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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丁千柔 時值隆冬,大雪方興未艾。 相較於屋外大雪紛飛的嚴寒景象,這屋內桌上大紅雙喜的紅燭熊熊的燃著,不遠處的床上還坐著一位精緻嫁衣的纖纖女子。 合該是名等著良人來掀蓋頭的新嫁娘,但若不仔細察觀她胸口微微的起伏,會讓人誤以為這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偶。 「聽說少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知道她長得怎麼樣?」屋外好奇的婢女忍不住趁著前廳酒歌正熾時,到新房前探頭私語。 「春花,別看了,看不到什麼的,我來看了三次,這房中的少夫人都沒動過身子,看來在少爺來掀頭蓋之前,我們是看不到少夫人的樣子了。」另一個看來年齡長了些的婢女說。 「我想少夫人一定長得很美。」一個年約十二、二歲的心丫頭用一種夢幻的口氣說。「冬星,你怎麼知道?」那個名喚春花的婢女一臉好奇的問。冬星一臉想當然耳的模樣,「這少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年公子,他長得這麼好看,少夫人聽說和年公子是同胞兄妹,一定也是好看得不得了。」 一想起年雪松那俊美的直教人兩眼發直的臉,當下她的心就不規則的蹦蹦亂跳了起來。 「是了!」春花連連點頭附和。「我本來以為天下再也沒有人能長得比表少爺更好看的了,可是這年公子說什麼也不下於表少爺,這樣想來,少夫人一定是美得像仙女了。」 話一說完,所有的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只是,原本不是傳說表少爺向年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現在的少夫人提親的嗎? 怎麼這會兒變成表少爺娶了少夫人的妹妹,而少夫人卻嫁給我們少爺呢?」冬星有些不明白。 風揚山莊和他們雷霆山莊不但是世交,還是親戚關係,所以兩個山莊之間的消息一向傳得很快,想當初,她們一聽到那俊賽潘安的表少爺要訂親,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呢! 可結果卻完全變了樣,表少爺是娶了親,可原該是表少夫人的年家二小姐卻變成了少夫人,搞得大夥兒一頭霧水。 「誰曉得呢?我們做下人的不就是這樣,上面的怎麼交代,我們就怎麼做,哪有什麼問話的餘地。」那年紀較大的婢女聳聳肩。 或許是入莊較久,她比其餘兩個一臉好奇的婢女沉穩許多,知道在人家底下做事,事可以多做一點,但是話最好少說一些。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和舍妹談幾句嗎?我已請示過親家爺子了。」年雪松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雖然他的語氣低柔,卻仍是把婢女們嚇得個個目瞪口呆,好半晌像是凍住了般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然……當然可以!」那年紀稍長的婢女最早回過神來,連忙紅著臉點頭說。 而一旁的冬星和春花也飛紅著頰,如搗蒜的直點著頭,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 年雪松似是早已習慣所有人對他的容貌的驚艷反應,淡然的點了頭,便閃過仍有點失神的婢女們,推開了房門進入,再俐落的輕合上。 進到了新房中,年雪松抬眼打量了四周,而後將他那雙如寒星般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床上的新娘子身上。 「寒竹,你真的都考慮好了嗎?」雪松歎了一聲低得不能再低的歎息。對這一向冷然的妹子,他實在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寒竹隔著紅頭巾微微點了點頭,仍是靜靜的不發一言,霎時,這空間靜得只剩下偶爾燭忑燃燒的「礔啪」聲。 「寒竹,或許我真的較寵梅兒些,但你一樣是我的妹子,我不希望你有一絲的委屈。」雪松再次歎了一口氣。 同老有時做事真教人哭笑不得,原該和寒竹結連理的風馭飛竟然愛上了冷梅,而寒竹竟然執意要嫁風馭飛的表哥雷翔宇為妻。 冷梅和風馭飛是郎有情、妹有意,共結秦晉之好理屬當然,可是,寒竹和雷翔宇兩人只見過那麼幾次面,說什麼他也不明白寒竹為什麼會下這樣的決定? 他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為了讓冷梅沒有罪惡感,認為自己搶了自己姊夫的罪惡感,寒竹便以心有所屬為名,硬要下嫁給雷翔宇。如此一來,冷梅和風馭飛便能順理成章的在一起,而不必面對外界的流言。 