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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古離 「知道最好,不然我就要勸妳先去通知妳所有的親戚朋友,該買棺材的買棺材、該買墓地的買墓地。」 「啊?」這傢伙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倪小珂發現自己後頸上的寒毛正一根根立正著。 當晚,倪小珂靠在吳隸身邊嬌聲問。 「吳隸我問你哦。」 「嗯?」 「你弟弟看起來有點像外國人耶。」 「楷?那是當然的,他是我父親和意大利籍太太所生,是個混血兒。」 「意大利籍?」 「嗯,他母親是西西里島一支旺族的長女。」 「西……西西里島?有黑手黨的那個西西里島?」 「呵呵,黑手黨多數有血源或姻親關係,楷當然多少脫不了那個淵源。」 「啊?!」 第十章 她的生命受到威脅了! 哦……不! 是她和她所有的親戚朋友的生命都受到威脅! 如果有一天她甩了吳隸,是不是就會被灌水泥沉到東京灣呢? 不對,那是日本黑社會,那意大利黑手黨是……是把人活生生的關在冷凍庫,和宰好的冷凍牛肉掛在一起嗎? 倪小珂心煩意亂的想著,後來又想起電視上的 PIZZA廣告畫面,使得她突然有種想吐的嘔心感。 鉛筆前端因快速在紙張上移動而沙沙作響著,握著筆桿的人,思緒也不停地紛飛。 雖然恐怖,可是那個吳楷卻沒像連續劇裡的男主角親人一樣,對她丟張沒有數字的支票,然後要她離開吳隸。 不過也真是奇怪,她和吳隸之間好像不太按照常見的交往程序。 先上床後才慢慢瞭解彼此、先同居後才漸漸有了感情,若照這個奇怪的規矩走的話,是不是該先生個孩子再結婚? 咦?孩子? 她這個月的「那個」來拜訪過了嗎? 不……不……不會是沒來吧?她剛剛還有想吐的反冒感,是心理作用還是真這麼快就有徵兆? 是哪一次沒有在萬全準備之下惹的禍? 沙發那次?或是廚房那次?還是浴室那次? 哎呀!都是隨心所「欲」惹的禍! 「小珂,妳快來看,我們去年畫的那個案子,總公司已經製作成影片了,但是有幾個場景的動作不夠流暢退回來要再修改。」 張淑婷尖銳的嗓音,打斷了倪小珂手上鉛筆描繪的動作,讓她停止了腦海裡的猜想。 「去年的案子?哪個案子呀?」倪小珂起身走向工作間角落的放影設備,和同事們一起注視著電視裡的畫面。 「搖動搖籃這一段的動作分格要再細一點,小寶寶的表情也連續的不好,媽媽餵奶的手勢頓頓的也要改。」動檢員邊盯著影片的播放,邊念出登錄在手裡紙張上的修改重點。 搖籃、小寶寶、媽媽、餵奶……這些尋常的字句像是火車要撞到倪小珂面前,讓她全身冷汗直流。 這麼巧?就這麼剛好讓她聽到她現在最不想聽的字眼!倪小珂之前在腦海理假裝揮去的恐慌,又擋不住地竄進心坎中。 她不敢猜想當同事們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時,脫口而出的會是「哇!恭喜妳。」還是「哎呀,那真糟糕。」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敏感,倪小珂覺得自己在下班回家的路途,觸目可及的儘是嚇壞她的景象。 同一部下樓的電梯裡有兩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大樓管理室的門口錯身而過一個拉著孩子的孕婦,騎車停紅燈時走過面前斑馬線的又是孕婦,不想注視她而轉頭看向右邊紅磚道上的行人——還是孕婦。 好吧,不看人看看店面。 天啊!右側是嬰幼兒童裝門市,左側是婦產科診所,就連行駛而過的公車車廂廣告,也是做月子中心的海報。 倪小珂暗自哀號,但也總不能閉著眼繼續騎車,所以她仍是小心地注意路況,忽然她發現馬路變得擁擠,原來是塞車了,而她,正前後左右被幼兒園、安親班的娃娃車團團圍住…… 「隸,那樣普通的女人真的好嗎?到處都有的平凡貨色,你不會因太過單純而感到無趣?」吳楷一提到倪小珂語氣變得十分不屑。 「楷,我不喜歡你談到小珂時的態度。」吳隸口氣嚴肅的道。 「哼!」 「或許就是小珂的普通、平凡、單純,我才喜歡上她的。」 「你是被她餵了什麼藥?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女人外表普通、平凡、單純,但就是這種女人最喜歡來哭啊、鬧啊、割腕上吊那一套,一旦被纏上了就很不好擺脫,而且就算能脫身,那股腥味也很難洗乾淨。」 