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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董妮    


  天!再繼續下去她非渴死不可。

  「誰來救我……楚戊……」無力地呻吟著,她的喉嚨痛如火燒。

  眼睛逐漸無法視物,黑暗像張天羅地網,不停地威逼著她的理智離去;除了喘息之外,她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完了,真的完蛋了,脫水症狀越來越明顯,她的生命火花正在逐漸消逝中。

  「楚戊……」唯有不停呢喃著他的名兒,她才抵抗得住死神銳利的鐮刀。

  但還能撐多久呢?

  好後悔,她為何不在憾恨發生前就告訴楚戊她喜歡他?他明明給了她無數的機會坦白,她卻因無聊的矜持而白白錯失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錯過——

  「楚戊……」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景象,那個大笨蛋,就像根木頭那麼銼,任她為非作歹……不!仔細相處過後,才發現楚戊其實一點兒也不笨,他八成早發現了她的惡作劇,只是人太好,老替她著想,死命忍著不拆穿她,只等待她哪天想通,再自行跟他招認。

  「對不起,楚戊。」倘若上天真不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她就在這裡懺悔。「其實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沒有喪失記憶,我接近你純粹是為了報仇,我誤會你了,以為你是殺姊姊的兇手,但我錯了,殺姊姊的兇手應該是……」魏秋燕說兇手是李成允,可能嗎?

  記得那一日,姊夫整天都在家幫她一起籌備聖誕舞會……啊!不對,姊夫出去過,近午時分他說有事上公司一趟,直到入了夜才回來,將近七、八小時的時間,要上台北殺一個人並不困難。

  真是姊夫殺了姊姊?一股惡寒自腳底升起,瞬間冷卻了她灼熱的體膚。

  想到這三年來,她一直跟一名殘忍的殺人兇手共居一室、同飲同食……天,她的心臟幾乎麻痺。

  「小萸!」

  忽爾,一陣冷風吹過,嚇得她手腳冰涼,不停地發著抖。別……別殺她,她還不想死啊!

  「楚戊!」拜託,誰來救救她?「楚戊……」

  「我在這裡,小萸,你睜開眼瞧瞧……」嚴肅中摻雜著冷厲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是標準楚戊式的語調。

  但怎麼可能?他哪會知道她讓魏秋燕給陷害了,關在這輛紅色轎車的後車廂內?這一定是她的幻覺。

  「不要,別殺我,楚戊……」無數的淚珠自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渲染得她蒼白的頰更形憔悴,教人心憐。

  「不怕的,小萸。」一雙大掌小心翼翼抱起她顫抖不已的嬌軀。「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別怕……」居然將她折騰成這樣,可惡!楚戊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

  從他懷裡釋出一股安然的愉悅感,直衝朱萸心底,將她近乎破碎的意識一點一滴補綴了回來。

  「楚戊……」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身子像一葉扁舟,被和緩的波浪推得一晃一晃的,好舒服,比她想像中母親的懷抱還要舒服。

  「我在這裡。」楚戊低下頭,撫慰的輕吻印上她額頭。

  「嗚,楚戊……」她忍不住抽噎出聲,迷濛的眼中滑下兩行解脫的淚水。終於,她可以脫離那個水深火熱的地獄、安心地休息了。方睜開的秋眸再度閉上,嚇得楚戊一張鐵青的峻顏頓成死白。

  「小萸!」他溫柔地搖著她,冷汗浸透了一身佈滿塵灰的衣衫。「你別嚇我啊!小萸。」怎麼突然暈了,難不成……「快叫救護車!」他驚喊。

  「將軍,救護車不就在那兒嗎?」臨出門前,楚戊就要手下叫了救護車隨行以防萬一,怎麼事情真發生了,楚戊反而慌得連有救護車的事都給忘了?

  一經提醒,楚戊忙抱著朱萸往救護車停靠的方向衝去。

  「醫生,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將軍,別擔心。」被吼得差點耳聾的醫生不由得皺起了眉。「朱小姐只是得了輕微的脫水症,沒生命危險的。」

  「可她的臉色好蒼白,氣息微弱得我幾乎聽不見。」好怕,他好怕!怕尋尋覓覓了三十載才找到的心中寶就這麼消逝無蹤,他還沒有疼夠她呢!

