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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黑潔明 唉,真是苦啊…… 也許他該學那男人多加兩匙糖,說不定他下一次運氣會好一點。 夜深了,細雨仍飄著,絲毫未有停歇之意。 邢磊靜靜的躺在床上,細雨隔絕了其他的聲音,他有種世上只剩自己的孤獨感。 今晚回到家時,她的房子仍是暗的,一如這些天的暗沉。 當他今天在樓下抬頭搜尋她屋子的燈光時,他才猛然發覺自己不知在何時著成這樣子的習慣。 這兩天一再被人提醒她終會嫁人,而他也將被遺留在這裡,於是每當他一個人回到家時的那份孤寂,莫名顯得特別清晰,教他想無視也無法做到。 他太依賴她了嗎? 他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但他的碓越來越無法忍受她會離開他的念頭,而且他真的該死地厭惡自己一個人枯坐在無人的空屋裡吃飯。 以往,雖然他也是一個人,但他心底知道她就在隔壁,他聽得到她在牆那頭活動的聲音,看得到她屋裡透出的溫暖燈光,他也曉得只要走個幾步路,他就能看到她在那裡。 也許在看電視,也許在喝茶,也許在煮東西,但她總是在那裡。 可這幾天,她的屋子總是空的,沒有燈光透出、沒有香味傳來,也沒有她的氣息,她總是很晚才回來,然後沒多久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又出去。 一個星期轉眼過去,他發現自己竟然和她說不上幾句話,而且那幾句全只是匆匆的打個招呼而已。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轉變,非常的不喜歡。 即使他明知道她是在的會……或者應該說,就是因為他知道她是在約會,所以他才會如此躁鬱。 外頭細雨在飄著,他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 回來了? 邢磊從床上坐起,從窗口看見她屋子裡透出昏黃溫暖的燈光。 有一瞬,他想過去找她,但他沒有起身,只是坐在床上,聽著她在隔壁活動的細微聲響。 她開了音響,然後到陽台收了烘乾機裡的衣服,沒多久,空氣中傳來食物的香氣。 坐在黑暗中,他嘴角微微揚了揚,她還是吃不慣外頭的食物。 但好心情只維持了一下子,因為他發現自己渴望見到她,但情況卻不允許。 雖然他告訴自己,他們是朋友,他肚子餓了,過去和她要點吃的,沒什麼不可以,他以前也常這樣做…… 可是在經過這些天之後「只是朋友」這四個字在不覺中開始動搖。 如果只是朋友,他為何要在乎她到底和誰出去? 如果只是朋友,他為什麼會如此想念她? 如果只是朋友,為什麼他再無法理宜氣壯的反駁甚至理清胸口那不明的情緒? 重新倒回床上,一瞬間,他突然失去坦然面對她的勇氣。 托了齊小姐買回盤子,邢磊趁葳葳不在時,將盤子補上。 走進她家,不過才幾天沒來,他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放好了盤子,他卻禁不起爐上鍋子裡燉牛肉的香氣,忍不住將它加熱舀了一碗來吃。 天啊,幾天沒吃她煮的菜,他現在只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沒兩下,他就解決掉手中的那碗。 意猶未盡的看看那鍋冒著熱氣的牛肉,他默默想著,他再吃一碗就好。 然後不知不覺中,一碗接著一碗。 等他埋頭狂吃了一陣,一鍋牛肉很快被他吃得將近見底,他這才發現大事不妙,工過都見底了他還能怎樣? 望著那最後殘餘的鍋底,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它全部吃完,等她發現了再說。 捧著最後一碗好料,他坐在餐桌旁細嚼慢了。 吃著吃著,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瞄到牆上那張月曆上去。 再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那天經過白雲提醒之後,他才發現自已有夠混帳,每年他生日,因為公司和歌迷都會幫他慶生,卻常常弄得像歌迷簽唱會,也因此他一向不把生日當生日,才會壓根忘了問她的生日究竟在何時,現在想起來,這十年來他竟然連一次都沒有替她慶視過生日,不過她卻未曾忘過他的。 因為他知道每年張哥他們準備他的禮物,都會光來問過她,只有她才曉得他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所以在忙完歌迷那一攤之後,他的生日會幾乎等於是她籌辦的。 