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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段小樓    


  修長的指尖輕蘸圓盤內的清水,繼續翻動著賬簿,她微轉了下粉頸,見啞叔眨了眨眼,答案立見分明。

  「既然打著咱們的旗幟在外頭做著不老實的生意,那咱們也用不著客氣了,啞叔,依你所見,該怎麼來嚴懲這三戶不懂規矩的米行?」朱紅的筆尖在賬簿上依序打著圈,每筆收入與支出,元梅總是核對再三。

  只見啞叔拿起毛筆,氣定神閒地在白紙上寫下二個「辦」字,元梅見了,不禁呀然一笑。

  「啞叔,你與元梅真心有靈犀啊!」

  她將往采商家的米冊拿出來,並取出其中幾份銀貨往來的資料,上頭羅列的正是這三家米行與余園交易時的時間與數量,還有米袋上的細微編號,此舉便是要防止不自商家利用余園的名號,將劣米摻雜新米,用來充混於市,以謀取暴利。

  這一點,她當然不會讓這些下游米行知道,到時她才好來個甕中捉鱉,人贓俱獲。

  她喚來一名小廝,嚴正交代,「將此米冊交由王縣令,該怎麼做,他自會明白。」

  元梅對這三家米行早就觀察了好幾個月,如今只要核對賣出的米是以余園的米袋所裝填,就能使這三戶不肖商家百口莫辯,他們哪會曉得,一個普通的米袋,還會繡上精細的編號,這下可讓他們是烏龜咬了烏鴉腿,是跑不掉也飛不了。

  「除了一般賠償,外加商譽損失,這樣一來,該能救救他們,怎麼規規矩矩做生意了。」這也是啞叔寫下「辦」宇的真正用意。

  的確,有些人若不給他來個當頭棒喝,是絕對不會洗心革面做人,否則這些人照樣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全不當那麼一回事。

  就是要這樣讓他們一敗塗地,才會知道偷雞摸狗的事做不得,要賺良心錢,得憑真本事。

  才算完賬,合上賬本,元梅這才又想到另外件事。

  「啞叔,適才春梅在街上聽到的那件事,你以為如何,這二妹做得是對,抑或不對?」關於探蘭隨著夏侯虎前往黃山一事,府內丫環早就來向元梅稟告,只不過這檔事,似乎沒那三家米行干的壞事來得讓她震驚,反倒是擱在正事之後再說。

  啞叔看來也是無關緊要,彷彿探蘭跟了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他再次提筆蘸墨,在白紙上寫了斗大的「可」字,這個字又直接說進了元梅的心窩裡。

  「我也這麼認為,二妹這一石二鳥之計,不但替自已贏得了美譽,更替咱們余園辟了無窮的商機。」能遠赴黃山,替皖南大將軍的母親治病,這事若宣傳出去,探蘭的聲望自是水漲船高,再者,將來往來西南一帶,還怕有馬賊敢劫餘園的商貨嗎?

  兩人相視一笑,並對飲著香醇龍井,只是茶喝到一半,元梅又問道: 「聾嫂的事,你當真不再管了?」

  彷彿是活生生在剛治癒好的傷口上擻了鹽,啞叔將杯子一放,只聽他鼻管內噴出一股很大的氣流,接著便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元梅搖著頭,不明瞭此事過了半年了,啞叔還是無法釋懷。

  此時,竹波慌慌張張從外頭跑了進來,她手上拿著龍蟠玉,一看到元梅,便上氣不接下氣,緊張地說道:「大小姐,不好了,這二小姐她……」

  元梅不等她把話說完,逕自將龍蟠玉放在手上,看著這塊人間瑰寶,更是相信這位帶走探蘭的男子,是真真正正鎮守皖南的夏侯虎大將軍。

  「我全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竹波嚇傻了眼,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到大小姐氣定神閒地翻著賬本,對於二小姐發生的大事……怎一點都不著急啊!

  第三章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巍峨黃山境內,群峰矗立,怪石、奇松、雲海、溫泉等四大絕景,造就了黃山縹緲且壯麗的天成美景。

  位於黃山山腳下的太平城,由於有得天獨厚的據險而守地勢,因此許多想要夜襲或圍剿夏侯軍的馬賊,往往難以得逞,加上城牆高厚,每日有城民輪流看守,使得整個太平城有如銅牆鐵壁,成為一道難攻易守的天然屏障。

