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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丁千柔    


  十年前的他也是這樣的看著她,那一臉的心痛和震驚,彷彿在這一刻重現,讓宮律  一下子錯亂了時空,她似乎又回到十年前舉槍對著他的時候。

  「是你先毀了我的愛、我的心還有我的浪……」一陣風將幾片落葉吹入室內,像飛  刀似的劃斷了宮律將出口的話,也將她的心神由十年前剝離出來。

  一陣寂靜籠罩住他們。

  「我毀了什麼?你把話說完。」龍原濤態度堅持的瞅著她。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提起的意思,更甚者,如果可以,  我也想像你一樣忘了一切。」宮律邊將東西一一收回急救箱,邊收拾著她那差一點就亂  了的思緒。

  「該死的!你把事情說清楚!」龍原濤一把打翻了桌上的急救箱,他要的是事實的  真相。

  「說什麼呢?我說了你就一定相信是真的嗎?假若真時真亦假,當所有的人都不記  得事實的真相為何時,真的和假的又有什麼差別?記得和不記得又有什麼不同?」方才  的慌亂彷彿只是一剎那的夢境,現在的宮律又回到一臉淡漠的表情。

  「那浪雲呢?你又忘得了他嗎?」

  「浪雲?!你!」他突來的言語震驚了她,這個名字無論何時何地,帶給她的衝擊  從來不曾稍減過。她那平和的面具在瞬間崩落,化成碎片灑了一地,她只能囁嚅的問,  「你……想起來了?」

  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氣的氣球般,一下子癱了下去,臉色在剎那間慘白成一片。

  她的樣子驚住了龍原濤,他不知道單單只是一個名字的影響力竟然有這麼大,現下  的宮律就像是被人狠狠的射了一槍般,臉色幾近死白。

  「他是誰?你會這麼恨我是因為我對他做了什麼事嗎?」龍原濤猛地倒吸一口氣。

  一股又麻又酸的疼痛掠過他的心頭,他這麼努力的想撩撥她那如枯井般的情緒,卻  很少有成功的,而那個叫浪雲的男人,只是一個名字就能讓她有這樣的表現!

  難道她對他的恨意是因為他對「那個男人」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嗎?龍原濤的心  中生出不確定感,或許他真的對「那個男人」

  做了什麼事,因為,現在的他就有一種想狠狠將「那個男人」粉碎的慾望。

  「你沒有想起來?」宮律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但仍用不確定的眼神看著他。「  那你是從哪兒知道這個名字的?」

  「那一夜你做噩夢……」龍原濤這才想起,難怪那時她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她的噩  夢復活了一般,原來,他根本就是她的噩夢!

  果然龍原家的人是碰不得情愛的,他不明白自己十年前和她有著什麼樣的糾葛?但  他至少可以明白,她就算不恨他,但也不會愛上他!

  有什麼人會愛上自己的噩夢呢?

  「該死的!告訴我,我到底對你、還有對你的浪雲做了什麼?」龍原濤想得頭都快  裂了。

  天殺的!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十年來,他一直想找回他失去的記憶,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像此刻這般的痛恨自己  竟會忘了那段過去。

  天殺的!如果他能想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就好了。

  「別想了,有些事不記得也好,能夠遺忘的人總是比較幸福的。」宮律輕聲的說著  ,她的臉上又回到淡漠的表情。

  彷彿她方纔的愛恨情仇只是一剎那的出軌,此刻的她又回到那個無情無緒的方宮律  ,那個彷彿天生就是要成為法官而冷眼看世情的方宮律。

  「那你又為什麼要和我過那一夜?如果我真的是毀了你的……」龍原濤卻怎麼也說  不出口,彷彿那些話若是脫口而出,那些有關她對他的恨意將會成真。

  「我只是再也受不了一個人度過那一天罷了。」宮律輕聲低喃。

  「哪一天?」

  宮律迎上他那亟欲找出答案的眼眸,好半響,她輕歎一聲,音調不變的說:「你幾  乎毀了我,而我也差點毀了你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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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律靜靜的看著園中層層疊疊乍紅還橙的楓樹,不自覺的伸手欲拈,驀地發現她失  態了,又緩緩的搖頭放下手,讓幾乎碰到手中的落葉盤旋而下。

