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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古離    


  「莊主,右護法他說的是哪!您也快將這辟百毒的百善丸、長功力的血龍果給服下吧,我請教過京裡請來的名醫,這兩劑合服功效可是倍增哪,凡事有個預防,總是較能高枕無憂。」深謀遠慮、蓄著山羊鬍的左護法趙百匯,一得到簡泛兒會上門尋仇的消息,馬上就動用鳳吹山莊所有的人力,重金購來數十種珍果益丹要公冶行鳴服用。

  「老爺,你就聽左右護法他們這一回吧!聽說那簡泛兒為了復仇,不惜投身異地魔教,練成了歹毒至極的駭人魔功,所經之處,人畜皆是非死即傷。老爺的名望再盛、武功再高,還是得提防著點,就當是妾身求求你吧。」公冶夫人自從不經意聽見護衛們的交談討論後,便開始日日夜夜淚眼婆娑的苦苦哀求。

  公冶行鳴苦笑地歎口氣,終於屈服了。

  「好吧、好吧!全拿過來吧!」

  撿飯兒掏起水潑潑讓熱氣熏紅的臉頰,擰乾了浴巾拭去身子上的水珠,然後再取來披掛一旁的干布搓擦著垂在身後的長髮。

  撿飯兒一邊手腳俐落地穿上乾淨的衣裳,一邊看著地板發楞。倏地,一個念頭飛快地竄過她的腦海,使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起來。

  「等會兒,二師兄進房來會要睡在哪兒呢?

  「依著二師兄的性子,他一定會說要隨便打個地鋪,但是這地上的濕氣這麼重,若著了涼怎麼得了?我索性佯裝不小心打翻浴桶弄濕了整片地,好讓二師兄斷了打地鋪睡的念頭。

  「但是,二師兄他一定會接著說,他坐在椅子上趴著桌子將就睡一晚便罷了。那又怎麼行呢?明兒個醒來肯定筋骨酸疼的。我還是繼續假裝不經心跌了一跤,把桌椅也給撞爛好了。

  「嘻嘻嘻,如此一來,二師兄就非得和我一同睡在暖呼呼的床榻上不可了,說不定哪,二師兄明早醒來會覺得對不住我,而要對我負起責任,然後就開口說要把我娶過門哩!」

  低頭瞧瞧自己身上已經穿得整整齊齊的衣衫,撿飯兒扯扯袖子,繼續低語咕噥起來。

  「早知道衣裳就別穿得這麼快,讓二師兄回來時不小心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那二師兄豈非就得對我負起責任了嗎?嘻嘻,我好聰明哦……」

  傻頭傻腦地竊笑了一會兒之後,撿飯兒好像突然又找回了理智一般,嘟著小嘴甩甩頭,自責地開口。

  「哎呀!我的心眼怎麼這麼壞?不讓二師兄睡地板、趴桌上,是因為怕他會不小心著涼,擔心他腰骨會犯酸疼才對嘛!

  「嘖!我究竟想到哪裡去了啦!怎麼自個兒東想西想就想歪了念頭、拿壞了主意呢?活像個想佔盡二師兄便宜的急色鬼。

  「可……可是話又說回來,這算不算得上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良機呢?如果我就這麼硬生生的糟蹋掉了,以後還會不會有這種機會呢?往後倘若看到二師兄先娶了別的姑娘進門時,我會不會哭著後悔呢?

  「一路上遇見過那麼多姑娘家,她們都不時拿眼角偷瞟著二師兄,十分鍾意二師兄的樣子,就連鳳吹山莊的公冶小姐也好似愛慕二師兄愛慕得不得了,這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自言自語的同時,撿飯兒神情恍惚,雙臂似有自主意識般地將浴捅傾翻倒地,弄濕了房裡的地板;纖瘦的雙臂輕輕一掰,便讓紮實的圓桌木椅四分五裂,散落在濕地上……

  原來這丫頭對他是這般心思。

  傅隱睿並不是蓄意偷聽撿飯兒的自言自語,而是他自客棧的大澡堂梳洗沐浴完畢之後,擔心自己貿然地推門入房去,會冒犯到未著裝整齊的撿飯兒,所以他才稍微凝神注意聆聽房門內的動靜。

  結果,所聽到的是讓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的內容。

  該哭的是,撿飯兒還真的將浴桶打翻潑濕了地面,也將桌椅全拆得支離破碎,而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卻要像只待宰羔羊般落入動歪念頭的老虎口裡?

  該笑的是,他竟然一點也不為撿飯兒的傻氣舉動感到氣憤或者是厭惡,反倒有股正中下懷的欣喜感。

  其他姑娘們使來令他感到厭煩和無趣的拙劣小手段,撿飯兒使來卻讓他感到是種可愛的行為,這是因為他已經對她動了心的關係嗎?

