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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丁千柔    


  「好功夫!」火凜天擊了兩下掌,轉後冷冷的看了紫衣一眼,「以你的功夫也敢獻醜,你自己知道怎麼做。」

  紫衣一聽,臉色頓時發白,身子微顫一下,「紫衣自當以死謝罪。」說完,便以袖裡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站得靠紫衣最近的雪松一個箭步點住了紫衣的穴道,制止了她自裁的動作。

  「既是比試,又何必見血?」風馭飛微皺起了眉頭。

  這火凜天真是個可怕的人,一點小事就要他的侍從以死謝罪,而且臉上冷然依舊,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人性。

  「她的命是我的,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她現在不死,解了穴之後還是會死,是不?」火凜天冷冷的看向動彈不得的紫衣。

  「主人說的便是。」紫衣雖然不能動,但還是能說話。她的語氣清楚的表示了她尋死的決心。

  「她根本就不是風少莊主的對手,你身為主子明知這一點還默許她的作法,這丑可有一大半是你自找的,你又如何能怪罪於她?」雪松仗義執言。

  有那麼一下下的時間火凜天皺起了眉頭,冷冷的打量著年雪松,而他那本就邪魅懾人的面容此刻更是令人不寒而慄。

  好半晌,他竟仰天大笑了起來,「這世上也只有你敢對我說這種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免了她的死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才說完,不曾看見火凜天有什麼動作,可是,紫衣的穴道頓解,而下一刻,她的一條膀臂已落在地上,鮮紅的血染得雪白的大地一片怵目驚心。

  風馭飛、雷翔宇和雪松怎麼也沒有想到火凜天竟是如此狠毒,當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你……」

  火凜天微側著頭,看著走回他身邊的紫衣,臉上仍是冷冷的,「這是看在年公子的面子上,你還不謝過人家。」

  「謝謝年公子。」

  被人卸了手臂該是有如椎心疼痛,可是,紫衣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若不是她的血不住的滴著,真會讓人誤以為她是個沒有感覺的木娃娃。

  「這藥你拿去止血。」

  雪松由懷中取出一瓶藥遞給紫衣,紫衣看了火凜天一眼。

  火凜天頗有深意的看了雪松一眼,「這是第二次。」說了這沒頭尾的話之後,他才點了頭示意紫衣收下那藥。

  「好了!我還有事,不陪你了。」風馭飛不想再和這個沒人性的男人窮磨菇,他現在最掛心的仍是生死未卜的冷梅,這一耽擱,冷梅的危險不知又大了幾分。「你現在就走,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現在可能在那兒?」火凜天陰惻惻的笑道。

  「你剛剛不是說你不知道她在哪兒嗎?」

  風馭飛整個人幾乎彈跳起來,他剛剛明明說他不知道冷梅的下落,這會兒竟又說反話!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要是早知道這男人知道冷梅的下落,就算用逼的,他也一定要向他逼出冷梅的下落,又怎麼會在這兒白白的浪費時間?

  「我是說不知道她在哪,可沒說不知道她『可能』在哪裡。」他似以看風馭飛著急的表情為樂,明知道風馭飛已心急如焚,他仍是不疾不徐、好整以暇的說。

  「你到底想要什麼?」

  「本來我是想要你跟我好好的打一場,不過,現下我改變主意了。」他轉頭直直的盯向雪松,「我要的人是他。」

  「我?」雪松皺起了眉頭。

  「你想知道那娃兒可能的下落,我就告訴你,不過,這是第三次。」他的笑令人不覺感到頭皮發麻。

  雪松的臉色凝重,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你說吧!說完,我們從此互不相欠。」

  風馭飛和雷翔宇怪異的對看了一眼,聽得出來,年雪松和火凜天之間有著不簡單的糾葛,只是,現在找到冷梅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他們沒有一個人提出心中的疑問。

  「她現在可能在風揚山莊後方山谷裡的某一個角落,如果她運氣好沒被野獸叼走的話,你們應該可以在那裡找到她。」

  「山谷裡!?」風馭飛瞪大了眼睛,她怎麼會在那裡?

  難道……她是從山崖上掉下去的?

