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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官敏兒 「阿吉!」薄月靜又氣又好笑。 好像在做夢一樣!眼前的他,又變成了先前和她一起找人的那個阿吉,而不是武聖門裡眾人尊祟的冷少主。 感覺到大裘籠罩下帶給自己的暖意,她彷彿依稀還能嗅聞屬於他的味道,一種叫她懷念不已的氣味。 她有些羞澀地咬住下唇,不太敢仰頭看他。「阿吉,你怎麼會在這裡?」 冷玨頓了頓,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他是特地出來追趕她的吧?這種在乎示愛似的話,他才說不出口! 「我出來騎馬,誰知碰巧遇上你。」 嗯,不錯!自己這臨時掰出的借口,簡直完美到了極點。 「在大半夜騎馬啊……」 「這是鍛煉體魄的一種方式,是我們武聖門的獨特秘法。」 「哦。」 「跟我回去。這時節太冷,不適合出門。」他大手一扣,攫住她的手腕,誰知卻聽見她一記痛呼聲。 他倏地皺眉轉頭看她,正巧瞥見她咬牙吃痛的神情,他低頭望向她腫痛的手腕,三個月前自己無心之下傷害她的事,像記重拳捶打在他心上! 他像被火燒到了般,驀然鬆開她的手! 「我又傷到你了?」益發低沉的嗓音中有著濃烈的自責,冷玨收回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五指狠狠嵌入掌心中,暗自不住悔恨著自己對她的傷害。 「阿吉?」他好像在生氣?為什麼? 他猛然轉身,強迫自己避開她,再開口時,語氣中有著刻意的冷漠。「回去吧。」 「哈啾!」 「把大裘披好,免得著涼。」 薄月靜低下頭瞅望自己肩上的雪白大裘,好暖、好舒服,有阿吉的味道。 可是他為什麼不回頭看她? 喜歡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但看見的卻是他的背影,讓她覺得好寂寞。 此時,薄夜走到了盡頭,轉成黎明灰濛濛的一片,雲層間隱約 的光亮,彷彿訴說著白日的開始。 雪又開始下了,可空氣似乎不再凜冽,薄月靜望了望冷玨淡漠 的背影,輕輕脫下身上的大裘走到他面前。「阿吉,還給你,你該回 去了吧?不然被人發現你離開劍英門就不好了。」 她在跟他道別嗎?他背著手不打算收回大裘,「你呢?」 「我要去祭拜我娘和婆婆。」 「什麼時候回劍英門?」 「五天後吧。」 「屆時我已經離開劍英門了。」 唉……「我知道。」 這丫頭低垂的小臉和悵然的語調是為了他嗎? 冷玨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好心情。 「把頭抬起來看我。」 薄月靜過了好半晌才仰起頭,眼眸中隱隱閃動著晶光,璀璨明 亮如星子,緊緊攫住他流連的眼光。 「阿吉,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我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難過,真的!我一點也不怪你弄傷了我的 手,所以你別再怪自己了。」 她真的瞭解他?瞭解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和震撼?! 那一瞬間,獲得寬恕的悸動彷彿是一股電流,穿透了冷玨的心 頭,隱隱生起一道暖意…… 「我跟你去吧。」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淡淡的寵溺。 薄月靜驚訝地說不出話,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他俯下俊臉回應她的注視,悄悄勾動唇角噙起一抹淡笑。 這樣天真純稚、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怎會願意錯過? 第八章 圃棉村的東方突然冒出陣陣濃煙,猛烈地竄向灰濛濛的天際,晨雪已停、凜意末減,村民們紛紛衝向起火的人家處,竄出濃煙的瓦院外頭,早巳圍了一圈觀看的人群。 「阿東啊,老顏他們家怎麼燒起來啦?」 「小毛頭玩火點燃屋子旁的稻草,火就這麼給燒了起來啦!更糟的是,顏老他們夫妻倆兒還沒出來吶!」 圍觀的人群莫不驚惶的望向熊熊燃燒的瓦屋,「有沒有人進去救人啊?」 「一位公子衝進去了!喏,就是跟那個姑娘在一起的公子。」 阿東大手一揮,指向兩頭馬匹所在的方向,薄月靜纖細的身影就佇立在馬匹中間,緊張得咬著唇瓣絞動手指。 只見她肩膀上披覆的雪貂大裘順著圓潤的肩頭往下披落,一身的毛絨雪白,在火光的輝照掩映下,更顯潔白奪目的光彩。 