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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古離 她明自五個灰仔雖然年紀小小,可是在武技方面的造詣已比尋常人高出許多,但她還是不許他們在她的照管下驕矜。 將臉埋在她的大腿上,五灰小小聲地躡嚅著,「五灰乖,不說叔笨,圓疼五灰。」 秋圓圓心裡訝異著,她還是不能理解幾個灰仔--尤其是五灰,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她? *** 「這是怎麼回事?」 當秋圓圓手裡抱著五灰、背上背著二灰趕上杜安他們時,就見到杜安和大灰、三灰、四灰打著赤膊正在路旁換穿衣衫。 杜安微紅了臉,還沒來得及開口,三灰就搶著話說:「杜叔叔跌進河裡,是我和哥哥、弟弟救了杜叔叔的哦!」 雖然被三個小孩子救而感覺到很難為情,但他們的泅水功夫好得讓杜安以為他們上輩子根本就是魚。 「啊?掉到河裡?杜爺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河裡呢?」放下身上的小孩,幫四灰繫好腰帶,秋圓圓審視著杜安的臉上是否有傷處。 「腳滑了。」杜安不好意思老實說出,他是為了想撿拾河邊一枚別人掉落的銅錢才會失足跌進湍急的河水裡。 雖然隨著姐姐杜渺渺進大戶人家為僕時還年幼,但杜安卻將貧窮生活的景象記得一清二楚,僱主讓他有識字習文的機會,他更懂得「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的道理,所以便致力往成為一個成功商人的目標前進,而錙銖必較也成為他的做事習性。 「杜爺,你沒事吧?」讓三個小孩子救上岸?看來杜爺應是個不善泅水的人。秋圓圓心中揣測著。 「沒……我沒事。」杜安訥訥地應答著,然後問出方才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惑,「秋姑娘,倒是你和二灰、五灰一轉眼就不見了,我們正想回頭去找你們。」 「呃……是……是五灰掉了只鞋,我和兩個孩子回頭去找了,沒先向杜爺說一聲,真是對不住。」她只能撒謊。 「圓,我沒--晤……」五灰到口的話,讓秋圓圓摀住了。 「是……是這樣呀……」 不知怎麼地,向來口齒伶俐的杜安,面對秋圓圓那總是帶著甜意的笑臉,講起話就會帶著幾分不自在,變得吞吞吐吐。 杜安年紀雖然不大,除了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外,也不是沒有和女子相處的機會,至少在為新、舊東家辦事時進出酒樓茶肆也不是罕事,而舊東家的千金小姐--歐陽珠兒自小就對他一往情深,他也不是真憨直得不明白。 一種敏銳的感覺告訴者杜安,秋圓圓不僅僅是他所見到的單純小姑娘,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她到底是哪裡讓他會產生這種想法,只覺得她的笑容甜美得使他常常感到目眩神迷。 「杜爺不用客氣的喚圓圓為秋姑娘,有吩咐的時候,直管喚圓圓就成了。」秋圓圓對於角色的分野,總是很守本分。 在幽影族旅長交付她任務時,她是冷眼無情的天誅使者;在五個小孩子面前,她是多數時候表現和氣的大姐姐;而在其它時候、其它人面前,她就是個僕婢身份的小姑娘。真正於她的角色是什麼,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秋……嗯……圓圓,你也不要老是喚我杜爺了,就喚我阿安吧。」他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秋圓圓對他態度太過疏遠。 「這怎麼成呢?這樣不合規矩呀!」她緊張地搖著頭。 「什麼規矩?我又不真是申屠家的公子,你也不是申屠家的僕婢,我們就當彼此是這趟因緣巧合的旅伴。」 這時,杜安開始喜歡起逃掉會帳的申屠崢峪,因為申屠崢峪躲閉自家的會帳差事,才使他一路上有了秋圓圓的陪伴。 秋圓圓回答杜安的是一抹看來分外甜美的微笑。 「咳!」他臉微紅的輕咳了一聲,彎身將包袱拾起縛在身上,才開口說:「下一個小鎮就近了,咱們上路吧。」 第三章 杜安原本還想著,秋圓圓是個弱女子,而且身邊又帶著五個小孩子,這樣行走山路一定會累著,也會拖慢他的速度,所以他打算到達下個城鎮時要雇輛馬車來代步。