  這個想法讓他幾乎發瘋,冷梅如此的嬌弱,其要從崖上摔了下去,那她還有命嗎?「你明知道她在山谷中,為什麼不救她?這麼久的時間……天!」他恨恨的大喊。

  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有什麼理由我一定要救她?是死、是活,是她的造化。」火凜天諷刺的說,以他的個性,見死不救根本算不上一回事。「倒是你們不快去的話,這雪這麼大,我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

  「你一點都沒變,我會很高興從此和你再也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雪松一想起天真的冷梅可能會因這個男人的見死不救而香消玉殞,一向冷漠不露情感的他,也不覺對火凜天回以憤恨的口氣。

  「是嗎?可是我有預感,你馬上就會自己來找我。」火凜天胸有成竹的笑笑,臉上那看不出任何想法的表情,令人膽戰心驚。

  之後,他又補了一句:「我會在城中的悅來樓等著。」

  ※※※

  好痛!

  為什麼這樣痛?

  那無止盡的痛,像火一樣的在她的身上到處蔓延著,她微微一動身子,那疼痛便像鞭子一樣的襲了上來。

  她靜靜的看著頭上的山崖頂,她是從上面落下來的吧!或許是今日大雪,這谷中的積雪又鬆又厚,讓她勉強保住了這條小命。

  從清早,天空就一直是灰濛濛的一片,她實在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時辰,只記得自己大約是已時跌落谷底的,但是,她到底昏迷了多久呢?

  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劃過,她得告訴馭飛大哥那些壞人的企圖!聽他們的說法,那火凜天是個可怕的人,要是馭飛大哥對上了他,必定是凶多吉少!不行!她不要馭飛大哥出一點事!

  她掙扎的起身,咬著牙不去理會她身上一陣又一陣不住龔上她心頭的疼痛,她的馭飛大哥一定不能有事的!因為她的馭飛大哥是……

  她的!

  當冷梅意識到自己腦中的聲音說的是什麼時,不解、疑惑、震驚、羞愧……

  交替的在她眼中浮現。為什麼自己的心中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是要當她姊夫的人哪!她斷是不能對他有一絲一毫不該有的念頭。

  可她真能騙得了自己嗎?

  她能說她沒有愛上他,能說自己沒有為他傾心,能說一想到他是屬於寒竹姊的時候,不會感到心疼嗎?

  不!她說不出口。她心中確確實實的在絞痛著,而這痛是如此之明顯,幾乎只要她一伸手,就碰得到。

  她到底在什麼時候戀上他的?她不住的在心中一再的問著自己。

  是在梅嶺他熾熱的吻著她時?是在他相伴時溫柔的寵著她時?是在他挺身為她擋去毒針時?還是在她第一眼看見他站在那初雪梅樹時,就已注定了這一場癡情狂戀呢?

  天上不停飄落的雪,似是下進了她的心中,她的腿一軟,整個人又癱了下去。任憑一片片的雪,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理會,只是癡傻的愣著。

  她哭不出來,或許是天氣太冷,淚珠一出了眼眶便結成冰,在臉上變成冷冷硬硬的冰柱。她伸手撥下臉上的冰柱,放在手中看著。

  這淚珠兒不都該是熱熱的嗎?她像是自嘲的一笑,頓時,更多的淚水在她臉上結成冰。

  原來心冷的時候連淚兒也都是冷的。天!她怎麼可能不戀上這樣一個男人呢?可她又怎麼能戀上這樣一個男人呢?他可是寒竹姊姊未來的相公,而她連自己能不能活過十八都不曉得,這樣的愛戀根本就是一種癡心妄想。

  算一算,再幾天就是她的十八生辰,到了老天爺收回借她的時間了,原來這就是她命中的大劫,看來她注定要命喪於此了。

  奇怪的是,她竟沒有一點害怕,或許是長久以來,她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在她的心中,她本該一出世就早夭的,但因緣際會她多了十八年的時間。這十八年中,她享盡了所有人的寵愛,人生如此,她已覺得太夠了。

  就一如莊子在【逍遙游第一】中所言之「小年不及大年」,不從死亡畫出生存,這樣才能超越束縛而得到自由。只要人生有所得,長短又有何懼,億萬年之後,又有什麼人不是黃土一杯?

  而她所擁有的是這麼多,再有任何的妄想都是貪心。此刻她週身的寒冷和疼痛便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吧!

  懲罰她的癡心妄想,懲罰她的不知足!竟然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了佔為己有的想法,他該是寒竹姊姊的佳婿,她竟因一念之差而攪動了這一池不該有的春水。

  冷梅吸了一口氣,一陣椎心的疼痛又襲上了她的心頭,她連忙伸手探著懷中的丹藥,但卻遍尋不著,大概是她摔落的時候藥也跟著掉了吧!

  這也是對她的懲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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