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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丹菁 「阿籬,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聽她這麼一說,他不禁欣喜。 「需要我的幫忙?」 他需要她?是什麼樣的需要!十方籬思忖著。 「我希望你可以幫我除掉北條家甫上任的將軍。」見時機成熟,土御門也不再嗦。 「我?」十方籬一愣,隨即抬眼,隔著障子的縫隙,望著他殘酷的臉。「不行的,我無法做這種事情,我……」 她只會除魔,只會破念,她還不曾殺過人,他竟要她…… 「這一戰,關係著皇室一族的未來,身為皇室一員的你,難道忍心要眼看著皇室毀在亂臣的手中,也不願意幫我的忙?」他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儘管如此,也不一定要殺人。」她仍是不願做這一件事。皇室與她何干,皇室存亡與否,為何要由她背負責任? 「阿籬,這是戰爭,倘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他懷柔迂迴地道。「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偌大的皇宮淪為地獄?儘管你可以做到視若無睹,但是我卻不行,我背負著一族的命運,為了捍衛族人,即使再殘忍的事情,我也一定要做。當然,要我為了族人求你,我亦是心甘情願。」 「可是……」她感到左右為難。 別說是人,她連只蚊蠅都不曾殺過,現下要她殺個人,著實是太為難她了;而且,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要她如何下手? 她辦不到,她真的辦不到! 「好,如果你真的可以坐視不理,我也不願意再求你。」土御門悻悻然地說道。倘若不是由於一些落魄貴族都已倒戈在一些武將之下,讓整個皇宮形如空殼,毫無抵抗的武力可言,他又豈會將她請回京城? 「不是的,我只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倘若是要她去做別件事,她必定會欣然接受,可要她殺人,這實在是……太為人所難了。 「阿籬,你聽我說,殺了一個人,可以換來幾百條、甚至幾千條的人命,那麼犧牲一個人的命,不也是值得的?」 土御門淡漠地說完,卻又無奈地歎氣,十方籬瞧在眼底,纖白的玉指互絞著,心中天人交戰。 「我明白了……」 她明白,她才是那一個被犧牲的人,但若是如天皇所言,一個人的命可以換取那麼多條的人命,那亦是值得的;尤其,她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好,那我便要你下嫁於他,陪侍在他的身邊,等待大好時機,再把他給除掉。」土御門興匆匆地說道。「對了,待新嘗祭舉行之際,他到皇宮裡來的時候,我便招待他上一條宅邸去,由你親自接待他,讓他成為你的丈夫;如此一來,事情便能完善的解決。」 「可是我不能……」 要她與不曾見過面的人成親……別說她是一個守身戒的齋宮,光是她身上所流的血,也令她不敢去愛人,不敢再將腥臭的血源傳承下去。母親曾經犯的錯,她定是不會再犯的,她絕不會讓她的孩子走上和她一樣淒涼的路。 「那不過是為了讓源拓朝能夠多待在京城裡的借口罷了。」他解釋著,醜惡的臉上眉飛色舞。「若是將他拉離他的勢力範圍,一旦在這裡待久了,將他身邊的軍全釋去,事情便萬無一失了。」 別說十方籬有著殺人於無形的魔力,光是靠她這一張令人縈魂系魄的美顏,有多少個男人能夠不為她所惑,更何況源拓朝不過是個不起眼、窩囊無用的賴朝之後,他豈可能不被她給迷得神魂顛倒? 待他將源拓朝牽制在京城裡,等他招兵買馬,聚集大批的武將與落部,再命她把他給殺了,他便能以此減去北條家的勢力,讓原本的主權回到皇室身上,而不再只是空有虛名的傀儡政權。 「我知道了。」 瞧他想得出神、想得忘我,十方籬只能苦笑;他的願望太過於淺顯易懂,即使遮去埋在心中的魔眼,她仍可以看見他明顯的慾望。 「既然知道了,可不能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想著政權即將回歸,土御門笑逐顏開,牽動著喉頭,逸出一聲聲益發狂妄的笑聲,卻突地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 「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天皇如此開懷?」 