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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杜默雨 「陳矩,麻煩你處理了。」 「王爺莫謝我,這只是秉筆太監該做的事。」陳矩取回奏章,回到桌邊,迅速拿著硃筆批了。 朱翊錚看他認真批寫的模樣,不覺歎道:「如果你不進宮的話,在家鄉也是個讀書人吧?」 「咱們清苦人家,哪有唸書的福分啊?我也是進了宮才唸書的。」陳矩笑著整理好桌上待發還的奏章。「不過,這楊浦挺耿直的,如果他直接捏造楊晉死訊,不就輕易了結這件事嗎?」 「或許,他是想等楊晉回來吧!」 陳矩還想再問,為什麼楊晉會離開軍隊,一見朱翊錚劍眉深鎖,知道他又陷入深思之中,他明白五王爺謹慎寡言,不再追問。 一個小太監來到門口,見到俊逸的五王爺,又觀了一眼秀美的陳矩,偷偷掩嘴笑著,好一對絕配呵! 他沒忘記正事,喊道:「皇上請五王爺過去御花園水閣一聚。」 朱翊錚點點頭,起身和陳矩道別,來到御花園,踏上九曲石橋,往湖中心的樓閣而去。 遠遠見到水閣紗帳輕飄,密密地掩住了裡頭的桌椅擺設,他心底冷笑一聲,這樣的佈置不是怕皇帝吹風著涼,而是為了皇帝突然想寵幸那個貴妃宮女,方便行事。 來到水閣前,他很驚訝沒有大批太監宮女在場,於是大膽掀開紗簾,就看到鄭貴妃和兩個嬌美的宮女。 「是貴妃?」朱翊錚退了一步。「我等會兒再進來。」 「五王爺請留步。」鄭貴妃指了她旁邊的軟凳,媚眼流波。「萬歲爺正和常洵皇兒鬥雞,父子倆玩得熱鬧開心,要待會兒再過來。」 朱翊錚沒有坐下,他反而邁開腳步。「我出去等。」 「哎!五王爺!你一定要我請你留下來嗎?」鄭貴妃站了起來,讓宮女扶著,款款擺擺地走向他。 「貴妃有話請直說。」 鄭貴妃向兩位宮女使個眼色,她們立即斂身退開,守在紗帳外面。 「五王爺,你不要老是給人看臉色嘛!」鄭貴妃聲音嬌甜的膩人,一雙眼睛像蝴蝶飛呀飛地,飛到了朱翊錚深沉的眸子裡。「這麼多年了,你對女人還是沒興趣?」 他閉住呼吸,不去聞那濃厚嗆人的脂粉香味。 鄭貴妃又繼續笑道:「這可難為你那位漂亮的王妃了,你們成親半年,聽說尚未圓房喔?」 「貴妃消息靈通,本王真是養『琥』為患。」 鄭貴妃乾笑著,彼此心照不宣。「唉!早知道就不幫你撮合婚事了,白白糟蹋人家好姑娘。」 「貴妃不是早已知道,本王對女人不感興趣嗎?」 鄭貴妃低垂了眼,又勾起那妖媚的眼睛,右手在他寬闊的胸膛輕輕按著,發出銀鈐似的笑聲。「你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貴妃,請自重。」他退了開來,語氣冰冷。 她仍然不放棄地靠上他的胸,早些年她就想要他了,比起皇帝那圓球似的身體,她要的是像他這種真正的男人啊! 可惜!可惜!他要的也是男人。 她稍稍沾上他的胸膛,立即被他閃開,她又抿嘴笑道:「你最近又有新歡了?陳矩長得更俊,連我也喜歡他。」 他任她去胡說,伸手拍掉衣袍上的粉肩。 「貴妃還有什麼事嗎?」 「不就是為了常洵嗎?」鄭貴妃媚眼一轉,終於說出她的目的。「常洵這皇兒喜歡五皇叔喜歡得緊,天天喊著要皇叔進宮教他幾招功夫,臣妾就請王爺抽空陪陪他了。」 「常洵在宮中有專人教導唸書、健身,用不著本王陪伴吧!」 「哎呀!說陪伴是委屈五王爺了,只要五王爺調教得好,他朝常洵當上太子,你這個皇叔可就顏面有光了。」 「不管是常洵,還是常洛當太子,我皆感榮幸。」 鄭貴妃微微變了臉色,那厚厚脂粉下的皺紋也浮現出來。「朱翊錚,你到底向著誰?是王恭妃那賤人嗎?」 「我只向著大明王朝,向著我的皇兄。」朱翊錚不動聲色,語氣平板卻堅定。 「是了!」鄭貴妃臉上皮笑肉不笑的。「你哪個皇子也不擁護,天朝開國以來,也不是沒有叔叔搶奪侄兒的皇位……」 她說的是成祖朱棣的「靖難之役」,朱翊錚抬了眉毛,怒道:「貴妃,請你留心言語,莫要離間君臣兄弟的感情!」 「那你快表態啊!」鄭貴妃又趴上他的胸膛,五隻蔥白玉指滑來滑去,輕笑道:「免得時間久了,叫萬歲爺懷疑起五王爺,哎喲!這可就不妙了。」 