  龍原濤一定被她的話嚇住了吧?她不免想起方纔他那因為她的話而震驚不已的表情  ,他那一貫自信的神色有那麼一剎那是一片灰白,但這實在怪不了他,任誰聽到那些話  都會有那樣的表情。

  當了這麼些年的法官,她總以為自己就算不能達到無心無情,但至少也能做到古井  無波般的自若。可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兩天,她竟道出隱藏在她心中十年  的秘密——打從十年之前她離開京都時就打算埋藏的過去。

  在法律上本就有一罪不二罰的規定,龍原濤早就為十年前的事付出過代價,就法理  上而言,就連對他的恨,在她的心中都該是多餘的。

  如果能對他完全的忽視,於情於理,該是最好也是最正確的做法才是,可法理和感  情卻總難平和的共存,不然,她也不會把自己逼到這個田地。

  終歸到底,是她無事惹風波,如果那一天在酒吧中她不曾握住他伸過來的手,那一  切……都會是不一樣了吧?

  只是在那一刻,她幾乎溺斃在那巨大傷痛的漩渦之中,而他的出現就像是一塊浮板  ,除了緊緊抓住外,她的心根本容不下其他的決定。

  罷了!宮律心煩的搖著頭,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憶起一絲片段,她也就別作繭自縛,  自己亂了自己的心緒。

  反正十年前的事並不是她這次來到京都的主要目的,把該辦的事早日辦完後,這塊  是非之地本就不宜久留,等她回到台灣,就讓她和這一切斷得乾乾淨淨,還給她一個無  辜無塵的生活。

  一思及此,她仿若吃了定心九一般,眉頭輕輕的鬆開,而那絕美清麗的俏臉也恢復  了祥和。

  林中滿地的落葉讓來人的腳步聲更顯清楚。

  宮律不用回頭就猜到來的人是誰。她回過身,看著龍原靜月一臉嚴肅的朝她而來,  而她的反應只是向她微點個頭。

  龍原靜月算來也快五十歲了,可除了幾許泛白的華發可以看出她的年紀外,她的樣  子看來不過三十七、八歲,要不是她臉上長年的冷硬線條讓人難以接近,她的美會更多  三分。

  「你該知道我來找你為的是什麼。」龍原靜月冷冷的說,但她冷漠的氣勢仍是掩不  住語氣中的焦躁。

  「我該明白嗎?」宮律微微一笑。龍原家的人還真是霸氣,她那神情彷彿別人都應  該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和龍原濤的樣子簡直是如出一轍。

  「你來龍原家的目的是什麼?你和竹宮櫻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咄咄逼人的質問  。

  「竹宮櫻子?」官律在口中喃唸了一聲。

  「你別裝了,就算過了這麼久,我也不會錯認你這張臉,你一定要龍原家毀在你的  手中不可嗎?」龍原靜月緊握住雙手,臉上的冷然掩不去眼中的驚恐。

  「我想你真的是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哪有能力能夠毀掉龍原這麼一  個大家族呢?」宮律輕皺起眉,甭說她對龍原家沒有深仇大很,就算是她想毀掉它,她  也沒有這種能力,不是嗎?

  但龍原靜月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仍是逕自的說了下去。

  「竹宮櫻子,你報復得還不夠嗎?為了你,我大哥鬱鬱而終,至死也不原諒我大嫂  ;就連武哥也為了你放棄一切,我大嫂也瘋狂至死,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你到底還要給  龍原家帶來多少災難才甘心?」說到最後,她已陷入狂亂的嘶吼。

  「這……」宮律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

  她說的這些應該是龍原家的秘辛,宮律知道自己不該好奇,可偏偏她話中有些什麼  含義,就像是拼圖的一角,有點熟悉,但卻又好像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已經毀了我大哥,又帶走武哥,現在你又要來迷惑濤兒?

  你是不是非要全世界的男人全為你動心不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激動的嘶吼  著。

  「就我所知,龍原靜言先生早在二十幾年前就過世了,我想我的年紀還沒那麼大吧  ?」宮律輕聲說。

  「你就算不是竹宮櫻子,也一定和她有關係,沒有人會長得這般相像的!你是來報  仇的是吧?你是來討回龍原家欠你的是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龍原靜月狠咬住自己  的下唇,嚴厲的眼中在瞬間閃過一絲懊悔。

  懊悔?宮律心中飄過一絲疑慮,看來竹宮櫻子和龍原家的牽扯一點也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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