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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段小樓 "要是笥儂問起我的話,那我該怎麼回答。"瓦西雖不願這麼做,但此事已讓他沒有第二種選擇。 "就跟你以前說的一樣不就結了,而我們也會配合你的。"盤古暗自決定,以後這事就別說開,為了這小倆口的未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不過天魅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們能擔保他不說嗎?"瓦西仍覺不妥。 "我曉得他一定會說,不過,也許在十年,那也許是二十年、或許五十年後也說不定,到時候就算讓笥儂知道,也都老夫老妻了,還計較什麼?到時我們早就作古了,看也看不到,就隨他們年輕人去吧!"盤古認為與其讓她知道真相,不如永無止境地瞞下去。 "納德,你也同意這麼做嗎?"畢竟他也是笥儂的親人之一。 "到時你們都作古了,不就我最倒霉?但為了笥儂好,我倒些霉也無所謂。"言下之意,納德也同意這樣做。 "那既然達成協議,我們就這麼辦。瓦西,我在此為我十年前的所作所為跟你道歉,欠你們的,我會全部補償在笥儂身上。"燧人頑固的態度總算軟化。 "你最好用白紙黑字寫下來,對你們這種人,我還是小心以求自保。"瓦西要求燧人當場寫下切結書,並蓋上手模,這可是他唯一的保障,對笥儂來說,更是一份權益。 笥儂並沒有離開巴黎市區,只是在街上閒晃兩、三天。 她離不開此地所帶給她的美好回憶,況且,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這幾天,她過得很平靜,從一個絢爛的熱舞酒娘,成了一位平凡女子;從一大堆男人拱著她口喊甜心,到如今連和陌生人與她擦身而過也無動於衷,她很能釋懷,至少該擁有的她都擁有過了。 昨夜,她曾請人打探瓦西和納德是否已被放回去,很欣慰地,她聽到好消息,店裡開始有人在整修,而且她也知道瓦西和納德正從殘垣破瓦中開始建立新家園。 這樣她就放心了…… 她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回去找瓦西爺爺,免得那些壞人又來找麻煩,豈不是增添他們的困擾?她彷徨得不知該怎麼辦,不能回去找瓦西爺爺,又不能見天魅,這叫她要何去何從?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一位老太大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小姐,你要不要買一包'忘憂花苞'?只要七塊法郎就可以讓你把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喔!"一位滿臉滿皺紋的老婆婆,從花籃裡拿出一包種籽,希望笥儂可以買下它。 不知不覺中,笥儂發現她竟走到艾菲爾鐵塔下方,滿是璀璨燈光的夜燈,將這座巴黎的標竿照得更為宏觀明亮。 "什麼叫做'忘憂花苞'?我怎麼從沒聽說過?"笥儂接過花苞一看,幾粒粉紫色的苞囊,大小不一的躺在小塑膠袋當中,拿近鼻子一聞,還透出微微的花香味。 "小姐,晚上來艾菲爾鐵塔的多半是情侶,但要是孤單一人前來的話,一定是感情上遇到挫折,你可能不知道,在二十世紀結束前,據估計就有將近四百人從塔頂跳下來自殺,而且一半以上是女性,為了預防愈來愈多的人自殺,所以我們就在此賣起'忘憂花苞',讓單身上塔頂的年輕男女,能夠忘記以往的不愉快,重新過新生活。"老婆婆很有耐心地替笥儂解說,她覺得能多救一個人,對她來說也是一項福報。 "那這種'忘憂花苞'要怎麼使用呢?"她覺得自己似乎很需要這種東西。 "一般人只要面向塞納河的方向,口中默念所要忘記的人或事,然後在邊念當中,將花苞朝空中一顆顆撒去,這樣就能讓花苞將你的憂傷帶走。 "若是你想忘得更徹底些,可以拿對方曾經給過你的信物,像是手帕、頭巾,或者是常用的小方中,將花苞包在其中,一口氣將它給拋出去,這樣效果會更好。"老婆婆不厭其煩的為她解說。 想不到現在還流行這種東西,這樣的方式說穿了不過是一種形式,但多少能慰藉一般人的心靈,笥儂暗忖。 "好,我買一包,這是七塊法郎。"