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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丁千柔 他真的應付得了這樣的男人嗎? 三個月後,他真能全身而退嗎? 在火凜天令人心寒的笑聲中,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雪松四處打量火雲堡,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灰濛濛的,除了岩石和黃沙,這花園唯一的擺設竟是一堆堆的獸骨。 他雖然不覺駭然,但看到滿園荒曝的白骨總有幾分不舒服。再看看前方替他帶路的勁裝男丁,他臉上是完全沒有表情的淡漠,看來連在這裡的人也是一點生氣也沒有,不過這倒也不奇怪,住在這樣的地方,有幾個人快樂得起來? 一想起自己還要在這樣的鬼地方待上三個月,雪松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 「年少爺,您的廂房到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繞過中庭,來到了一個叫「雪同園」的地方,匾額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他直覺這字定出於火凜天之手,原因無他,這世上再無第二個人能在字中寫得出這般霸氣和狂放。 像是受到蠱惑,他伸出手輕輕的撫著匾額上的字,雪同園、雪同園,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與誰同呢?以他的性子,怕不是要與他一同…… 一同偏執呢?還是一同狂猖? 「我自己進去就好,你退下吧!」雪松一擺手,那個男丁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他輕輕的推門走了進去,迎面而來的冷香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看來火凜天對他倒知之甚詳,連他最愛的寒玉松的松香全都準備好了。 該說他心細呢?還是他想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呢? 既來知,則安之。如果火凜天對他真有任何企圖,那大廳中的水雲香早夠他死過八遍十遍的了。一思及此,他便放寬心胸,不多猶疑的走了進去。 這入了眼的一片雪白,倒教剛剛看得全是黑黑髮灰的雪松有一剎那的心悸,他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真如他所說的,只是請他來作客? 突然,雪松的眉頭皺了起來,冷聲問:「是誰?」 一個飛身,他以極快的手法掀開了用羽柔雲綢製成的床帳,卻立刻放了手,臉上升起一片徘紅,跟著腳下踉蹌的退了好幾步。 「你這是做什麼?」深吸口氣,穩下心神後他才開口說。 「年少爺點了紫衣,紫衣就是你的人。」雲帳輕掀,紫衣也不管這時節仍是寒氣襲人,就這樣光裸著身子走了出來。 「把衣服穿上。」雪松禮貌的將眼光調開。 「年少爺是不滿意紫衣是個殘廢?主人說您若不滿意,紫衣便以死謝罪。」紫衣臉上仍無一絲表情,但反手已往自己的天靈蓋打去。 雪松一個箭步上前,擒住紫衣欲自我了結的柔夷。 「你這是做什麼!我有說我不滿意你嗎?」 「主人....」 「什麼主人不主人的,你剛剛不也說你是我的人了嗎?既是我的人,就該只聽我的話,我叫你把衣服穿上就穿上,天寒地凍的,遲早會凍著了。」雪松嘴上是叱責的言語,可手上卻極溫柔的將被風解了下來,輕輕的覆在紫衣的身上。 「年少爺……」紫衣一臉的不能理解。她三歲的時候被人棄在火雲堡的門口,被火凜天收留之後,除了服從命令之外,她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 可為了什麼這如玉般雕琢的男人要對她這麼好? 「女孩子家的身體不可以隨隨便便讓人家看到的,知道嗎?」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身為女兒身是上天的恩賜,你要懂得尊重自己,別人才會尊重你!」雪松一看紫衣已不再有尋死之心,便放開她。 「年少爺…」 「既然你是這火雲堡裡唯一屬於我的人,就別再叫我年少爺了,叫我雪松好了。」雪松難得的對女子微微一笑。 他一向不喜對女人微笑,可不知怎麼的,這個女孩強作的冷漠,總讓他想起那嫁與雷翔宇的大妹,年寒竹。不知道她嫁過去生活可好? 寒竹呵!他美麗又清冷的妹子。