風馭飛的一顆心全繫在冷梅身上,兩人湊成一對兒該是最好的結局,可也不能就此犧牲寒竹一生的幸福啊! 寒竹和雷翔宇之間既無情也無愛,更何況雷翔宇的風流韻事多得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會是什麼好親事嗎? 他不明白的是,爹和娘不是迂腐的人,寒竹何需犧牲至此?以寒竹一向的冷靜、聰明,她不至於不明白這一點,為何會選擇這一條路呢? 所以時至今日,他仍不死心的想再勸勸寒竹,只要寒竹有些許的不願,他定二話不說的將寒竹帶離這裡,即使會讓年、雷兩家的面子掛不住也在所不惜,因為對他來說,寒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雪松,如果我說了個「不」字,你當真會帶我離開這裡吧!」寒竹輕聲的說。 語氣肯定,竟沒有一絲懷疑。 「當然。」雪松毫不猶疑的回答。「你和梅兒的幸福對我來說一樣重要。」 「那你的幸福呢?」 雪松蹙起了眉頭,靜靜的打量寒竹,不過寒竹一向是個冷漠的人,現在頭上又多了塊紅色的頭巾,很難看出此刻她心中的想法。 「你在說些什麼?我們現在談的是你的事。」雪松的語氣顯得有些怪異。 寒竹輕搖了搖頭,「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其實,我們是很像的人,而且相似的程度有時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也或許因為如此,我們對彼此的表現就不像面對天真的梅兒那般熱絡。」 她輕輕掀起頭巾的一角,那雙冷然的眸子和雪松幾乎如出一徹。 「你是在怪我不像寵梅兒般地寵你?」雪松不太明白。 在他的眼中,寒竹和梅兒一樣是他的妹妹,只是寒竹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完美得用不著人擔心,而且也不像需要人擔心的樣子,不是嗎? 寒竹輕輕的搖搖頭,「我只是希望你對自己好一點,身為年家的第一個孩子不是你的錯,你今天擔心我嫁入雷家會不幸福,可是你此去火雲堡又如何?」 「雷家至少看在我是京城首富年家人的份上,不至於太為難我,而你呢?雖然我從不出門,但對火雲堡主人的凶狠也曾耳聞,你這一去那人人口中的凶險之地……」一思及此,寒竹少見的露出一絲擔憂。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你別擔心,我這些年的修煉也不是假的,雖然火凜天的武功高深難測,但若真要以武力較量,也不是輕易就能勝得了我的,而且是福是禍,或許是天數。」他輕輕拍了拍寒竹的肩。 一想起那無情的男人,雪松心上並沒如自己口中說的那麼有把握,只是今天是寒竹的大喜之日,而且他一向不把心事說與他人聽,便輕描淡寫的帶過。寒竹看了雪松一眼,就因為他們是如此的相像,她才明白雪松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也明瞭這會兒她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雪松為了換取梅兒的性命而應允了火凜天的火雲堡之行,他向來一諾千金,就算火雲堡是地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赴約。 「好一個是福是禍是天數,若真是如此,我入雷家門又有何不可?」寒竹輕聲說。 被寒竹的話這麼一堵,雪松微垂了眼睫,然後提了提嘴角搖搖頭,再次對上寒竹清澈的雙眸時,眼中已是一片的釋然。 「看來是我多心了,你不是梅丫頭,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分寸,看來,我該擔心的是這看來還搞不清楚情況的雷翔宇才是。」 ※ ※ ※ 雪松離去後,寒竹又將紅頭巾蓋上,靜靜的坐在床邊等著該來為她掀頭蓋的人。 這是誰的規矩?大喜之日男子在大廳飲酒作樂,女子卻只能安坐在房中,就連視線都只能被限在這三尺見方的紅頭巾裡,忐忑的等著那將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 這定規矩的合該是個男人吧!不然怎麼會定下這般一面傾向男人的規矩? 寒竹輕輕的歎了口氣,她不是個激進的女子,對這總是倒向男人的社會,她不想更沒有興趣去批判和改變。 或許,寂靜會加速思緒的發酵,讓不安漸漸成形,不然她剛剛面對雪松的自信,竟不知何時一點一滴的流失了。就這樣讓自己和一個幾近陌生的男人綁在一起,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呢? 年寒竹啊年寒竹!虧你還自認冷靜、淡然,這小小的等候,就讓你自亂陣腳,這可不像你呵!她在心中暗暗的輕責自己。 一件事做了就是做了,既不能回頭又何必再多去想? 而且,欠的債總該要還的!「呀!」的一聲,門被驀地推了開來,雷翔宇身後跟著一票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 |