  「那是因為她太累的關係。」醫生說著,先灌朱萸喝下一大杯鹽水,再為她注射營養劑和生理食鹽水。「只要好好休養一晚,明天又活蹦亂跳了。」

  「是嗎?」楚戊鬆下一口氣,再也端不住平素的冷峻,厚實的肩膀重重地垮下;此時此刻,他也不過是個沉溺於愛情海中的男人。「那就好、那就好……」細語呢喃不絕,聲聲句句皆是他的真心。

  適時,一名部屬推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來到楚戊面前。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魏秋燕。

  判斷出朱萸的失蹤與超市裡最後見到她的女人大有關係,楚戊命人找來了超市裡監視錄影機的所有帶子,一段段地比對,終於查出了魏秋燕的身份。

  而後,他下達搜尋令,動員台北市內所有帝國成員,幾乎翻遍了整座台北盆地,最後在天母逮著了魏秋燕,逼問出朱萸的下落。

  隨即,他綁了魏秋燕,押著她來到這座停車場尋找朱萸的下落。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及時救出了朱萸,未曾造下憾事。

  「將軍,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部屬問道。

  楚戊狠戾的視線掃過魏秋燕,這一輩子,他從沒有恨人恨到想置人於死的心情,在他心裡,每一條生命都是可貴的,不得輕易毀之;但此刻,目睹朱萸被折騰得憔悴不堪的花顏,他真想殺了魏秋燕。

  「先押回帝國內關起來,若朱萸沒事便罷,否則,我要她陪葬。」冷峻的話語為這酷熱的秋天帶來第一絲冷意,凍得場中諸人盡皆一寒;愚蠢啊!魏秋燕,竟惹火了「黑暗帝國」內最溫和的大好人楚戊,如果連楚戊都憎其入骨,又有誰肯憐惜她的不幸而義伸援手?

  那個女人竟敢再度傷害他的天使。

  該死,她該死!

  這回他絕對不會只是懲罰她一下便罷。

  他要重重地教訓她,教她再也不能靠近天使一步。

  啊!他的天使,他這樣費盡心思地保護天使,希望天使能諒解他的苦衷,早日回到他身邊。

  第九章

  不要!別這樣對她,後車廂裡又熱又悶,別把她關在裡頭,她會死的。

  誰來救她?她好難受,喉嚨燙如火燒,整個身子都被抽空了。

  楚戊,他在哪裡?他不是很疼她嗎?為何還不來救她?

  楚戊、楚戊、楚戊……

  一陣陣痛苦的呻吟發自床上教夢魘給糾纏著脫不開身的朱萸,儘管膽大,但畢竟年少,怎堪得起一番生死折磨?她害怕得噩夢頻頻、輾轉難眠。

  「小萸!」夜半時分,楚戊讓朱萸聲聲不歇的夢話給驚醒,忙不迭跳下沙發,直衝她身旁。「我在這裡啊!小萸,我在這裡,你睜開眼瞧瞧……」因為房子炸壞了,這些日子他們都窩居在他辦公室的休息室中,不過她睡床、他睡沙發就是了。

  「壁壘分明」的原因不是他不動心、甘做柳下惠,只是他從無欺負女人的習慣,愛她就要疼惜她,是他一貫的想法。

  「沒事了,小萸,醒醒,別怕,我在你身旁啊!」輕輕地搖著她,一句句溫柔慰哄將她自恐怖的噩夢中拉出,還回一片安然。

  朱萸緩緩睜開眼。「楚戊……」不是夢,她真的脫險了,是他救了她。

  「是我。」他舉袖輕拭她滿頭滿臉的冷汗。「覺得怎麼樣?我本來要送你去住院的,但醫生說你沒事,堅持不肯收,沒辦法,我只得將你帶回來。」

  「楚戊……」軟軟地喚了聲他的名兒,她恐慌的心才漸漸定了下來。「我好害怕。」揪著他的衣袖,她忍不住細細嗚咽了起來。

  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大掌拍撫著她抖顫的背脊。「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將你保護好,對不起。」

  她螓首埋在他懷中,淚流不停地抽噎著。「她說要跟我談話,我不知道她想害我。」當魏秋燕當著她的面將後車廂蓋給關上時,她一顆心簡直要嚇停了。「她把我關在後車廂裡,那裡頭好黑、又熱又悶,我嚇死了,嗚……」

  「你受苦了,對不起,我太晚去救你。」輕吻著她頰上的淚,他為她的飽受驚嚇心疼不已。

  「我一直在叫你。」她揪著他的衣衫,哭得他的前襟濕成一片。「求你快點來救我,可是我等了又等……嗚嗚嗚……我以為你生我氣,不來了……」

  「怎麼會呢?」他捧起她的臉,銳利的眼眸依舊魄力十足、卻又顯得無比溫柔地凝視著她。「你明知我不會生你氣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生你的氣。」

  「嗚……楚戊……」早知他是個大好人,她的等待不會白費,但聽他親口說出,她一顆心照樣悸動得狂跳如擂鼓。

  「好了,別哭了。」他盡力地彎了彎唇角,努力想給她一抹撫慰的笑,只無奈老臉皮僵硬了太久,無論怎麼擠,溫柔的笑容沒有、嚇人的詭笑倒有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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