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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黑潔明    


  水若輕歎一聲,垂下眼瞼,心中曉得,說他是魯男子實在有些不公平,他並非其如外貌那樣的粗魯。他明明有著魁梧壯碩的體魄,卻心細如髮;即使是在混亂的逃命過程中,他不僅一直記著她右臂的擦傷,還不忘拿藥給她,甚至在不得已之下脅持她時還不忘禮貌。而縱使他已命在旦夕,卻一開口便安慰她……

  一閉上眼,她便能清楚看見他在火光中費力的開口要她別哭……

  回想那幾天相處的情形,水若總是能在一些小地方發現他莫名的細心和笨拙的溫柔。

  螓首輕靠著窗格,她下意識的撫著擦傷的右臂,合上了雙眼,不由得漾出一朵微笑。

  實在很難想像,在經過那麼多天的亡命生涯之後,她身上竟然沒有其他傷痕,連一塊淤青都沒有;由此可見,就算是在逃命的當口,他依然是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的手勁。

  這樣的一個男子,教她如何不心儀?但是……

  「小姐,喝杯茶吧?」巧兒泡了壺桂圓姜茶上來。

  水若輕歎一口長氣,回過身來,巧兒已倒了一杯熱茶遞上。

  接過熱茶,水若愣瞧著手中茶水,卻沒有喝的意思,久久才突然冒出一句:「巧兒,你有心上人嗎?」

  原本端著茶盤要放到桌上的巧兒一聽,差點將茶盤給翻了。

  她七手八腳好不容易穩住,才紅著臉回頭問道:「小姐,你問這做啥?」

  水若沒回答她,只又望著杯中茶水,幽幽地問了一長串的問題,「心上人的意思是不是時時都會將他放在心上的人?可若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心上人,那還能稱對方是自己的心上人嗎?」

  「啊?」巧兒張大了眼,一臉茫然,有聽沒有懂,只奇怪怎麼大小姐說話突然也變得像三小姐一樣,既長又拗口,活像在念繞口令一樣。

  該不會大小姐從此以後都像三小姐一樣吧?巧兒一驚,忙上前伸手探向水若的額頭,擔心的問:「小姐,你沒發燒吧?」

  水若露出苦笑,「我沒事。」

  「什麼沒事!沒事怎會突然說話沒頭沒腦的?」巧兒一蹩眉,硬將水若手中還沒沾唇的桂圓姜茶拿開,抓著她就往樓下走,還直道:「走走走,咱們到外頭呼吸點新鮮空氣。你一定是整天待在若然樓裡,所以腦子也開始茫然起來、咱們到外頭去晃晃,你就會好些了。」

  「什麼……」水若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拉到了樓下,不一會兒便出了樓,來到外頭庭園石板路上。

  「嗯,去找誰呢?」巧兒站在路四左看看、右瞧瞧,突然一彈指道:「有了,咱們去找小小姐玩去她一定正無聊著呢。」

  說完,她又拉著水若往前走。水若無力和她爭,只得隨她。再者,去看看無霜也不錯,這小妹生來就沒了娘,自小就黏她,她這次出事,聽說無霜哭了好幾天,她剛回來的那天,無霜還硬要留在若然樓和她睡,後來還是二妹怕小妹半夜吵她,才將小妹硬抱回自個兒房裡去,讓她好好了休息了一晚上。

  「小小姐,小小姐,看我帶誰來看你啦!」巧兒一進無霜居便大聲嚷嚷著,拉著水若從前院晃到了房裡,又晃到了後院、才看見水無霜。

  水若在見到小妹時,卻差點驚叫出聲,只因她正站在樹枝上,開心的拍著手,大叫道:「好啊好啊!再來一次!」

  說完,她竟突然從大樹上跳了下來——

  「小小姐!」

  「無霜!」

  巧兒和水若同時發出驚叫,卻見她安然被一位大塊頭接住了。

  他回過頭來,見是水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水無霜這時也見到來人,開心地在大塊頭的懷裡對她倆招手,「水若姐姐,巧兒!」

  大塊頭抱著水無霜走了過來,在她們前面將她放下。

  「你嚇死我了!」水若一把抱住嘻笑的水無霜,被她方纔的行為嚇出一身冷汗。

  「水若姐姐不怕不怕,很好玩呢。」水無霜拍拍她的背,笑咪咪的說:「不然你讓莫哥哥陪你玩。他很厲害喔,一定會接住你的。」

  水若臉一紅,不由得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卻見他偷偷對她眨了眨右眼,她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她只得轉過身將水無霜交給巧兒,要巧兒帶她去換下沾了泥灰的在裙。