  環境造就成的堅強性子、讓師父給磨出的溫順性子、良善助人的慈悲性子,還有女兒家愛嬌的性子……總合起來真是教人無法不從心底去喜愛她。

  哎!不過,撿飯兒那股奇怪的蠻勁,認真發揮出來倒也挺嚇人的就是了。

  傅隱睿在打算推開房門前露齒笑了笑,想著:撿飯兒啊撿飯兒,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你究竟是想要我早點歇息好養足精神,還是想要折磨我呢?

  「二師兄,對……對不起,我……我不……不小心把浴桶打翻了,還……還不小心跌了跤,把……把桌椅給壓壞了……」

  因不習慣說謊而心虛又心慌的撿飯兒,明明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草稿,但仍覺得自己這謊扯得是漏洞百出,教人難以信服——

  這麼大又這麼重的浴桶會無緣無故的打翻?她這沒長三兩肉的身子能將桌椅給壓爛?

  撿飯兒對自己的解釋一點兒信心也無,實在是擔心極了傅隱睿會追根究柢,她緊張地絞著手指頭,不住地在腦海裡頭練習應答之詞。

  「哦。」傅隱睿以強大的自制力壓住幾乎要爆出嘴角的大笑,僅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真是有當戲子的天分。

  「哦?」他只有這樣的反應而已?完全不問她是如何「不小心」的嗎?

  撿飯兒已經默背得滾瓜爛熟的說詞一點兒都沒派上用場,這使得她鬆了一口氣,又有點失望。

  「嗯。」逕自走向床榻,自在地脫去外衣、鞋襪,傅隱睿回頭向撿飯兒招呼道:「不是該早點睡?」

  「啊?哦!對對對,要早點睡,是該早點睡。」

  撿飯兒呆呆地依照著傅隱睿的舉動,也脫去外衣和鞋襪,端坐在床沿。

  見到撿飯兒嬌憨惹人憐的神態,傅隱睿內心不禁起了一陣難以自持的悸動。

  他垂下眼險,柔和了素來嚴峻的眼神以及唇角,伸臂攬住撿飯兒小小的肩頭,讓她斜倚在自己的懷裡。

  傅隱睿這柔情親暱的舉動,使得撿飯兒一張小臉熱烘烘的紅了起來,胸房內的心兒也怦怦怦的跳著,腦袋瓜子霎時全糊成了一團。

  「撿飯兒,明天到鳳吹山莊給公冶老爺子送完了壽禮,你就別回鐵猴山去了。」傅隱睿柔聲對撿飯兒說著。

  「別回鐵猴山?那我要去哪兒?」撿飯兒微微掙開了迷霧,卻又陷入一片迷憫,她將肩頭離開傅隱睿溫熱的胸懷,有些驚愕地問著。

  「跟二師兄回去可好?」他傾身讓自己的氣息完全籠罩住她,相對的也沉浸在她浴後的自然體香之中。

  這樣的距離,這樣不合禮數的親近,撿飯兒應該是要感覺到不自在的。

  但是她卻沒有那種「應該」的感覺,心房中反倒是有種被珍視的甜蜜欣喜。在情鍾心儀的先決條件之下,所有的「應該不自在」全都變成了「不應該不自在」

  「好。」心神恍惚的撿飯兒脫口應允,隨即又發覺自己根本還沒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跟二師兄回去?」她望著仍然輕摟住自己肩頭的傅隱睿,九宮鳥似的重複他之前的話語。

  「嗯。」他含笑地看著她充滿訝異的小臉。

  「跟二師兄回去哪裡?」她好似忽然變傻了,繼續呆呆問著。

  「回二師兄的家。」

  「回二師兄的家做什麼呢?」

  「回二師兄家做二師兄的新娘子。」

  「啊?做二師兄的新娘子?」

  「嗯,不好嗎?」

  撿飯兒眨巴著一雙圓眼睛,一時之間竟忘了該如何自喉嚨裡發出聲音來說話。待她由傅隱睿滿佈柔和笑意的眼瞳中看見自己呆楞的倒影之後,才漸漸尋回了神智。

  「師……二師兄,你……你說這些話,不會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一點嗎?」撿飯兒幾乎不能相信方纔那番話是由傅隱睿口中說出來的。或許是一切太過於人意,反倒使她之前拋到九霄雲外的良心突然自動歸位進胸坎裡,一開口說話便結巴了起來。

  「衝動?怎麼說?」傅隱睿彎唇笑問著。

  方纔在門外聽到撿飯兒的一番自言自語,她明明勇於爭取自己想要的,怎麼在臨門一腳時又忽然退縮了?這樣心思矛盾的姑娘還真是有趣得緊,難不成這是她以退為進的招數?

  「我的意思是,二師兄你是不是因為近來日日夜夜都和撿飯兒處在一塊兒,所以腦筋有點打結不靈光了,一不小心便以為撿飯兒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才迷迷糊糊地想把撿飯兒帶回家去做新娘子?」

  「哦?難道撿飯兒不是個好姑娘?」瞧著撿飯兒漲紅了小臉,神情嚴肅正經的說,傅隱睿禁不住想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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