「阿吉……你快出來呀……」 薄月靜緊緊揪住大裘的一角握拳忍住恐懼,嘴裡喃喃嘟嚷著。隨著火光烈焰吞噬整個瓦屋,她倏地迸出熱淚、爆出大吼,「阿吉!」 她毫不猶豫地想往火場裡奔去,卻被一旁機警的村民攔了下來,「姑娘別進去啊!屋子就快塌啦!」 「放開我、放開我!阿吉還在裡頭!我要進去找他、我要去陪他!」 一陣拉扯中,薄月靜的髮飾簪環歪的歪、掉的掉,看來狼狽不堪。 村民抓不住她拚命揮舞掙扎的手,只得緊緊揪住她身上的雪貂大裘,誰知倉皇中力道過猛,竟然扯斷了大裘的繫繩。 薄月靜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拉倒在地,全身擦破皮好幾處。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來,顧不得滲出血絲的傷口,直要往瓦屋裡奔去—— 眾人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不顧一切的往火場裡沖……驀然,出現一匹老馬咬住了她的頭髮,阻止她的衝動。 「阿年……放開我!」薄月靜眼淚鼻涕直流的低吼。 「哇,看吶!百年難得一見啊!」 村民這會兒的眼光不在火場上,反倒落在一旁的「奇觀」,緊盯著不放—— 一匹馬咬住了女孩的長髮,另一匹氣勢雄赳的黑馬則緊黏在後頭,銜扣住老馬的尾巴。 這活像一掛馬肉串的畫面,看得村民一愣一愣的!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低沉中略顯粗嘎的嗓音緩緩響起。 薄月靜一怔,這個聲音是…… 黑駒比她的反應更快,鬆開了阿年的尾巴,它雀躍地昂首嘶鳴一聲,像是在慶賀主人平安歸來。 「阿吉!」薄月靜連忙拍開阿年的馬嘴,反身衝進冷玨的懷裡! 敞開雙臂迎上她,他鐵臂一箍緊緊抱著她,嘴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別靠上來,我身上很髒。」 她在他的懷裡頻搖頭。「沒關係,只要阿吉活著,什麼都沒關係!」 「傻瓜。」 冷玨深深為之動容,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發鬃,他悄悄埋進她的頸間,享受她的體溫與馨香。 一個驚魂未定的破碎嗓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親暱。 「公子,老夫和內人還沒感謝你及時出手搭救。」 冷玨看了懷中的薄月靜一眼,轉頭對方才受困火場中的顏老夫婦淡淡一笑,「要謝就謝她吧!是這丫頭要我出手救人的。」 她這多管閒事的毛病還是沒改過。 而不知怎的,他心底抱怨的當口,卻又覺得喜悅。 薄月靜在他的胸膛裡仰起螓首,眼眸裡依舊掛著明亮晶燦的點點淚光。她睇了他一眼,乖順地又偎進他的胸口,「我是要你去救人,不是要你冒險送死,害人家嚇得都哭了,笨阿吉!」 冷玨藏不住嘴邊笑意。「你這麼關心我?」 「還說呢!我都要衝進屋子裡跟你一起死了。」說起方纔的驚險與慌亂,她不禁又淚眼婆婆起來。 他想起在火場中,隱約聽見她喊著要衝進屋子裡和他一起死的話…… 他淡淡一笑,伸手拭去她眼角邊的淚水。 這丫頭說要跟他一起死,他怎能不感動?「傻瓜,別哭了。」他眷寵地理了理她凌亂的髮絲。 「都是阿年和你那一匹臭黑馬啦!咬住我的頭髮……」 黑駒像是曉得自己被罵了似的,不服氣地仰頭一陣嘶嗚。一旁的阿年倒顯得無動於衷,搖頭晃腦一副皮樣。 「公子,要不要到我家梳洗一下?」憨厚的村民熱烈地招呼,「你身上儘是灰燼煙塵,不如……」 冷玨淡淡回絕,「不用了。」 大手扣住薄月靜的腰肢,他展現強烈的佔有意味,「把大裘還給她吧,我們這就上路了。」 在村民的簇擁送別下,薄月靜和冷玨共乘黑駒,繼續踏上旅途。 馬蹄聲踏踏地響著,為了配合阿年的速度,向來急速奔馳的黑馬,這會兒竟也老老實實的踩著規律的步伐前進。 看來這兩匹原本互相敵視的馬兒,也開始建立起一種默契來了。 冷玨擁著薄月靜淡然一笑。 或者,拋棄所有的權勢地位,就這樣和她共乘一匹馬,兩人走遍遠山近水也不錯。 「阿吉,你冷不冷?」薄月靜回頭望上他俊美無儔的臉龐。 「怎麼?」 「大裘還你。」 他皺眉,「穿著!」 「可是你也會冷啊!你瞧,已經開始飄雪了呢!」 她抬起小手舉向天空承接款款而落的雪花,粉撲小臉有些雀躍。 冷玨睇著她柔美的側臉,看著她掌心中溶化成水的雪片,沒來由得想起那段她離開武聖門後的日子,這滿天飄落的飛雪,會讓他想起她的淚。 「喜歡雪嗎?」他溫柔眷寵地瞅著她,粗嘎輕語。 「喜歡!」 她剎那間展現的璀璨笑顏,幾乎迷炫了他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