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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丹菁    


  「倘若你不要我,這世界上就沒有人要我了,那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這是她的肺腑之言。說她卑鄙也好,說她無恥也罷,倘若用死可以逼他回頭,她絕對會二話不說地去做。

  「禎兒,你根本不是妖孽,你甚至可以說是天仙下凡,你知道嗎?」石泫紜一步步慢慢地走近她,冷峻的眸直瞪視著她不斷靠近池邊的身軀。「八王爺是為了保護你,才會任那些謠言被恣意散播,你根本不是妖孽。」而他才是真正該躲藏在黑暗中的妖孽。

  「可是王爺府裡確實因為我而發生了數樁命案,那些全都是真的!」她驚懼地睇著手中通身黝黑的風鏡,又抬眼看向他。「但是你不怕我,你不會怕我的,是不?你會答應留在我身邊的,是不?」

  只要他願意留下陪她,她便願意留下自己詭異的性命活下去;可倘若他不要她,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以這種見不得人的姿態存在。

  「我……」兩人的距離的莫兩丈遠,看到她再次挪近池邊,石泫紜不敢再貿然前進,只是隔著一段距離緊盯著她。

  她的以死相逼令他心痛如絞,是因為她的厭世、是因為他在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其實你只是在利用我,是不?」李禎突地揚起笑,感覺風在林梢間滑過,吹起了她的發,亦吹動風鏡上的波紋,緩緩地浮出文字。她呆滯地將風鏡拿高,讓他可以看清楚上頭的字。「風鏡上頭寫得很清楚。」

  石泫紜在微風中瞪視著風鏡上浮現「虛情假意」四個大字,仿似蘸血塗上似的。難不成風鏡真可以預言、可以探古觀今?

  可……不對!他對她的感情怎麼會是虛情假意?他沒有單純到錯把同情當成愛情看待!可是風鏡上的字……那些字到底是怎麼顯現的?

  「十年前,在一場賞花宴上,三娘小產了,因為我討厭她,遂我不斷地詛咒她,而她真的應了我的詛咒小產;那時風鏡上頭,清楚地顯現妖孽兩個血字……」

  這不正意謂著她真是妖孽?

  她不知道風鏡為什麼會顯現文字,更不懂為什麼會顯現這些字;許久未曾見過風鏡顯字,如今風鏡上頭卻顯現著如此傷人的字句……

  無妨,只要他肯要她,儘管只為了利用、儘管只是虛情假意,她也不在乎。

  「禎兒!」

  見她的身形踉蹌地倒向池畔,石泫紜體內突地湧出一股噬魂的力量,他向前一躍,在她落入池子前撈起她纖弱的身軀。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風鏡上的字,到底代表著什麼?

  第八章

  無憂閣

  石泫紜坐在閣樓後院的欄杆上,手上的扇子瀟灑地搖著,一雙無神的魅眸直盯著手中黝黑的風鏡。

  這玩意兒壓根兒不像是傳說中的祥物。

  倘若這塊看似石頭的風鏡真是十二面古鏡之一,怎麼會顯現那種詭異的字眼?倘若這只是一塊極為平常的石頭,又怎麼能顯現出字句呢?

  可怪得很,現下他拿在手中,這塊風鏡卻又恢復成原本的石頭,壓根兒看不出它到底是怎麼顯現出字句的。

  這其中定是潛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自遠古時期所流傳下來的古物,通常會在以訛傳訛下被人渲染誇大,流傳到後世,神物經常會被扣上神奇的功能。說不准這面風鏡根本沒有任何功用……

  「唷,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本殿下托付給你的大事忘了,想不到你倒有時間在這兒憶美人。」

  李誦不識相的聲音隨著微風傳送到石泫紜耳中,令他沒好氣地睇向他,大有一股想將他掐死的衝動;倘若他不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他肯定會先殺之而後快。

  「這是你要的東西。」

  他將手中的風鏡丟給他,壓根兒不管他是不是接得到。

  原本已經把李禎的倩影藏入心底深處,如往常一般,只要是他不願回想的記憶,全都一併抹煞掉;可他的一句話,又輕易挑起他掩藏不了的思念。

  「這是什麼?」李誦身手俐落地接住風鏡,卻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要的風鏡。」他好不容易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把她忘了,可李誦的一句話,令她的倩影又破繭而出,滿滿地充塞在他的胸臆之間。

  那一日,他把她留在王爺府,不知道當她醒來後,會多麼恨他。

  但,恨又如何?他寧可要她現下恨他,亦不要他日在黃泉底下讓她怨他。

  「風鏡?」就是這麼塊平凡的石頭?