她將零錢交到老婆婆手中,內心感慨萬千,懷疑自己是否真能忘得了天魅? 不過老婆婆卻沒有收下她的錢。 "小姐,我不收你的錢,並且再多給你一包。" "老婆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你會沒錢賺的。"笥儂滿腹疑慮,對於老婆婆這種做生意的方式頗感不解。 "因為我從你的眼神中發現,你對你的感情很執著,而且對那位藏在你心底深處的愛人割捨不下,再送你一包是希望你一旦作出決定,能幫助你徹底的忘了對方。 "不收你的錢是我怕這'忘憂花苞'的功效比不過你的真情意,依我看,你們的感情應該還有延續的可能。"老婆婆語帶玄機的對笥儂說,彷彿神秘的吉普賽女郎,微微透露天機。 "你說什麼?還會有延續的可能?"這……這機率應該是等於零,笥儂愣愣地望著老婆婆,希望她能再說清楚些。 "沒錯,但過程如何,恕我無法對你吐露太多,你是一個好女孩,上天不會讓你錯失你生命中的好男人。"老婆婆用那雙滿青筋的手,輕輕拍著笥儂的手背,對她微笑後,便轉身走開。 手中握著兩包二心'忘憂花苞',笥儂卻遲疑了,她很難理解老婆婆話中的含意。 搭上往塔頂的電梯,夜風吹得她有些寒意,她不禁將頸子往衣領內縮了縮,仰頭望著即將到達的塔頂,心裡卻更感孤單,矛盾感逐漸強烈。 好不容易來到最頂層,她走向露天的天台,放眼望去,莫不是兩兩相偎的愛侶,很少看到跟她一樣形單影隻的人,在這花都巴黎,每個人天天都在浪漫,天天都有談不完的戀愛,哪像她,有心愛的人卻無法去愛。 這也算是做人的另一種悲哀! 她取出老婆婆給她的花苞,另一手則伸進口袋取出一條有著天魅體香味的手帕,她決定照老婆婆的說法,把天魅給忘了。 她將花苞包在手帕裡,再將手帕的四角交相對折,並在中心點打上一個蝴蝶結,飽實的花苞包在手帕內,感覺上像是一個小藥包,捧在掌心挺有份量。 花香混雜著天魅的體香,讓她忍不住再嗅上一口,當她舉起手要將這包花苞袋往塔底丟下時,舉高的手剎那間遲疑了,兩行清淚潸潸流下。 天啊,她真能把他忘掉嗎? 她緊緊將花苞袋抓在掌心,將手靠在塔頂的圍欄上,顫抖的身子依在角落裡哭泣。突然,在精神恍惚的瞬間,掌心不小心鬆開,那花苞袋整個往塔底下掉落,朝地表而去。 "完蛋了,這該怎麼辦?我這樣是不是會立刻就把天魅給忘掉?該死,這只該死的手,怎麼不好好握緊呢?"她自責自己,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要是能夠找到那花苞袋,是不是就能不算?應該可以這樣吧!她又沒許下心願,誰規定不能再重來? 她匆匆忙忙的從鐵塔上奔下,明知道要找回那花苞袋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但只要能找得到,她就不會把天魅忘記,她要永遠記得他,不能把他忘了! 笥儂在鄰近的草叢和水泥地上仔細搜查,但儘管她再怎樣睜大眼睛,就是找不到,她不禁心急如焚。 最後,當她來到附近的公園座椅旁時,俯視的眼線下所看到的是一雙亮黑的皮鞋,從乾淨的褲管看來,她猜得出對方是一位相當高貴的紳士。 "小姐,你在找這花苞袋嗎?"男子的聲音聽來稚氣中帶點成熟的風雅。 "是的,先生,你……"她一樂之下開心地挺直腰,卻看到坐在公園椅上與她四目相交的人,竟然是……"天魅!你真的是天魅!"她好興奮,直接撲到他懷裡。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可見老天爺並不想讓我們分開。"他不停的在她臉上親了又親,親得她所有的寒意都飛散。 自從和燧人談判破裂出走,天魅一直居住在艾菲爾鐵塔附近的飯店,每到傍晚時分,就一個人在塞納河畔坐著看夕陽餘暉,或者搭搭運河小船,徜徉在詩與情的浪漫中。 他本來是依著黑魄所提供的方向去找,但那方向所延伸的支節繁多,他始終沒能找到笥儂的身影,這讓他一度無所適從,幾天下來鬱鬱寡歡,很少開口與人交談。 而今晚,他原本只想靜靜坐在鐵塔下的公園想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卻意外地從天上掉落一包花苞袋,他拾起一看,覺得很熟悉彷彿在哪裡看過,後來他才憶起,這條手帕就是他曾遺失的,而笥儂鐵定就在塔頂,於是他耐心等待她的到來,因為以他對笥儂的瞭解,他知道她一定會下來尋找這花苞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