低柔而夾帶著嘲諷的濃濃笑聲之中,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邪魅魔佞,令跪在殿上的十方籬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寒凜,身子不住地打顫。 「拓朝!?」土御門惶懼地喊道。他雙眼圓瞠,卻不敢直視他。他怎麼會來了?為何外頭的守衛全都沒有人向他呈報!難道是全軍俱滅,全都不留活口了? 天,倘若他方才講的話,全讓他給聽到,他會怎樣對付他呢! 驚慌之餘,他眼角餘光瞄到障子裡的十方籬,頓時又覺得信心百倍;是啊,沒什麼好怕的,他有半魔在身邊,他又有何懼? 他是殺不了他的,不只因為他是一個無用的貴族之後,更因為自己的身邊有著一隻聽話的半魔。 「陛下,怎麼了?怎麼又突然不笑了,是我擾了你的興致嗎?」源拓朝唇角漾著笑,邪美的俊臉噙著令人難以解讀的意味。 他一步步地走向土御門,邪肆的黑曜眼瞳更是狂妄地落在障子裡頭的纖弱身影,直到他超越了障子,來到土御門的面前。 是他!? 十方籬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會是他! 即使換了髮色、變了眸色,她仍是可以一眼看穿他的本質,認出他便是方才站立在樹梢上的魔。 他的身上毫無掩藏地漾著漫身妖氣,俊美不似人類的面容,以及勾笑詭邪的唇角,還有那一雙令人生畏的寒眸……他不是人類,他絕不可能是人類;不只是因為進宮裡前匆匆一瞥,讓她瞧見他古怪的身影站立在樹梢上,也是因為他的身上有一股懾人的妖氣。 但是,他怎麼可能進得來? 在她進紫宸殿之前,她明明在整個皇宮之內設下結界,只要是靈體,便無法進到裡頭才是,為何他…… 難不成他不是靈體? 若不是靈體,難不成是有人附身在原本的人身上? 可若是被附身,為何他的體內沒有殘留原本那人的意識,全然是他這個宿主的意識? 莫非……他與她是同族!? 皆不是怨念所生,更不是被慾念所吞噬的靈魂,而是一出生便已是渾然天成的魔物? 「陛下,這一位是……」 睨著土御門瞠目結舌的模樣,源拓朝更是囂狂地笑著,魔魅的眼瞳直視著障子後的十方籬,心裡則思忖著該如何摸清她現下的底細,又該如何將她納入自個兒的羽翼之下。 「她是我的皇妹。」經他這麼一問,土御門才稍稍拉回神智。「由於被上皇送到伊勢神宮成為齋宮,遂到現在才又回到宮裡,甫賜了封號。」 「哦?」源拓朝微挑起眉頭,邪魅的眼瞳直瞞向她,像是穿透了障子,直視著她疑惑的眼瞳,淡淡地扯動唇角。 原來是王女?如此一來,他若是要得到她,是否又多了一點困難? 「十方籬拜見拓朝將軍。」 她輕輕地伏身,纖纖玉指卻拍向地面,一道凌厲的伏魔式神,以透明的氣息襲向源拓朝的雙腳,往上攀爬至他的腰間,卻見他的大手往下一拍,在腰際間擒住了飛躍的伏魔式神,隨即狂妄地甩了甩手,像是沒事般地向十方籬應道:「籬殿不用客氣。」 她既是受封的王女,現下的身份應是內親王吧,源拓朝在心裡思忖著他才得到的知識與時代背景。只是沒想到她真如他所想,體內果然擁有魔物的氣息,夾帶著些微的人味。 「你今天怎麼來了?不是明天才會到的嗎?」見兩個人行過禮,土御門欲掩飾方纔的失態,遂拿出威嚴的姿態面對他。 「是提早到了,順而奉北條大人的命令到京城裡走動、走動,免得讓陛下忘了我是誰。」他淡笑著,幽冥的雙眼卻無絲毫笑意;只有他自個兒明白現下扮演著什麼角色,不過,若是太窩囊的角色,他可是演不慣。 他灑脫慣了,也隨性慣了,是這樣的桀驁不馴、狂浪不羈,自然學不會那畏首畏尾的蠢模樣;從今日起,源拓朝不再是往常的源拓朝,他要改變這個人的歷史,要改變眼前這個女人的命運! 「是嗎?」土御門咬牙地道,卻不敢哼聲。 北條氏實是太瞧不起皇室了,竟找了一個最窩囊、卻又是惟一擁有賴朝血統的貴族,在他的面前耀武揚威,壓根兒忘了他這個天皇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只是方才見陛下笑得好開心,不知所為何事?」 「呃,是為了新嘗祭的事情。」 或許是太過於畏懼,令他忘了自己一開始便打算要說的事情,反倒扯出一堆不著邊際的話;不過,新嘗祭的事倒也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也是為了祈求皇室大勝,才提早舉辦的。 「新嘗祭?」 若是他沒有記錯,新嘗祭不是應該是在新年時,為了酬謝各方大神所賞賜的米穀類所舉辦的;怎麼現下尚未入冬,便要酬謝天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