「對我來說,戀愛就像是看書。遇到合心意的、感到喜歡的書,就會花非常長的時間很珍惜的慢慢讀,不是嗎?」 「隸!你不要跟我說你有娶她的打算!」吳楷語氣激動了起來。 「是她還沒有打算嫁給我。」 「隸……」 「嗯?」 「你是認真的?」 「嗯。」 「好吧,我明白了。」 又到了每日垃圾車來收垃圾的時間,倪小珂拎起打包好的垃圾袋,但離地三公分一秒鐘之後,又讓它回到地面上? 「吳隸,垃圾袋很重,今天你去丟好不好?」以她現在的身體怎麼能提這麼重的東西呢? 「你別在屋裡抽煙啦!」 「我不要吃魚。」 「牛奶要買家庭號的哦。」 「轉台、轉台,不要看恐怖片啦,看那種有教育意義的節目啦。」 「吳隸,我們過兩天把壁紙全部換成淡粉紅色的好不好?」 「音樂要小聲一點哦。」 「我們該用烘被機把棉被供暖點了。」 「浴室應該要鋪止滑墊。」 「咦?我把毛襪塞到哪裡去了?」 「快九點了,我要睡覺了。」 「不行!你不可以脫我的衣服,不要摸我!」 吳隸伸手摸摸倪小珂的額頭。「小珂,妳生病了嗎?」 拉起棉被密密實實地裡覆住全身,倪小珂頭靠在鬆軟的枕頭上僅露出一張小臉,悶悶的說:「沒有呀。」 「那妳怎麼……」怪怪的。吳隸沒將話完全說完。 沉默了一會兒,倪小珂才以極細緻的聲音說:「吳隸,我們……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沒有喜悅、沒有訝異,吳隸只是以慣有的溫和態度問著。 這麼鎮定? 是開始對她感到厭倦了嗎?還是他之前說要等她向他求婚只是在開玩笑? 失望、悲傷、不安、氣憤、痛苦……種種滋味籠罩著倪小珂,但她還是試著穩住氣息逼出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要問我為什麼?」 他緩緩地俯近棉被堆裡的她,緩緩地回答著,「除了妳是因為愛我、全心全意願意屬於我而願意和我相守一輩子,之外其它任何促成妳想和我結婚的理由,我都不接受。」 吳隸明白自己弟弟的個性,也猜想得到吳楷可能會對倪小珂撂下什麼威脅。 「那……那如果……如果是因為……因為……」原來吳隸沒有表情的表情,就是最可怕的表情。倪小珂訥訥地想著。 「沒有什麼別的因為,再多的因為我也不想聽。」 「如果是……因為孩子呢?」早說晚說還不是得說?她心中忽然產生豁出去了的勇氣。 他瞳孔緊縮時飛快閃過一抹快樂的光芒,但隨即隱去。 「一樣。」 「呃?什麼一樣?」他認真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可怕呢!倪小珂偏著頭看著好像有些陌生的吳隸。 「生不生下孩子這由妳決定,但是我接受妳想與我結婚的理由,還是一樣只有那一個。」 「我已經很愛你了呀!」 「我知道,但是妳自己還不夠確定。」 「你……你怎麼那麼拗啦!」 「我只是要求純粹,況且,倘若妳自己都沒有百分之百確定妳對我的感情,那妳又要如何說服我相信妳?」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愛你了,要跟你離婚呢?」 「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測,我只要求當下、只要求當妳我在結婚證書上簽下名字時的那一刻,沒有其它任何附加條件,而就僅僅是相愛一個因素。」 「吳隸……」 「嗯?」 「你頑固、執拗、不知變通、選擇性任性,還有——」 「我承認。」他眼中藏笑。 她歎了口氣,「像小孩子一樣無可救藥到幾近無聊的浪漫!」 「浪漫?呵呵,也許是,但或許也是另一種角度的實際。」 夜闌人靜好夢正酣。 吳隸萬分不想去擾她睡夢,但他不受控制的焦躁,不斷催促著他輕輕搖著懷裡的寶貝。 「小珂……」他真該死,就不能等天亮再問她嗎?吳隸懊惱自己的魯莽。 「唔……什麼事?」摸索著床頭上的小燈開關,即使是微暈的光亮仍使倪小珂皺了皺眉頭。 「妳懷孕了嗎?」 待適應了光線,她瞄瞄床頭上的座鐘,「隸,現在是半夜三點……」 「對不起,那……那妳再睡吧。」他飽含歉意地伸手扭轉小燈上的圓形開關,讓亮光完全消失。 「嗯,好像是……」她再度閉上眼縮進他的懷裡,迷迷糊糊的咕噥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