  整個車馬隊沿著富春江,經過富陽、桐廬一路到淳安,在第四天清晨,正式進入安徽境界,直到晌午時分,馬隊已然到達黃山山腳,整座高聳入雲的太平城,已聳立眼前。

  在這近四天的路程中,夏侯虎鮮少與探蘭有深入交談,有的也只是問些餓了沒、累了否之類的家常話,讓她更覺得奇怪的是,他帶來的四名護衛,也全都沉默寡言,除了要找客棧打尖,會與掌櫃的詢問食宿問題外,幾乎很少看到他們開口,大部分的時間,不是趕路就是睡覺,要不是靈機一動,及時將葉影帶來,恐怕這一路上,她舌頭上都長滿了鮮苔,全身都悶出一大堆虱子來。

  「到了,下轎吧!」夏侯虎的聲音冷聲傳來。

  轎子在太平城外敷十尺外停了下來,其餘的隨侍也紛紛下馬,準備進城。

  城牆上站滿許多看守的城民們,他們見到夏侯虎歸來,並沒有表現出熱情迎接或任何歡呼的表情,只是靜靜地將城門開啟,並且行上注目禮。

  而隨行的一夥人在進城前,早就從馬鞍上躍下,他們緩緩牽著馬兒進城,所有動作靜得像是貓兒在屋頂上行走,夾道兩旁的城民只有揮手歡迎,整座城給探蘭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靜。

  這座城非常地靜。

  城如其名,太平且安靜。

  街道上雖然都是些尋常百姓在做些尋常的舉止,但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說話,人與人見面也只是微微傾首示意,若是逼不得已非得靠溝通來談論些事,聲音也是盡量壓低,小到比小麻雀的吱喳聲還要小聲。

  熙來攘往的人潮中,全部人說話的音量,還抵不過大自然的蟲鳴鳥叫,這種太過靜寂的國泰民安,讓人覺得有點毛骨驚然、頭皮發麻。

  探蘭一度以為是夏侯虎和四個隨侍都不太愛說話,沒想到一進太平城,整座城的城民幾乎也是不怎麼說話,那種空山靈雨的淒迷,特別在群峰環繞的黃山山城,更是表現得極度明顯。

  「夏侯將軍,城民們彼此間看來都十分疏離,大家好像都不太愛說話。」喜愛熱鬧,又住慣蘇州那種人聲鼎沸環境的探蘭,實在無法接受這種接近死寂的安靜。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需將家母的病治好,其餘的切莫多問。」夏侯虎口氣突然變了調,對於探蘭的態度,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謙恭有禮。

  「小姐小姐,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一路上我就告訴你,等到了他的地盤,他的態度一定會不一樣的!」葉影洞悉人性,所謂相由心生,在第一次見到夏候虎的時候,就知道他的一套客氣全都是裝出來的。

  「不是態度不一樣,是要你們入境隨俗。」夏侯虎的這番話,令兩人當場錯愕。

  「入境隨俗?」

  「不時時灌輸給城民居安思危的觀念,將來馬賊入侵,豈不成了一盤散沙,慌了手腳?」他要城民隨時隨地保持著警戒狀態,惟有提高警覺,生命財產才有所保障。

  「可是這樣也太矯枉過正了吧,人民所要享受的安和樂利,是充滿著歡笑與自在,不是這樣成天提心吊膽,過著疑神疑鬼的日子。」

  夏侯虎細眼一瞇。「你是在教訓我?」

  「夏侯將軍言重了,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小建言。」

  「我掌理太平城五年以來,大小事情皆處理得有條不紊,人民生活安樂,免於受到馬賊的迫害,朝廷更是肯定我的汗馬功勞,你一介女流之輩,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即可,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太過操心了。」夏侯虎挺起胸,走在城道上更是威風八面、萬夫莫敵。

  女流之輩?

  這四個字聽得探蘭雙耳是又麻又燙、好像女人只能從事卑微粗鄙的工作,而她能成為杏林之光,彷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他眼中她精通醫理、通曉藥性,也全是因為投對了胎,祖先風水葬得好,才有可能有今天這點成就,只怕就算女人當上了皇帝,他也會認為那是不小心從天上掉下來的瑕疵品,一點也不把女人的真本事看在眼裡。

  她停下腳步,怔怔凝入夏侯虎的眼眸。

  在眾目睽睽環視下,她認為她是不該與他起衝突,一來給他這城主留點薄面;二來也沒必要失了自個兒的風度。

  」所以你就只把我看成是個會替人看病的女人?」她不怒反笑,粉拳兒緊緊捏握著。

  「我知道我這麼說是很失禮,但我必須要說,若非陸姑娘有這樣顯赫的家世,恐怕今天也是汲汲營營,早早已嫁做人婦。」

  「你說這是……」

  「我們已經到了,請進吧!「不等探蘭把話說完,他就粗魯地截斷她的話。

  她實在不能理解,他怎能對女人的態度這般傲慢,外界對於他的恭維,是否太言過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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