但是事實上,大半天的路程走下來,拖慢行進速度的人是杜安,出現氣喘疲累表情的人也是杜安。 這使得他既羞慚,又對秋圓圓和五個灰仔另眼相待。灰仔們怎麼說身上也有著江湖第一大家的血源,縱使年齡幼小,但擁有過人體力和絕妙輕功好像也不是件怪事。 但連秋圓圓一個筋軟骨嫩的花樣小姑娘,怎麼腳力也比他一個大男人還來得強呢? 雙掌支膝的彎腰喘了口氣,杜安抬眼望著前頭上土坡六張對著他笑的臉,舉袖抹抹額頭的汗,咬牙又挺直腰開始邁步。 總不能讓圓圓覺得他是個沒用的男人吧!杜安心裡如是想著。 *** 「冬天可以加賣七寶擂茶、糝子和蔥綠茶或者鹽豆豉湯;夏天則加售冰鎮的梅花酒或健脾、解暑的湯茶之類。」 杜安拿出既是他姐姐的公公、也是他僱主的鴆花島申屠老爺子親筆書信,讓一間茶肆老闆看過證實他的身份之後,便站在櫃檯後左手撥著算盤,右手握筆批審著帳本,嘴裡對茶肆老闆提出經營建言。 他抬頭望了一眼廳裡,正圍坐一桌喝茶吃點心的秋圓圓和五個灰仔,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 「申屠老爺子在名冊上點出這問茶肆的收益向來不好,但這是可以改善的,可在茶肆裡佈置四季鮮花、掛上名人的字畫,妝點店堂的門面;聘雇賣藝人士在客人飲茶時,表演樂器演奏、吟歌唱曲、觀聽說唱之類的娛樂節目,如此一來,可以多吸引顧客,多賺點茶錢。」他沉思了一下又說:「不過,聘雇藝人賣藝時,揀選技藝佳妙但求長相端正即可,切忌貌美妖嬈,盡力避去顧客滋事的禍端。」 「杜爺說的是、說的是。」 茶肆老闆只能在一旁搓搓雙手,恭敬應道,仔細將年紀少了自己一倍的杜安的囑咐記在腦中。唉,誰要他回報鴆花島申屠老爺子那兒的帳已經豐好幾年都是虧損的呢。 杜安會過帳,停下擱在算盤上和握筆的手,「請問,這鎮上哪兒有乾淨、價格也合理的客棧?」 天色已晚,他們得找個地方落腳歇息。 *** 身上那股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增加的重量,使得杜安明白幾個孩子又趁夜摸進他的房間,上了他的床。 他總覺得申屠黑衫家的灰仔們很有趣,日裡總是圓圓長、圓圓短的繞著秋圓圓身邊轉,而夜裡便會想盡辦法擠在他身上酣睡。 突然他覺得被褥間一陣溫熱潮濕。 「嗚嗚……我尿床了……」是四灰的聲音。 「牙齒痛……嗚……」是大灰的硬咽聲。 「哇--牆上有鬼!」是三灰作惡夢了。 「唔……」是二灰在睡夢中身體被某個兄弟壓住的呻吟聲。嬌嫩的生命非常脆弱。 就像他小時候和姐姐杜渺渺曾經有過的兩個弟妹一樣,禁不起寒冷、禁不起飢餓、禁不起疾病,一個不留神生命之火便會熄滅。 「輕聲點,你們先別鬧,我去替你們找圓圓過來。」 杜安掀起被子搭上外衣下床,擔心幾個孩子的吵鬧會驚擾了隔壁房住宿的房客。 「圓不在。」五慶用手臂擦擦鼻子說。 「五灰,你說圓圓不在她房裡?」杜安懷疑五灰是不是沒睡醒,所以還在說夢話。 「嗯,茅房,圓不在。」五灰點點頭,抬起手想要揉眼睛。 燃起桌上的燭火,杜安看見五灰剛用手抹過鼻水,立刻拉下他的手阻止他。 杜安擰了臉盆裡的布巾拭著他的臉,「你剛去上茅房前到圓圓房裡找過她,所以知道她不在?」 相處了幾天,他多多少少也聽懂孩子們的童言童語。 五灰在濕布巾下的小臉上下點了點。 「這麼晚了,她一個姑娘家會到哪去?」杜安喃喃自問著。 「五灰知道,剁剁人,圓去剁剁人。」耳尖的五灰回答了杜安。 「剁剁人?什麼剁剁人?」他不解的反問。 起身坐在床沿的二灰突然出聲,「圓圓一定又去切人了。」 「切人?」 杜安悚然一驚,回頭看著床邊的二灰,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突然發現二灰的臉色不大對勁,「二灰,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走向床邊伸手摸摸二灰的額頭,他慌張的輕聲喊著,「好燙!」 「這裡昏,這裡痛。」二灰指指自己的頭,又指指頸子。 「糟糕,該不會是病了吧?」 拿起棉被裹住二灰,杜安對因牙疼而臉頰發腫的大灰囑咐著,「大灰,你看著弟弟們,別出房門,杜叔叔支找掌櫃大叔請大夫。」 *** 睡眼惺忪的客棧掌櫃告訴杜安,鎮上只有一位大夫,但因為年紀大腿不好,所以不外出替人看病,得自己上門求診。 不放心將其它孩子丟在客棧的杜安,只好以布條縛背著渾身發燙的二灰,右手牽著三灰、左手牽著四灰,眼睛還不時注意著背著五灰的大灰有沒有跟在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