  等她們進了屋,她才深吸口氣回頭問他:「你怎麼在這裡?丁嫂呢?」

  戰不群低首看著她粉紅的水頰,笑了笑說:「老丁今早不小心跌了一跤。便要我來找丁嫂過去看看,丁嫂找不到人陪小小姐玩,我就自告奮勇羅。」

  「你怎麼可以和她玩這麼危險的遊戲?」她語帶責備。

  「很好玩啊。」他一臉無辜,「我老爹從小都這樣和咱們玩的。」

  見他那無辜樣,她實在罵不下去,只輕斥道;「胡扯。」

  「真的,從桅桿上跳下來。」他笑著說明。「很安全的!你要不要試試?我保證一定會接住你。」

  本已漸消退的紅暈迅速又爬回臉上,水若滿臉通紅的回道:「才……才不要。」

  戰不群見狀,差點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粉頰。唉,雖然被她拒絕,但他還是喜歡這個溫柔的水家大小姐。

  可她是這麼的柔美、這麼的秀麗、這麼的溫柔,而他不過是個粗手粗腳的江湖莽夫。他皮膚黑粗得像塊發。她卻白滑似雪;他說話大聲粗魯,她卻總是輕言細語。

  他們之間的差別有若雲泥,她是天上的雲,他則是地上的泥,只能在地上癡癡望著天上浮雲,希望有天她能再化成雨,下凡來與他相遇。

  戰不群走到牆邊將擱著的竹掃帚抬起,望著手中的竹掃帚,他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大小姐和長工嗎?

  別傻了。

  可他才一回首見到水若,一顆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本來他是已經打算死心了,要她跟著他,不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堂堂男子漢,被拒絕就被拒絕了,他應該一笑置之,將其拋諸腦後,專心幫她追查真兇才是;可這兩天他腦子裡除了正事之外,卻老是盤旋著她的那句「我不行」。

  他實在很想問她拒絕他的原因,但第一個他拉不下這個臉,第二是不想逼迫她,不想讓她覺得他幫她是有條件的。

  戰不群在心裡又歎了口氣,天知道他何時變得如此有良心了?但他對誰都有辦法凶、有辦法用強,獨獨就是對她不行。

  望著水若低垂的眼瞼,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碰她的衝動,問道;「你見到你爹了嗎?」

  「沒有,他出去追你了。」水若輕輕搖了搖頭。

  「你呢?你那裡查得如何?」

  「有點眉目了。」他頓了一下,不確定是否要將所懷疑的事情說出來。

  水苦見狀,知道他是怕她會不信,便歎了口氣道:「你說吧。」

  「昨天我在前院掃地時,聽見有兩位大爺在聊天,恰巧聽見他們在吹噓那天追殺我的情形。」

  「掃地?」她微微睜大了眼,這時才發現他手裡的竹掃帚。他這麼大個兒,那掃帚頓時小得看起來像是玩具。

  「是呀,掃地。」他對她眨眨眼,似乎是覺得這情況很有趣,還嘿笑著補充了句,「二小姐賜小的專職掃地。總之,那兩位爺提到了那天的情形,剛巧說到了兩派人馬爭論是否該連夜追殺兇徒、救回大小姐。其中主追殺最大的便有三個,一是二師兄賀長青,一是周叔,一是王叔。」

  他頓了一頓,不再玩笑,嚴正的道:「我查過了,賀長青向來好鬥,但為人單純,不太可能想些太複雜的東西。加之他雖是許兄師弟,但我看他的功力比許兄還要差上一截,就算驟然出手,也應無法將許兄打成重傷。周叔則是水家總管事,從先祖時代便一直服侍水家,再者許兄實是他的義子,他也有理由力主追殺。」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只定定看著水若。

  水若臉色有點白,裸吸了口氣才抬首看他,語氣不穩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最可疑的……便是王叔?」

  「他是八年前進船廠的,在這之前據他對別人所說是待在泉州,但是真是假卻沒人知道。聽人說,他現在是船廠的管事。」

  「他說他之前是在泉州陳家船廠。」水若的聲音細如蚊境。

  「去查過嗎?」

  她虛弱的搖搖頭,「沒,泉州太遠了……」

  「我已經傳消息出去讓人去查了。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切都還不一定,也許是我誤會了。」

  戰不群試著安慰她,但卻知道這可能性很小,船廠的帳是那傢伙管的,顯然最有機會搞鬼的就是他。許子棋大概便是發現了這點,想叫他把帳本拿來看。沒想到反讓這人先動了手。

  水若臉上幾乎沒有血色,教他看了有些不忍。

  「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有點……」水若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眼中卻透著感傷與不解。王叔一直是廠裡她最信任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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