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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田婈    


  一連撥了幾次,已經撥通的電話,卻始終沒被接起。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使用了不曾用過的簡訊功能。

  相信以文字委婉的表達,何絲絲就算生氣應該也不至於太激動。

  ☆ ☆ ☆ ☆ ☆ ☆ ☆ ☆ ☆ ☆ ☆ ☆ ☆ ☆

  最後之約,何絲絲除了多上點明亮的彩妝之外,並沒有更特別的打扮,穿在身上的仍是一向灰灰沉沉的暗色調,突顯腰身的黑色針織衫和牛仔褲,一條米白色長披肩,腳下蹬著雙筒靴,輕便到根本不像要去戴上一顆閃亮亮、惹人眼睛睜不開的大鑽戒。

  她眼巴巴望著街頭,期待元敬淮的身影在每個下一秒鐘出現,側耳聆聽著每一個代表元敬淮可能已經靠近的汽車喇叭聲。

  等待總令人心情浮動不安,最後一次的等待則多了份難以形容的痛楚,何絲絲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承受得住這最後一次元敬淮付予而她甘心如此的凌虐?

  等待的時光走得快或慢,取決於是否跨越約定的時刻。

  此際,只覺得時光飛逝,轉眼何絲絲已允許自己沒志氣的站在銀樓門外等超過一個鐘頭。

  她知道自動玻璃門的感應器在等她靠近,要替她離開幸福人生的大門,她更知道大門內的銷售小姐對她虎視眈眈,要她來為她們的業績添上光輝的一筆。

  但是,等不到該來的人,她還有走進那扇門的必要嗎?

  她踟蹶著要不要再提醒元敬淮一次?也許只要她一個小小、小小的提醒,他就會飛也似的趕來了?一如她總是努力的振翅飛向他?

  何絲絲從小手提包拿出手機,這才看見裡頭塞了一堆元敬淮打來的未接電話,不祥的預感更甚,尤其當她打開那通簡訊內容時,她的一顆心瞬間繃住,就像被粗魯的硬擠進一隻空間不夠大的罐子裡,連跳動都不行了。

  絲絲聽話,今天之約不算數,一切回家再從長計議,乖呀,我是愛你的。

  他是這樣愛的?又在騙小孩了!

  不,今天她絕不依,他不來就是棄權,絕不是他說的什麼不算數、回家再從長計議!

  再也沒從長計議這回事了!

  撇下尊嚴和矜持,何絲絲反撥起他的電話號碼。

  「喂?絲絲啊!敬淮現在沒空接喔!他打得正順手。」主人沒閒功夫接,洪威保順理成章擋掉這通電話。

  「威保,你是說,敬淮和你們在打球?」以前任何時候她聽到這件事,她都可以一笑置之,任她的男人發洩精力去打個通宵達旦也無妨。但是今天之約非同小可,他竟還能如此漫不在乎?

  這下何絲絲的心,似從罐子蹦出來,直直墜落到懸崖底……她甚至覺得沒有求救或自救的必要。

  墜落吧!愛情至此,粉身碎骨是她唯一的下場。

  「是啊!絲絲你要不要來?我開車去接你。」洪威保十分熱心的邀約。

  「不用了。你們玩吧!好好的玩吧!」何絲絲撐著冷靜的語調說著。

  頹然合上手機,眼淚隨著手機螢幕的消失而潸然落下。

  結束了,結束了。

  折下心中的雙翼,她寧願殘缺,也不要再飛了,那熟悉的窩,她也不要了!

  男人是不是都以能讓女人心痛為榮?是不是都以為能讓女人心痛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所以他們努力傷女入的心來炫耀自己、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漢?

  如果是,的麼元敬淮無疑是世界上最無人能及的男子漢!

  夠了,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再也禁不起他摧殘!

  櫥窗裡各展風情的金銀珠寶,那閃耀著奪目的晶燦澤光,將何絲絲的淚逼得氾濫,就像要將串串悲淚化為珍珠,癡心妄想與那光芒萬丈的鑽石媲美個高下。

  不避諱別人投來的詫訝眼光,何絲絲任眼淚狂流。最後一次了,她要將多年來的委屈和吞忍,一鼓作氣全哭個一乾二淨!

  再一次,她在街上哭泣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多遠,就在她哭得再也沒淚,只剩抽咽時,驀然回首,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轉進了一條知名的婚紗街,而她正在街的盡頭。

  一個無緣披上白紗、走在紅毯上接受祝福的女人,竟不顧羞恥的哭了整條婚紗街?何絲絲,你好窩囊!

  天際黃昏映照她蒼茫的臉龐,望著那漸沒的彩雲,她突然大笑出聲!

  她悲痛四起,哀傷欲絕,但顯然前塵已落,她再哭也沒用啊!