也許今年他該買個生日禮物給她,替她過過生日,要不然也許明年就沒機會了。 最後這想法像根針一樣刺在心頭,他僵在椅上,久久…… 第六章 平安夜。 葳葳早早下了班,她婉拒了所有的邀約,並未在外多所逗留。 台北街頭到處都是人車,塞人,也塞車;她好不容易將車開回淡水,已比平常耗去了多一倍的時間。 回到家、開了燈,屋子雖然和昨天一樣,但她還是覺得比平常多了一份冷清。 生日啊…… 她扯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將好友寄來的生日賀卡收好。 她脫去套裝,放了紅熱水,從廚房抄了瓶紅酒和水晶林到浴室裡,邊泡澡邊喝。 搖晃著杯中的酒紅色液體,她突然將杯子舉高,「林可葳,生日快樂!」 話畢,她一口灌掉杯中紅酒,然後吐了口長氣。 「啊……三十歲了呀……呵……」她再倒了杯紅酒,邊喝邊哀歎自己年華老去。 眼看時光飛逝,二十歲的她和三十歲的她有什麼不同呢? 有啊,變得更老、更愚蠢了,呵呵呵呵…… 她想想笑了起來,乾掉另一杯紅酒,然後又倒了一杯。 用腳指頭玩著泡沫,她整個人在熱水裡放鬆下來,思緒又管不住的漫遊起來。 阿磊現在在做什麼呢? 想必還在唱歌吧。 他每年的今天晚上都要趕場,趕完場之後勢必會被小汪他們拉去狂歡,通常等他回來都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屋外再度下起了雨,她兩腳*父疊在浴缸邊,無端想起剛認識的前幾年,當時兩人都是窮光蛋沒錢買轎車,他那時因為被電視台封殺,所以仍在PUB駐唱,趕場時則靠一輛破舊的機車代步,她則是標準的公車族。 那一天,一樣是在下雨,她因為工作加班到深夜,要回家時,公車早已收班了,她本已認命打算淋雨走回家,可才剛走出大門,就看見他坐在那輛破機車上直勾勾的看著她…… 雨一直在下著。 她走上前,問:「怎麼在這裡?」 「路過。」他說,發上的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直至方正的下巴,聚集,然後滴落。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手將他濕透的發往後撥,「你沒雨衣嗎?」 「沒有。」他說話簡單扼要,邊脫下自己身上的皮外套,罩在她頭上。「穿上。」 她依言穿上,他發動機車,她不待他提便坐到後座,從後環抱著他的腰。 他的皮衣其實早已濕了大半,但她卻覺得莫名溫暖,當機車穿過黑夜中流金般的台北街頭,她將臉貼在他濕透的背,只覺得飛逝而過的燈火如夢迷濛。 他們淋著雨騎過半個城市,回到了自己的窩。 後來過了很久之後,她才醒覺,自己其實早在那時就已愛上了他,愛上那個會特意在雨中等她幾個小時,卻嘴硬的說他只是「路過」的男人。 無力輕歎一聲,她整個人沉到水裡去,音到憋不住氣了才冒出來,這次她沒再費事倒酒,只拎起酒瓶直接用灌的。 「哈……」她哈了一口大氣,然後將小臉擱在浴缸邊。 「真是的,為什麼會愛上這麼麻煩的人呢?」她再灌一口酒,自怨自丈地咕噥著,「又不帥、又龜毛,脾氣又不怎麼好,寫歌閉關的時候三天兩頭的把自己關在工作室中,不寫歌的時候又常為了宣傳趕通告忙到不見人影……」 她又就著瓶口喝了一口,腦海裡依然玧蕩著哀怨無力的聲音。 他那種人根本滿腦子想的都是音樂、音樂、音樂! 除了音樂,還是音樂! 啊,可惡的音樂呀—— 她在腦海裡吶喊著,無力的又喝了一口酒。音樂呀音樂呀,讓人又愛又恨的音樂……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唱歌嘛,唱歌她也會啊! 思及此,她打了個酒喝,然後開始唱起荒腔走板的歌來。 「啊,對了,是這樣唱的……你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我這樣問會不會有些天真…喔喔喔,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我的耳朵,只想聽你說話,我的眼睛,容不下一粒沙,我的妒忌,悶得沒有道理,跟隨著你的天氣,調整我的悲或喜——咯……」 再度打了個酒嗝,她突地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哎呀,好悲哀啊……林可葳,你真是個悲哀的女人我敬你!」 她將瓶口對著嘴灌了幾口,摸首歌繼續唱,音到她手中的紅酒被她喝得一乾二淨再倒不出一滴,她才從水裡出來,不過剛站起,一陣暈眩讓她剛跨出浴缸就跪倒在地,她拿在手裡的空酒瓶匡唧一聲掉落,碎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