  「是八王爺親自交給我的,絕對假不了。」

  「那麼,時機已成熟,該是咱們行動的時候了,只是……」李誦看著他問:「這風鏡到底要怎麼探古觀今?」

  「天曉得!連八王爺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石泫紜有點微惱地走入房內,壓根兒不想理睬這玩意兒到底要怎麼使用,他現下滿腦子全是李禎的身影,眼前全都是她該死的淚眼。

  「怎麼著?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光火。」李誦微愕地跟在他身後。「難不成就因為被你救起的姑娘離開了,再加上八王爺要你娶他那個醜八怪公主,遂你光火了?」

  石泫紜向來極愛美物,要他娶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即使是身為公主,怕亦會令他退避三舍吧!也莫怪他會臭著一張臉。

  「你在胡說什麼?」對了,衣大姐不知道禎兒便是馭祥公主。「這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要我去找風鏡,八王爺怎麼會以此事要挾我?」

  「要挾?依我看不是這樣吧!我聽說那日在「太央殿」上,你大哥可是拿著八王爺的免死金牌逃過一劫的。這人情是你欠下的,可不是我。」李誦狡黠地笑著,絲毫不認帳。「不過,娶馭祥公主並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她還是個公主。」

  哎呀!說起這件事,他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你懂什麼!」石泫紜突地暴喝一聲。「我……」倘若可以,他定不負她,但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沒有辦法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了她,他做不到啊!

  「唉,既然你不想娶她,我倒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瞧他那麼痛苦,彷彿要他娶馭祥公主,便要他去死一般,他不如大發善心說出來,讓他往後犯不著再這麼痛苦了:「昨兒個八王爺把馭祥公主送進國公宅邸,這下子你就不用再煩惱馭祥公主的事了。」

  「八王爺把馭祥公主送進國公宅邸?」石泫紜怒目欲裂地揪住李誦的衣襟。

  怎麼可能?八王爺口口聲聲要他保護禎兒,怎麼會把禎兒送到國公那老奸臣的宅邸去?

  「你到底是怎麼著?」李誦錯愕不已地瞅著他陰鶩的臉。

  「你別管,只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可惡,這幾日來,處理完大哥和李宸的事後,大哥的眼線發現了李宓的蹤影,遂又帶兵出城去尋李宓;而他一直待在石府裡,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國公占天象,說大唐頹靡必出妖孽,而妖孽即是王爺府中的公主。」雖說他不明白石泫紜到底是怎麼著,可自他鮮少動怒的溫儒性子看來,他會如此怒不可遏,必定是和馭祥公主有關。

  不過是幾天的光景罷了,他是怎麼攀上馭祥公主的?

  那感覺彷彿他投注了極深的情感似的;但聽說馭祥公主貌不驚人,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況且衣大姐方才同他說,泫紜和那位被他救起的姑娘之間相當曖昧,倘若真是如此,他又怎麼會對馭祥公主……

  「可惡!」石泫紜鬆開他的衣襟,狂然仰天暴喝一聲。

  整幢樓閣為之顫動,令李誦不禁傻眼。

  不會吧!他不是個不曾習武的文人嗎?怎麼會……

  ***

  夜正深。

  石泫紜身著勁裝,一身比黑夜還沉的黑,隱身在黑夜中潛入國公宅邸。

  他一雙妖詭攝魂的魅眸戒慎地瞪視著守衛森嚴的宮內校尉兵,身形如詭魅似地飄進通往寢房的迴廊。

  聽李誦提起,張鹹將李禎囚在他的房裡,說是要在明日子時用她的血開祭,祈求大唐運勢亨通。

  哼!那全是他的片面之詞罷了,他知曉張鹹確實是懂一些奇門遁甲之術,但在皇上跟前,他靠的不過是舌粲蓮花的本事罷了。

  而今,他居然把念頭打到禎兒身上來!

  一閃身,避開巡邏的校尉兵,他隨即潛入寢房裡。登時發覺張鹹早已睡死在裡頭,卻不見禎兒的身影。

  「禎兒呢?」石泫紜不禁喃喃自問著。他心急地往前又走一步,才發覺在這間寢房還有一間小房間,他隨即掀開布簾。

  望見一抹纖弱的身影趴伏在地上,石泫紜一躍到她身旁,將她擁入懷裡,探著她的鼻息,發覺她尚有氣息後,他心頭的不安總算平息了些。

  「禎兒、禎兒!」他輕拍她瘦削的下巴。

  「泫紜?」李禎幽然轉醒,輕眨著如羽扇般的眼睫,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卻聽清楚了令她魂牽夢瑩的聲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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