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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段小樓    


  「是……是啊!」他哪來的膽子說不。

  「既然是好兄弟就要無所不談,不能有所隱瞞的,對不對?」

  大鍋的汗就像自來水流個不停。「對……對極了!」

  「對的話就快點說啊?」天魑的笑像藏著千萬把鋼刀,正架於大鍋脖子上。

  「等會她們要去碼頭接一批貨,所以就沒空陪你去了。」現在大鍋的腦子裡只有誠實兩字,連編謊話的勇氣都喪失殆盡。

  「那我也要跟你們去,接貨聽起來還滿有趣的。」天魑特意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

  「表哥……我能不能先跟你到外頭談談?」允蕎按捺不住,不想再在麗娃他們面前演戲,直接將天魑請出大門,好好商談一番。

  兩人走到破屋後的空地,允蕎劈頭就先警告。「我就快把幕後的主謀給找出來了,要是你也跟著去,把整件事給搞砸,到時候你就自己負責。」她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可他卻一點也不在乎。

  「允蕎,你幫我到此就夠了,剩下來的不是你能夠應付的,你要明白這種敢跟我們這些正當生意人搶飯碗吃的人,絕非正人君子,你不會是他們的對手。」他苦口婆心只希望她能正視他的心情。

  「你以為你們男人可以做的事我就沒辦法完成嗎?我就是不喜歡你這樣瞧不起我,老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但我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我也在夜市和那些流氓無賴周旋過,我也不是小女人,別在我面前表現大男人。」這男人到底要鴨霸到什麼時候,想把她騙進他生命裡就甜言蜜語,現在又一副發號施令的模樣。

  「你還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鬧,你在玩火你曉得嗎?我的本意只是要你找出線索,而不是要你披掛上陣到前線去做短兵廝殺,要是你身上被刮出任何一道小傷口,我都會將對方碎屍萬段,你想要賭一賭嗎?」凌厲的劍眸迸射出冷鋒,他有多關心她,多擔憂她,她竟然還非要鋌而走險去走這一遭,天真到不像話。

  「我沒有不做的理由。」她放緩情緒,胡亂地爬梳紊亂的髮絲。

  「你有,要是你不準備看我抓狂亂砍人,就不要去。」天魑一把按住她的香肩,語氣空前的卑柔。

  「我只是想證明我也能幫你做點事,並不是只會在你身邊賣嬌獻媚,如果我能替你將這件事做得功德圓滿,將來……至少不會落得攀富搭貴的話柄,你要瞭解我的感受。」說穿了,還不是身份不搭軋的老調重彈,自尊心頗強的允蕎,縱使知道這整件事都是棋盤內的佈局,但她還是執意要做,只為了不落人口舌。

  聽到她心底深處的話,天魑思維略微一轉,他這樣關心她,反而是無形加重阻力在她身上,萬一她什麼功勳也沒替他做到一件,她早晚會受不了夏綠優的冷嘲熱諷。

  「你的用心良苦我能體會,不過……這代價太大了,其實你大可不用理會旁人的閒言閒語,他們要怎麼說隨他們去,你活得那麼痛苦,誰會可憐你?」想不到她這麼好強,或許這是貧苦家庭的小孩,生命力特別強韌的主要原因。

  「要是你真希望我留在你身邊,就不要阻止我,若你還想替我強出頭,我拍拍屁股走人,咱們老死不相往來也可以。」她才不想當那種躲起來不敢出面的孬種,她也想讓天魑的那些上流家族們知道她也曾為天魑賣命衝鋒過,而不只是坐享其成。

  「我可以在遠處看你嗎?」他屈服了,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

  「可以,不過不准再用表哥的身份跑出來,我想對方不會像大鍋和麗娃那麼好騙。」她想好好完成一件事,將來面對天魑的爺爺,甚至女媧姨和有巢叔,還有天魍他們,也能抬頭挺胸,不再讓他們老認為她有釣金龜婿的心態。

  「你確實會讓流氓抱頭鼠竄,光是你這樣的氣勢,我就曉得我沒看錯人。」天魑由衷讚美允蕎,並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要是我沒這股氣魄,你會看上我這沒身材的凡夫俗女?」她依進他懷中,尋求臨行前的一份溫存。

  「我不挑食的,夠用就好!」天魑緊緊環住她的肩膀。

  允蕎嬌嗔地槌了他一下,適時化解兩人糾結在心頭的歧見。

  第七章

  在七號碼頭附近的一處倉庫最高點,天魑正用望遠鏡靜靜觀察即將到來的一場會見,同時,在港務局的頂樓,同樣有著一男一女,謹慎地盯梢底下的一舉一動。

  「你確定他們今夭會在這裡交易?」夏綠優問著水牛,她放出允蕎這個餌,就是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她只要快一步發現與允蕎接洽的人是誰,馬上就能捷足先登向天魑討功。