  這個秋日午後,何絲絲沒有得到心愛男人天長地久的幸福承諾,但她很慶幸,她找回失蹤很久的自己。

  ☆ ☆ ☆ ☆ ☆ ☆ ☆ ☆ ☆ ☆ ☆ ☆ ☆ ☆

  「媽,對啦!今天晚上我就回家,弟有沒有回來?能不能來幫我搬東西?」何絲絲東西整理到一半,才想到要找在南部念大學、周未可能回家的弟弟來幫忙搬家。

  「祥祥剛回來,我叫他立刻去幫你。」電話那頭的何媽媽也沒搞清楚女兒為什麼忽然要搬回家,不過倒是很盡力的幫她找到搬運工。

  「好,叫他馬上來,愈快愈好。」最好能在元散淮回來以前走掉,免得看見他,她會再傷心很多次。

  掛掉電話,何絲絲看著腳邊已經有四大只行李箱以及五個裝滿物品的紙箱,然而還有很多東西都還沒整理。

  她這才大大的嚇了一跳,原來八年之間能堆的東西是如此多!

  早知有離去的一天,她應該要克制自已常常沒來由就大肆採購的物質慾望,如今也才不會想來個來去無痕,卻困難重重。

  「你在幹什麼?」

  何絲絲尚在怔愣之中,元敬淮突然在她身後大聲的責問。

  她倏忽轉頭,接觸到的是他夾雜忿怒與不解的目光。

  「我搬家啊。」努力將語氣放輕鬆,她不會忘記自己已經在黃昏的街頭為八年戀情憑弔過,現在不適合再以柔弱溫吞之姿來面對強勢的他。

  「你要搬走?為什麼要搬走?我的絲絲竟然要搬走?」元敬淮渾然不覺他的放鴿習性,已經逼得她走投無路,只能選擇退出。

  「我說過了啊。你自己想想看,我不想再說。」不想再陳述一些失去正面意義的約定,她只要將這個約定的負面意義落實就可以。

  「你真的因為我沒跟你去買戒指就要離開我?」

  天啊!誰要戒指啊?她要的是戒指所代表的天長地久!

  罷了!他從來無心,再說只是更徒增自己的挫敗感。何絲絲垂下眼眸,再度動手整理這八年來……該死的「堆積」!

  「你說啊!」元敬淮似乎比較在乎她要離去的理由,而不在乎她就要離去。

  「因為我要結婚,你不結婚,我只好看破,再去別的地方找看看有沒有人要跟我結婚。這樣你聽懂了吧!」他的腦筋是用麵團糊的,何絲絲只能用最淺顯的話來說給他聽,不然說什麼詩情畫意的天長地久、相偕到老,他一定聽不懂!

  當然,她也不奢望他懂了。人若無心,教他什麼他都不會學到手。

  「結婚有那麼重要嗎?」元敬淮很不平,也很困擾。「我們這樣不好嗎?」

  何絲絲搖搖頭。「不好。一點也不好。」

  「怎麼個不好?你說給我聽聽看!」

  「我不想說。我只要告訴你,幸好你不想跟我結婚,不然婚後我還是百分之九十九會被你放鴿子放好玩的。而我,不當鴿子了!」不只如此,何絲絲也將屋頂的旗幟拆下,什麼記號都不留。她拿出房子的鑰匙,當他的面交還。

  「鑰匙也不要了?」元敬淮可能因為這次又輸球打擊太大,回家來又發現女友在鬧分手,俊臉上的神情變得有點茫然。

  「不要了,你可以把它送給下一個有緣人……」何絲絲話到一半,門鈴聲響起。「是我弟來幫我搬東西了。」

  何絲絲前去開門,元敬淮坐在混亂的床鋪上,完全沒理出個頭緒來。

  他的絲絲玩真的了?她給的最後機會——真的是最後的機會?沒得商量了?

  「祥祥,不好意思,你才剛回去就又叫你跑一趟。」何絲絲跟弟弟河祥抱歉的說著。

  「沒關係啦!東西多嗎?我開了爸的小廂型車來。」何祥個性溫和憨厚,對姊姊非常恭敬,理所當然對元敬淮也很客氣。

  「嗯,應該夠放了。」何絲絲帶他進去房間。「這裡的先搬。」

  「好。」何祥遵命的搬起一個大紙箱,這才看見杵在一疊紙箱旁的元敬淮。「元大哥,你……要不要讓讓?」

  「祥祥,你搬就是了,他沒關係的。」何絲絲示意他別理元敬淮。

  何祥就乖乖的一箱又一箱、一件又一件的搬走他老姊在這裡的東西。進進出出的好不熱絡:

  元敬淮冷眼看他們姊弟倆搬得不亦樂乎,一股氣直在胸口碰撞、回彈,卻渾然不知自己的氣從何而來?他不曾有過如此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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