那個,叫樹枝,只是玩具。」

  她眼中閃著憤恨,陡地伸手抓住劍身,然後緩緩往後退了一步,冷著臉抬首看他。

  她握劍的手,鮮血直流,紅色的血沿著黑色劍身流至劍尖,然後滴下。

  他動也不動,冷眼看著她,在這小姑娘炯炯黑瞳中,瞧見濃烈的恨意。她沒有開口,但他卻知道,她是要告訴他,她一點也不怕他,更不怕他傷人的劍,甚至不在乎生死,而且她一點也不欣賞他的玩笑。

  她鬆開手,再度轉身離去。這次他沒阻止,只是瞪著黑劍上的血珠,微瞇了下眼,心情突然變得很不爽!

  第二天,他沒看見她,之後幾天,也未曾見到那小啞巴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注意,也許是因為夜深人靜時,屋子裡的沉暗及封閉總讓他憶起在地牢裡的感覺,所以他總會在午夜時特別豎起耳朵,想找出去的理由;也或許,是因為他從沒見過像那小啞巴一樣倔強的女孩;更或許是,被困在這孤島上一個多月,他早無聊斃了!

  第五天晚上,他終於等到了那笨拙的練劍聲。

  來到竹林後,他沒出聲,只是冷著臉隱身蕭蕭竹林中,靜靜的看著她使著那蠢笨的劍招。

  她手上的樹枝,換上了不知從哪弄來的銹劍,受傷的右手上包著白布,沒多久,白布便染上了血紅,顯是傷口裂開了。

  她因疼痛而頓了一頓,但仍是堅持使著劍招,直至痛得皺起了眉頭,冒出了冷汗,才以左手抓著右手手腕,喘著氣,跪坐在地上停了下來。

  他在她離去時,也回到自己房裡。

  然後,一個夜晚、兩個夜晚過去,跟著又過了數天,他夜夜到竹林中去看她練劍。直到第十天夜裡——「右腳再進一步,身子往前傾,刺出!回劍,左旋踢!」

  默兒在快跌倒時,突然聽到聲音,下意識的照著指示做,沒想到整個身子不但平衡過來,還踢斷了被她拿來當靶的綠竹。

  驚訝地瞪著倒下的竹子,她知道其實那不完全是她踢斷的,而是先前手中的銹劍已砍中了綠竹,之後的那一踢才讓它倒下。

  她回首,看見他——默兒包著白布的右手仍握著銹劍,她瞪著他,他也回瞪著她。

  半晌,夜風吹過,他突地轉身離去,什麼也沒再說。

  翌日夜裡,她來練劍時,他人也在,之後的每一個晚上,都是如此。兩人從沒打過招呼,她當沒他這個人存在,卻在他出言指示時照做,因為那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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