  「我打聽得很清楚,那艘船等會就會進港,我已派幾個親信假扮成水警,等兩邊正式交易時,就上前強行將兩造人馬分開,那些傢伙都是我精挑細選的狠角色,夏總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矮小的水牛看起來老實,其實一肚子歪主意。

  「你還挺有頭腦的,不過那個叫關允蕎的女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查出仿冒的最大頭頭不是最重要的,允蕎才是她的肉中刺。

  「七點半的時候會有一艘巴拿馬籍的貨輪要出港,到時我會派人把那女人往船上一送,等船到了公海,還怕她不成了鯊魚的點心嗎?」水牛嘿嘿狡笑兩聲,這回要是讓他圓滿完成任務,白花花的一百萬港幣就要入袋,可讓他好好到香港每間酒家去當大爺呢!

  「這事你買通港警了嗎?」為了慎重起見,夏綠優不得不多問些。

  「早就打通好關節,而且這件事我只眼夏總你報告,連總裁我都沒漏半點口風。」水牛自認百密無一失,當他知道總裁心儀夏總的情敵時,他更是萬般謹慎,口風密得連半瓢水都不漏。

  「少在那邊得意忘形,你想得到的說不定總裁比你還快想到,在一切都還沒塵埃落定前,你的皮還是給我繃緊點。」她看著水牛老神在在的模樣,不免潑他兩勺冷水,天魑要是那麼好隱瞞的話,她也不用躲躲藏藏跟個偷兒一樣。

  「我知道,夏總!」水牛乖乖收斂起討賞的嘴臉,頂上的光環像停了電,頓時暗淡無光。

  另一方面,天魑叼著一根煙,微瞇著眼看著底下如螻蟻般的人,他將眼光盯住其中的一點,整個人進入備戰狀態。允蕎和麗娃身旁只有兩名看起來像得肺癆的排骨精嘍囉相隨,他自是有一萬個不放心。

  看看時間就快七點,領航員正督導船隻進港,懸掛印尼國旗船裡的人,看來就是他找了許久的那只狡兔,這回借由允蕎的幫助,他才能活捉這只狡兔,只是,萬一對方是頭號通緝犯,就不知允蕎能否全身而退,而他又要怎麼搭救才好?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的歪主意造成的!該死的,今天可不要出了什麼差池,否則他會殺光所有不想見到的人。

  他深吸緩呼的調勻氣息,等待鐵殼船緩緩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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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刻,當船隻泊港後,舷梯慢慢下滑,幾個工人魚貫而出後,便見一名全身素黑裝扮,體態輕盈的中年婦人走了下來。玫瑰色的太陽眼鏡增添幾許神秘,鼻翼兩旁垂下的鬆垮贅肉,和朱唇上的鮮紅胭脂形成強烈對比。

  而側立在她身旁的,則是一些梳著油亮西裝頭的老外,那些人的臉看起來就像是在參加喪禮,繃得像是敷上面膜的臉,僵化得令人望而生畏。

  「請問……你是葉大姊嗎?你好,我是來替大鍋哥跟你接洽貨的事。」允蕎用著生嫩的語氣說道,她還主動伸出手表示善意。

  她以為她是來拉保險還是來做直銷的,口氣溫馴的沒有一絲江湖味,葉玉化眉頭一緊,對著一旁的麗娃說:「你丈夫呢?他怎麼沒來!」

  「他的手受了傷,在家休養,也就是這樣,才會……」麗娃的舌頭在口腔內打了十八個結,碰到不苟言笑的女人,她也不敢隨便造次亂哈拉。

  「才會派你們這兩個小嫩草過來,大鍋這傢伙還真是看重我這位大姊,他還想不想要貨啊?」葉玉化邊沿著碼頭走下,邊效睨身旁的允蕎。

  「葉大姊,做生意只要雙方心誠便行,別派一些不識字的阿狗阿貓就可以了,我至少可以溝通,再說,對這方面我也是挺在行的。」允蕎身上像是突然多出幾十顆膽,講起話來中氣十足,一點也沒有驚懼之色。

  葉玉化的腳步愕然而止,允蕎的國語有種無比的親切感。

  「你是台灣人?」她挑眉問道。

  「沒錯,我是台灣人,你的判斷力挺厲害的。」允蕎不得不佩服起這位響噹噹的大姊大,怪不得她可以獨佔鱉頭,吃掉整個市場。

  葉玉化打量著允養,她女兒也該有這麼大了……

  十年前,葉玉化也有個幸福溫馨的家庭,可是卻碰上一個愛賭又風流成性的丈夫,三天兩頭拿她擺攤子所賺的錢去貼一些不知羞的女人,花光家裡的開銷也就算了,喝完酒還對她拳腳相向,在受不了這樣的婚姻暴力下,她才毅然決然離開這個家,只是,讓她感到最為遺憾的,便是沒有堅持帶走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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