朱翊錚屏住呼吸,胸中翻攪著怒氣,就是這種女人,興風作浪,淫亂宮廷,思謀奪權,干預正統,他無法想像鄭貴妃當上太后的荒唐景象。 事實上,他也知道皇兄防備著他,既封他親王頭銜,卻不分派封地,就把他留在京師,一方面借重他的文才武略,一方面就近監管他。 他心事起伏,鄭貴妃以為掌握了他的弱點,正在貪婪地享受他男人的氣息,一個宮女掀了紗帳喊道:「娘娘,萬歲爺來了。」 「嘿!五王爺,哪天你突然喜歡女人了,不要忘了臣妾呵!」她不忘再嗲聲嗲氣地做最後一次的勾引。 朱翊錚再度拍掉身上的粉塵,臉色鐵青。 萬曆皇帝朱翊鈞駕到,水閣周圍一下子擁進了幾十個宮女太監,忙著送上各式點心水酒,又挽起了紗簾,讓皇帝一覽湖心風景。 「臣弟參見皇兄。」 「免禮!免禮!」皇帝不過大上朱翊錚四歲,卻因終年享樂,好逸惡勞,已經吃成癡肥模樣,他笑著拉起弟弟。「朕的好五弟,別來這一套了。」 「皇兄好興致,今天風和日麗,在水閣這裡吃酒賞荷,倒是一件雅事。」朱翊錚見了皇帝,自有他另外一張臉孔。 「是啊!剛剛鬥完公雞,當然要輕鬆一下。老五,你知道常洵這小子,竟然鬥贏了他父皇啊!」 「常洵這麼厲害呀!」朱翊錚望了膩到鄭貴妃身邊的常洵,露出一個讚美式的笑容。「果然是大明的龍子鳳孫,他朝長大了,一定是個英明神勇的將才。」 幾句話逗得龍心大悅,鄭貴妃也笑了,這不是在鼓勵皇上立常洵為太子嗎? 「老五,你也大婚好一陣子了,怎麼還沒聽你準備生個小王爺?」 「時候到了,自然就有了。」 「我說萬歲爺啊!」鄭貴妃插話了,有意無意地瞄著朱翊錚。「您又不是不知道,五皇叔這個人不近女色,恐怕他和王妃還要花點時間培養感情。」 皇帝呵呵大笑。「別花時間了,朕這麼多妃嬪,如果要一個個談感情,恐怕得談上一百年。」 「萬歲爺!那您對巨妾沒感情嗎?」鄭貴妃果然天生狐媚,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撩人的姿態。 「朕對你那麼好,外面那些人老說你的壞話,都叫朕給打了,這是沒感情嗎?」那肥肥的臉蛋,有著自命風流的情聖嘴臉。 「那萬歲爺就封常洵當太子,省得他們又嗦。」 「這事以後再說吧!」皇帝又頭痛了,他向來疼愛常洵,偏生常洵是三子,上頭還有一個皇長子常洛。皇帝只要想到太后、大臣、法統、制度,還有那一件件進來規諫的奏章,他就煩心。 「萬歲爺啊!」鄭貴妃口裡喊皇帝,卻又拚命向朱翊錚拋媚眼,期盼他會幫常洵講話,他倒是講話了。 「皇兄,今日臣弟閱覽奏章,幾位內閣大臣想晉見萬歲談立太子之事。」 「不見!不見!」皇帝氣呼呼地道:「朕見了那些迂儒就有氣,開口閉口引經據典,聽得頭都暈了。」 「他們打算集體跪在文華門外,等候皇兄傳喚。」 「要跪就去跪!這群老傢伙一個個長得像張居正,朕看了就討厭。」皇帝猛喝一口悶酒。「老五,你沒忘記咱們被張居正欺負的時候吧?整整十年,他每天清早就拉著朕起來講課,你在旁邊陪讀,也吃了不少苦吧!」 「那段日子是很苦。」若沒有那段日子苦讀,恐怕他今天也不會憂心國事,倒是做個逍遙王爺了。 「朕想到張居正就有氣,前幾年削了他的官銜、抄了他的家,沒戮屍算是給他留個情面了。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啊!」 這就是輔國老臣鞠躬盡瘁的下場。朱翊錚感到心寒,如此國君、朝政,他又如何力挽狂瀾? 皇帝愈說愈得意。「朕也不要皇子們辛辛苦苦唸書了,大明江山,千秋萬載,自有老百姓幫咱們撐著……對了,不知道修皇陵的進度怎樣了?」 「啟稟皇兄……」接下來,朱翊錚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好像每說一句,就沾染了一滴黎民百姓的鮮血,在皇室揮霍無度的背後,都是天下蒼生的血汗呵!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皇兄終究是不懂。 再看到鄭貴妃妖媚的言行舉止,他在心底歎息的同時,忽然想起王府的院子裡,那張純真無偽的臉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