雷翔宇可是個風流浪子,選這樣的男人嫁,會很累的。 「雪松少爺,你在想什麼?」紫衣是改了口,但仍不忘在雪松的名字後加上少爺二字。 「沒的事,你去把衣服穿好,遲了傷了風就不好,我先出去走走。」雪松轉身借口走出門,好讓紫衣有時間更衣。 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合禮教,雖火雲堡本就是個無禮教可言的地方,但,從小飽讀詩書的雪松心上自有一把尺。 紫衣望著雪松飄然遠去的身影,有一種熱辣辣的感覺從鼻腔中酸酸澀澀衝上眼底,她緩緩的伸手感覺頰上的濕潤…… 這是淚嗎?若不是淚,這眼中不停落下,怎麼拭也拭不幹的水珠又是什麼呢? 雪松避開了和紫衣的獨處,信步走到後園,靜靜的讓寒夜中的冷意浸入他的身子,一分一分的封閉他的心。 他不該對紫衣這般溫柔的!他一向明白自己的溫柔會對女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可是紫衣那傲然的冷漠,每每勾起他對寒竹那種心疼的感覺。 他是個不能有情愛之人,看來他該更小心才是。 抬頭望月,月笑人癡。這月已看過古今往來,這天下荒誕的事也看得不少,當是不會笑人癡俊才是,若真要笑,卻也是同情吧! 一聲清嘯,銀霜四蹄齊飛的來到了雪松的面前,他不管四周人們驚奇的眼光,一翻身便上了馬。 「等一等,您要出堡得由堡主同意。」幾名黑衣人一下子冒了出來。 看來他四周可有不少人看著。 「我是來作客的,出不出堡,可是我的自由。」 雪松冷哼一聲,衣袖一揮,當下幾名黑衣人只覺雙腳一軟,竟已被點住了穴道,臉上皆是又驚又駭。他們驚的是,雪松看來不滿二十,可一身的武功竟到了如此高深莫測的地步;駭的是,他若一去不回頭,讓堡主知道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調轉馬頭,雪松輕喝一聲,銀霜便如箭般飛奔,霎時已把那些黑衣人遠遠的拋在身後。 「別擔心,我年雪松是個重信之人,說好三個月,我便會住滿三個月才走。」留下這句話後,雪松丟開了韁繩,一躍而下的跟在銀霜的身旁。 「銀霜,我們來賽跑。」像是為了擺脫那些心煩的事,雪松對著通靈性的愛馬提議。 銀霜似聽得懂雪松的話一般,仰天嘶鳴一聲,然後便全力的向前奔跑。 銀霜本是世所難見的雪花銀耳駛,相傳是白龍的後代,本是難為人所馴,或許是折於雪松的身手和風采,竟乖乖的聽命於他。 只見銀語就像一道銀箭般飛射出去。雪松一看愛馬這般起勁,不覺嘴角浮起一抹輕笑,一提氣,像道閃電般追上銀霜。 年雪松,京城首富的長子,天下姑娘一見傾心的對象,他該是飽受寵愛的天之驕子,可悲的是,這人人稱羨的際遇對他來說只是枷鎖,一道一出生就緊緊鎖在他身上的金箍咒。他只有在面對著自己的愛馬時,才能稍稍回復他的赤子之心。 銀霜的腳程雖快,但雪松自幼得到高人的指導,身手自是了得,只見一番追逐後,雪松一個翻身便縱上了馬背,在黑風崖邊勒住了全力奔馳的銀霜。 「你真瘋狂,若不是趕上了你,你真會縱身而下吧?」雪松半責叱的說。 銀霜對空谷長嘯,似是同意了雪松的話。 「你是放不下我吧?」雪松何嘗不明白銀霜留在他身邊的原因。「世間加諸於我的,一如我加之於你的束縛,讓我們都不能自由的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原來呵!這世間最大的枷鎖是自己的心,可沒有了心,還能算是活著嗎?」 他明白的,是纏繞他心中的放不下困住了自己,可這世上有太多的事不是說放手就能夠放得了手的,不然他也不用活得如此的疲累,疲累到懷疑自己的存在是為了什麼。 有殺氣! 那冷冷的憎惡像刀子一般射向雪松,他的神經一下子繃了起來。而這凌厲懾人的氣勢,只有一個人能散發得出來。 「你來了?是怕我跑了嗎?」雪松轉頭對著右後方空蕩蕩的石林冷聲說。 火凜天和他胯下的馬像是鬼魅般的由石林中出現,那玄衣黑馬的景像在這風雪交加的黑風崖中,更加令人毛骨驚然。 「跑?然後讓全天下人笑年雪松背信忘義?不!我想你做不到,你白淨的世界大概染不得這點黑。」火凜天淡淡的諷刺。名門正派那可笑的仁義道德,他看得多了。 雪松一點也不想辯駁,也或許是他一點也不能為自己辯駁吧!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跟著我?」 火凜天聽了雪松似不甚愉悅的語氣,竟像是聽到笑話似的放聲大笑,「此路是你開?你這話也未免說得太可笑,你忘了我才是這兒的主人嗎?」 「這樣說來,倒是我這個做客人的錯了?請原諒我本來就是個不怎麼情願的客人。」對火凜天處處挑釁的語氣,原本不愛生事的雪松,心頭不由得也怒氣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